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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私兵

太子离开后,陆筠去了蒋氏院里,扯着院里的花往地上扔,说:“娘是没看到太子看陆凝那个眼神,简直要粘上去了,实在可恨!”

蒋氏安抚她:“别怕,你现在是太子钦定的侧妃,而且说不好听些,已经与太子有了肌肤之亲,太子是必然要娶你的。至于陆凝,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而已,不见得太子真会娶她”

“真的吗?”

蒋氏说“娘跟你保证”

虽然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但蒋氏凭着观察,发现太子会娶筠儿,或许是因为陆筠才算是正儿八经的陆家小姐,只要有这层地位在,这桩婚姻就是稳妥的。

又说:“陆凝既无身份又无背景,即便太子想娶她,容妃娘娘也不会同意,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太子娶她,那也只能居你之后,你还拿捏不了她?再则,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娘往后寻个机会早早给她嫁出去也就是了”

陆筠这才破涕而笑。

年后几日,陆府陆陆续续有不少亲戚上门拜谒,一部分是陆家本家的亲戚,一部分则是蒋氏那边的亲戚,一直到了上元日前两天,陆府才消停下来。这其中并没有卢氏的亲属,许是自卢氏过世后,两家逐渐断了来往,所以陆府虽人来人往的热闹,但陆凝却算得上轻松。

上元日那晚,京中有灯会,人潮拥挤,烛火明亮,照的整条大街都辉煌起来。陆凝和秦棋两人坐在望江楼的阁楼上往下看,各色笼灯照花了眼。灯笼上写满了灯谜,供人赏玩,不少官家子女都在这夜出门,即使回的晚了,也没什么关系。

“哎?那不是你二姐吗?”秦棋十分精准的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和太子站在一处的陆筠。

陆凝看过去,还真是,她支着头看着,说:“你别说,单这么看着,两个人还有些相配”

秦棋立时笑了:“怎么,你羡慕了?”

陆凝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感慨一句罢了。对了,今日芳惠怎么没出来?”

秦棋说:“她现在可是没空”

陆凝问:“怎么?”

秦棋说:“年前杜家二叔的事你知道吧,芳惠她姨母家的女儿就遭了毒手,现在还神志不清呢,连人都不敢见。芳惠面相温柔,难得能安抚住她,所以年后去了一趟她姨母家,硬是被留下来照看那个孩子了”

陆凝道:“那,可有好些?”

“啧,哪那么容易好,人还是呆呆的”

陆凝道:“真可怜,但,连自家亲戚的孩子都下得了手,杜家二叔真是狠毒”

秦棋说:“谁说不是呢”

月色照到了另一边,她们在望江楼上呆了一会儿,眼瞧着楼下越发热闹,便说要下去看看,还没动身,听见楼下一阵叫骂哭喊声。

再往下看,一个身着轻盈华丽的少女正在颐指气使,她旁边一个年近三十的妇人,正磕头叩拜,泪流满面。刚要起身的秦棋又拉着陆凝坐了下来,说:“等会儿再下去”

陆凝疑惑:“怎么了?”

秦棋撇了撇嘴:“呆会儿跟你说”

然后就见楼下那女孩挥着一条长鞭往那妇人身上甩,没两下那妇人背上就见了血。

“走路不长眼的奴才,本公.......本小姐辛苦准备的礼物都被你毁了,真是该死!”

妇人不住的求饶。

围观的众人看不过眼,纷纷道“这位小姐,就看在她不是故意的份上,赔了银子饶她一回吧”

“是啊是啊,她也不是有意撞上的”

少女面色狠辣:“关你们什么事,再多管闲事连你们一起打”

旁边人脸色悻悻的,生怕那鞭子挥到自己身上,都不敢言语了。

陆凝看她骄横的样子,问:“这是谁?”

秦棋说:“还能是谁,不就是宫里那位十足蛮横不讲理的孝悌公主谢蔓!去岁一直在外游历,皇后娘娘说是要借此磨一磨她的性子,现在看倒是没什么效果,还是这般骄横。”

她说起这位公主时,就差咬牙切齿了。

陆凝看出来了,问:“你和她有嫌隙?”

