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抚上额头,移开视线:“这酒好生烈,我有些头疼,去外面吹吹风。”
说着,葳蕤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溜了,青黛紧跟在后,吓得脸色惨白:“娘娘,娘娘!”您根本没喝酒啊!
“娘娘,方才其他小主娘娘们都去皇上跟前敬酒了,您怎么不去呢?”好不容易跟上葳蕤,青黛对她的行为表示十分不解。
“你说,旁人为什么要去敬酒?”
“自然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露脸啊!”
葳蕤冲她眨眨眼:“是啊,她们想要在皇上面前露脸,所以即便德妃贵妃以及两位贵嫔娘娘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们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可是皇上前两日刚从华清宫出来,我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去露脸,你说旁人能看我顺眼吗?”
青黛想着方才昭仪光是静坐就惹来不少眼色的情景,不由打了个颤:“娘娘说的极是。只是……自那日皇上去了钟粹宫后,就再没来瞧过娘娘,娘娘不急吗?”
听见这话,葳蕤却反倒笑了起来:“青黛,你听说过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青黛顿时涨红了脸:“娘娘,您真是……”怎么能把她比作太监呢!
葳蕤走过一道长廊,入了一处花园,太和宫周围五步一宫人,十步一侍卫,到处点灯,使得夜色之下也一片通明,倒是衬得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葳蕤虽没喝酒,但头大是真的,方才那情景,她真怕皇上开口将她叫上去,那可真是进退两难,被逼着出风头了。如今吹着风,也没有屋里那些乌烟瘴气的勾心斗角,她才露出些轻松之意。
一旁的青黛看着不远处的黑影却有些害怕:“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夜里头多危险啊,万一有谁不长眼冲撞了您。”
葳蕤随手一指:“能有谁,那不都是侍卫嘛。”
说着一道黑影渐近,在光下慢慢显露了身形,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明昭仪:“瑢儿妹妹。”
这一声,差点把青黛的魂给叫出来了,她挡在昭仪身前,瞪着这人:“放肆,这是明昭仪,你乱喊什么!”
然而更让青黛崩溃的是,明昭仪竟然在她身后轻轻笑了一声:“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再相见,林子默。”
她顿了顿,整个人锋利起来,“你竟然有脸跟上来,我着实是没想到。”
葳蕤这一句话,不仅让林子默顿住了脚步,更是让青黛愣了愣,继而松了一口气,听起来不太像情郎,倒像是仇敌,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她还是放心太早,林子默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成了皇上的明昭仪?”
“与你何干?”葳蕤见到他倒尽胃口,顿时没了吹风的心思,“青黛,我们回去吧。”
林子默挡在了她面前:“怎么与我无关?”说着,他娶下腰间的玉佩,“柳伯亲手将你交给我,我们自小便定下了婚约,我难道不该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吗?”
“婚约?笑话,当年我父亲入狱之时你爹便来亲手退了婚约,砸了玉佩,这么多年,我同花朝在教坊司吃了这么多苦,你有什么脸面来质问我?”
林子默瞳孔一震:“退了婚约,我怎么不知道?教坊司,你们怎么会在教坊司,父亲明明同我说早就将你们接了出去,一直在江南……”
他一脸的震惊不似作假,但葳蕤早已没了看戏的心情,才进教坊司时,她也曾希冀曾经的未婚夫来救她,然而这么多年,所谓的竹马连面都没露,她连恨都懒得生起,嗤笑道:“真会装模作样,看你如今已经入仕,好一个青年才俊,这么多年却连未婚妻在哪都不知道,你说出来的话,自己信吗?”
林子默急道:“我是想来见你的,可是父亲、父亲……”
“怎么,他是把你打断腿绑在家里了?”
林子默清楚地记得小时的瑢儿妹妹,扎着伯母亲手编的辫子,总是一副天真乖巧的模样,围在他身边叫着哥哥,可再抬眼,可爱的小人已生得十分动人,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可面带嘲讽,浑身带刺,却又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一时哑然。
他艰难道:“是我的错,我该去看你的,可是父亲说,还不是时候,他一直想等你们翻案……”
“算了,”葳蕤吐出一口浊气,“当年我爹犯的是死罪,你们想脱清干系我也能理解,只是既然当初做了决定,那就好好坚守,我不想再见到你,也别在我面前提以前的事,咱们桥归桥,路过路。”
说着,葳蕤径直离去,青黛从未见过昭仪这幅冷漠的模样,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忙跟了出去。
“娘娘,娘……”青黛的呼喊戛然而止,她看着不远处灯火下照耀的金色龙袍,头脑一片空白。
隋戊殷的视线越过葳蕤,朝花园深处望去,那里已经没了人影。
“怎么出来了?”他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
葳蕤心略一紧,回想刚才的话,应当没有出格的地方,至于从前的事,皇上若是有心查,也都查得到,便放下心走了过去:“殿中虽然热闹,却闷得很,皇上怎么也出来了?”
