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干什么呢！”
没给白小冉犹豫的时间多久，后面一声熟悉地大喝，年级主任体育教师出身，中气十足，脾气也十足。
一瞬间班里朗读声停了，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成为视线中心的白小冉后背发僵。
那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已经走到了白小冉身后，抓住后桌正要递过去鼓鼓囊囊的麦当劳纸袋。
砰！！！
哦吼。如果记忆没错，接下来可要热闹了。
白小冉有些幸灾乐祸的闭了闭眼。
果然，和她记忆里的一样，男老师手指力气过大，拿到包装袋的一瞬间纸袋裂开，里面藏着的五彩亮片和小玩意儿飞出来，天女散花。
那主任被硬控了十秒，头发上沾上了飞出的彩色亮片，颇为滑稽地站在那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几秒后，学生们忍不住发出阵哄笑。
“这东西谁让传的？都谁传了！传给谁的！全站出来！！”
中年人的破防只在一瞬之间。
没人说话没人动，教导主任如同只动物园被欣赏的炸毛狮子。冬季晨读，教室里一片寂静，偶尔发出小声咳嗽和吸鼻涕声。
没人愿意搭理他。
“没人承认是吧？别等我查监控。都有，碰过这袋子的起立！”
怒了，一着急还暴露了老本行的职业口头禅。
这位正值四十出头，新学期新官上任三把火刚握住1200位学生的生杀大权的男主任疯狂晃动着手里的纸袋，粗鲁的动作让碎片飞的更甚，看脸色明显已经红温。
而白小冉身后，慢慢地、断断续续地，吱吱呀呀响起一片挪凳子声，学生们一个一个从狭小的桌子间的空隙中钻出来。
白小冉：“……”
乖乖，刚重生就这么刺激的么。自己这次没回头，也没碰过袋子，站起来不？
相比上次拆开袋子拿着卡纸被抓个正着，这次如果不是她本身带着记忆，完全可以否定这个没来得及拆开就被截胡的东西不是自己的。
既然逻辑没问题，那就别当愣头青撞上去好了。想通后白小冉气定神闲的坐好，决定装傻避祸，等这次风波过去。
可惜事情发展不受她个人意志决定。
男主任扫了眼那几个站起来低头不语的学生，眼神在白小冉身上多停顿了两秒——前方坐得笔直的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他进门东西刚好传到她这，虽然没碰，但看样子没准就是和她有关系。
教导主任走到第一桌敲了敲桌子，怒气冲冲命令道：“这一列，起立，都跟我出来。”
白小冉无奈，看来注定要有的劫难再来一次也没法避过，很显然对方这次宁可错杀一列也不放过一个。
跟上次不同的是以前只叫了她和后桌两人，这次**个跟着一起倒霉。
…..
好像更糟糕了。
好在她是已经在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成年人，小时候天大的差错放在现在认知里，只不过是生命路上的一些小山坡了。
—
走廊尽头主任办公室的牌子还是这学期新挂上去的，白小冉记得去年这时候这里原本该贴着张发黄的纸，上面印着五个黑体大字：健材储藏室。
自己重生到高二这年，正逢新校长上任，很快便安排校规改写，一页纸的东西竟扩写添项，直接扩出了个小册子，人手一本。
不仅如此，为模仿某全国出名的重点中学教育模式，她们每个年级都拥有了德育主任，纪律主任，生活主任等多个行政管理官职，用来盯一千多个学生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说吧，整个学校稍微闲一点的中年男性，都被拉来凑数当官了。
真是boys help boys。
眼下这间曾经作为储物间的安静小屋，第一次塞进来两排人。男孩女孩们被晾在那矗着，低头不语，墙角还有篮球足球蹭出来的黑印，看得出空间和空间里的人都一样的不自在。
这其中最自在的当属不自在的制造者：中年男主任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煮开水，又不紧不慢地沏了茶，等茶叶在透明玻璃杯里舒张开枝叶又飘上来的时间把那袋麦当劳的纸袋子检查一遍，除了香芋派和咖啡，里面有个惊喜礼盒。
刚刚天女散花的效果就是这个礼盒作出的贡献，男人礼盒零零散散的千纸鹤纸蝴蝶里面掏出来张淡橘色卡纸，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这才往椅背狠狠一靠，一副“我可什么都知道了”的姿态从每个学生脸上打量过一圈，在白小冉脸上停顿两秒后悠悠开口：“谁先传的？”
白小冉心里“喔”了一声：好会摆架子。
她以前怎么没意识到自己学校的领导是这样的，但又一也合理：向来乖巧的女高中生站主任办公室简直吓死了，年纪轻还有基因里天生对权力的畏惧，高中时候的白小冉在这间屋子里每一秒都是煎熬，根本没有心情观察对方动作并给出评判结论。