隋戊殷抿着唇,他为什么会出来,还不是看到某些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既然她不想说,隋戊殷也没兴趣问,牵住她衣袖下的手:“酒喝多了,既然遇见了,那就陪朕逛逛吧。”
这一逛就是两圈,葳蕤腿都酸了,还不见他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一路上也不见他说话,晃了晃他的袖子:“皇上,嫔妾出来许久了,再不进去旁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要不……”
“你要抛下朕?”
葳蕤瞠目结舌,这话说得,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停下脚步,细细瞧着狩元帝的神色:“皇上,这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隋戊殷撇过脸:“今天大喜的日子,朕怎么会不开心?”
葳蕤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不至于傻到真这么就走了,反而贴近了他:“嫔妾怎么会抛下您呢,您让嫔妾陪着,嫔妾开心还来不及,只是嫔妾嘴笨,怕惹了皇上不开心。”
“你嘴笨?”隋戊殷狠狠嗤了一声,“你若是嘴笨,这世界上还有伶牙俐齿之人吗?”
葳蕤叹口气:“原来皇上是这么看嫔妾的呀,可惜嫔妾嘴再利,如今却问不出皇上如今在想什么。”
隋戊殷被噎了噎,竟倒打一耙:“是问不出,还是没有用心?”
“皇上~”葳蕤无奈了,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忽眼睛一亮,指向一旁,“皇上快瞧,那是什么花,好漂亮。”
只见平平无奇的草丛中,几朵洁白无瑕的花朵正颤巍巍展开丝丝花瓣,层层叠叠犹如雕刻白玉,丝丝入扣,在灯光的映衬下仿若发着光,如同一位位穿着白裙的小仙子,极为夺目。
葳蕤忍不住凑了过去,隋戊殷只瞧了一眼:“不就是几朵昙花。”
“昙花,”葳蕤亲眼见证了花朵舒展的过程,“天花开谢未宜人,独惜清凉物外身。枯枕梦回仍大夜,空香时复静中闻。原来这就是昙花,嫔妾只听闻过,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昙花呢,原来真有书中写的这般美,竟不像真的。”
隋戊殷瞧着那几朵昙花,左看右看,虽有几分神韵,却还是觉得平平无奇,却听一旁葳蕤道:“嫔妾同皇上一起看了好多花呢,桃花、杏花、玉兰、牡丹,如今连昙花也见到了,嫔妾运气真好,希望往后能同陛下看更多的花。”
原本平平无奇的昙花,突然就在隋戊殷眼中亮了起来,他掐了掐葳蕤的脸颊:“傻话。”
突然,他凑近葳蕤耳边,神秘道:“你数三声,朕给你个惊喜。”
葳蕤好奇起来:“皇上说话算话,三、二、一……”
话音未落,葳蕤只觉得一阵腾空袭来,她连忙抱紧隋戊殷的脖颈:“皇上,你!”
还不等她说完,隋戊殷故意颠了颠胳膊,见她被吓到的模样,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在花丛里捡到一只模样还不错的精灵,归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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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内,见皇上迟迟不归,贵妃坐不住了,正巧见郑重阳回来,遂问:“皇上人呢,是不是吃醉了,本宫去照顾他。”
郑重阳拿起方才忘了的披风,虚虚一笑:“贵妃娘娘费心了,皇上是有些累了,正巧遇上了明昭仪,这会恐怕在华清宫了。”
他瞧着贵妃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心底暗笑一声,低头告退了,德妃也听见了这话,惊讶道:“哎呀,方才皇上那样子,本宫还以为今晚必去钟粹宫了,没想到啊…既然皇上都走了,那本宫也先回去了,贵妃,慢用。”
瞧着德妃那张毫不掩饰嘲讽的脸,贵妃掐紧了手心,这么多年,她们一个个的,都想要看她笑话,从前皇上从不给她们这个机会,而如今却……
贵妃深吸一口气,端起笑:“明昭仪倒是有些运气在身上,既然如此,本宫也乏了,弦月,走吧。”
没能见到贵妃失态的样子,德妃遗憾了一瞬,但是不要紧,明昭仪可一直在呢,她倒要看贵妃能忍到何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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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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