但现在的她不这样，不止不这样，还打量的肆无忌惮，
成年后的工作中还是见到过些形色的人类，很快对眼前这位第一次拥有权力，还处于满足自我陶醉阶段的中年男有了大概判断。
好攀权利，好挣面子，人到中年各项指标减退，开始喜欢从指出别人身上错误来找成就感。
“我第一个传的，但不是我的东西。”
学生们安静几秒，早读结束第一节课开始的铃声依次响起，有个男声打破僵局。
“主任，下节课马上要讲这次的期中重点，这次考试很重要，涉及下学期分班比重，我们得回去听课。”
白小冉心念一动，抬头注意到那位学生。她现在都挺佩服这样的少年——敢于在权利面前表露自己的态度，且在默默不语的众人中间，就显得尤为可贵了。
她想起来，男生叫谢研，是中学时那个班里最热心又较真的学生，朴实勤奋，成绩不错，单亲家庭。妈妈是旁边锅炉厂的员工，男孩也争气，可以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不是你东西，那这个哪来的？这东西凭空掉下来的？”
见终于有人接他茬，男主任来劲了，椅子一转正对男生，不依不饶质问道。
“早读前有人从门口塞给我的，让帮忙传。”
男学生答得不卑不亢。
“谁塞给你的？”
“别的班的，我不认识。”
“不认识乱传？想打扰别人学习？还在早读传？祸害其他人学习？”
男主任说完提高了声音，对着所有人训斥：“一个人不知道规矩，你们其他人想怎么的？都不知道规矩？”
“校规发的小本本看了么？没看！没看学习能好？还什么着急回去学习，我看思想都有问题！！学校让你们来干什么的？早读传东西？”
叫谢研的男生被质问的面红耳赤，嘴唇张了又张，没发出反驳声音。
“传给谁的？”
“…….”
谢研这次没吭声，低头沉默。
“你先往前传的？传给谁的不知道？”
来办公室的同学都看过刚刚卡纸和彩纸飞舞的情景，也都猜到大约怎么回事。白小冉以前在班里人缘还算不错，没人想把教导主任的怒火引到班里文静的女同学身上。
这帮小孩儿还挺仗义，白小冉惊讶地想。
跟上次被抓证据确凿比起来，这次旁边人的反应让她温暖许多。
“都不说是吧。等着，我联系你们班主任，现在你们办公室里的这些都回家去反省！”
男主任正要拿起手机。
“主任，应该是传给我的。”一直不动声色的白小冉突然抬头，说话字正腔圆：“但我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凭良心讲，她不能让一帮人陪她停课。
男人低头看卡纸，又掀开眼皮瞅她一眼。“你叫什么？”
“白小冉。”
“那这上面的冉冉是不是你？嗯？”
卡纸被翻过来面对所有人，露出了情书的标题，两个“冉”字并排格外醒目。
白小冉抿了抿嘴：“不知道。”
“不知道？校规不允许谈恋爱也不知道？”
男人不依不饶地追斥。
“主任。第一，我不知道谁给传的。第二，我不想看也不打算收下，这个会很困扰我，更希望对方要给的不是我。”
“最后，真的很感谢您在我看到这个前帮助了我，替学生解决了一件和学习无关很麻烦的事情。希望您如果方便的话，能百忙之中能去调取监控检查是谁在干这样违反校规校纪的事，真的跟我有关系我也一定会配合。”
白小冉一字一句，不卑不亢，显得的极为诚恳。
已经有成年人的经历缘故，她说这些场面话早不需要提前打什么草稿，期间更不会像普通学生那样避讳与教导主任对视。
女孩眼睛里真诚又坦荡，盯得对方哑口无言。
主任被她硬控十秒，反而先不自在起来。
白小冉看到对方这反应就知道差不多稳住了，内心好笑：果然。嘴甜一点，把有些带着恶意的家伙捧上去，这种爱面子的人反而不好意思明面上难为自己了。
“同学啊……你说得不错。这种违反纪律的事情，我后续肯定要查，更要严肃处理。”
“你们来上学，就要遵守学校纪律，心思也都得用在学习上…….”
质问威胁变成会议总结，白小冉两三句话让这场危机突兀的结束了。
“都先回去上课吧，你们下一场考试很关键，最近的课都认真听，不要错过。晚上早自习传东西的，每人写一千字检讨，晚自习下课送到办公室来。”
教导主任最后摆摆手说道，听语气应该觉得自己宽宏大量极了。
曾经很关键的转折点解决得意外迅速，白小冉松了口气的同时陷入思考——既然一些举动确实可以改变命运齿轮转动的方向，那么，利用这次意外的重生机会，是不是可以….
干票大的？
上课间操的路上，白小冉被人刻意擦撞肩膀，她抬头，见那从后面走过去的男生高壮，脸上带着点娇生惯养还没退的奶膘，普通校服下面踩着双潮流的鞋，显然价格不菲，走路晃晃悠悠，有股不着调的痞气。
哦，害她倒霉情书的始作俑者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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