秦棋一脸恨色:“何止,前年我生辰时,我表哥送了一把上好的宝剑给我,偶然被她看上硬生生给我夺了,为此回去我爹嫌我不懂礼数还骂了我一顿,真是气死我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令人气不过,那把剑很少见且做工精良,她难得喜欢。但明显谢蔓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过多久厌烦了就给扔了。听到这消息,秦棋更是怒上心头,她现在看见那个鞭子都想冲上去给她夺了。

楼下,谢蔓出够了气,又踢了一脚,道“今日若不是本公......本小姐有事,早晚要你狗命”

说罢,带着一个丫鬟气势汹汹地走了。

秦棋说:“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往后小心点她”

陆凝笑道“我跟她又没有交集,应当也碰不上”

秦棋幽幽地说了句“她可是对清王这个堂哥占有欲强的很,要是知道了王爷偏对你态度不一般,说不定会找你麻烦”

陆凝沉默了一会,一言难尽地说:“那我,往后还是少出府?”

秦棋哈哈笑了几声:“瞧你那点出息,不至于,总之下次若是碰上,早早躲开就是了,再不济”她朝陆凝挤眉弄眼:“你可以去找王爷搬救兵嘛”

陆凝无奈“秦棋!你又在胡说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下去看灯吧”

权贵子弟在京中夜行,大理寺牢里,阴暗潮湿加上腥臭的味道却着实考验着人的意志。谢长渊面色不改,一旁的峰七时不时捏捏鼻子,紧皱着眉头,充分说明了这里的状况十分糟糕。

李护和胡塞分别关在了两个房间,但身上已经凝结的伤疤痕迹却不相上下,旧衣沾满血迹贴在身上,但他们嘴巴却十分僵硬。

“这次赈灾银确实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至于其他的,下官委实不知道”

谢长渊道:“这么说,以往赈灾银的去处,李大人也是概不清楚了?”

李护垂着头,血丝顺着嘴角留下来,连头发上都凝结着血块,谢长渊的阴狠,不是说说而已。

他说:“下官的确不知”

“可胡大人却说,李大人你每年送去的赈灾银,明面上如数,实际却不足十分之一,剩下的,李大人你说,都去哪儿了,难不成银子长腿飞了不成?”

李护道:“定是那胡塞在撒谎,臣是如数交到胡大人手上的”

连日审了几日,这李护嘴里只有“不知”二字,谢长渊没了耐心,转身出去前,道:“本王没猜错的话,李大人这一族,只有你一个在朝为官吧?”

李护抬起头:“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谢长渊道:“若是机会摆在面前不懂得抓住,往后再想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捷足先登了。本王相信李大人的清白,只是希望在胡大人说出些什么之前,希望你能依旧如此坚持。”

出去后,隋之站在大牢门口,玩笑道:“里面味道如何?也亏你待得住。看你这样子,没审出来?”

谢长渊面色不愉。

“早跟你说了,这李护的嘴结实的很,工具用了一遍,奈何人就不说”

谢长渊道:“正是因为不说,问题才大。按那胡塞的说法,李护每年押送赈灾银去惠祈县,但金额却大打折扣,胡塞从中牟利,二人才一拍即合。而且方才我提及胡赛时,他脸色并无太大变化,好像十分放心胡塞”

隋之问:“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十分清楚胡塞说不出什么来,胡塞知道的东西不多,或者,他十分清楚胡塞也不会说。这恰恰说明,其中问题不小”

隋之道:“我们搜了李护的宅邸,没发现藏什么银子,他家中产业也不多,那么多银子,但凡藏起来,必定会露出些马脚。或许,真另有其人?”

谢长渊道“能接触赈灾银的人不多,可怀疑调查的更少。李护不说,或许是因为,有比不说更严重的后果”

隋之问“那要如何做?”

“不若,釜底抽薪”

当夜,大理寺牢房起了一场大火,火势从最里面开始,正烧到胡塞的那一间,只见胡塞瞬间被火势吞没,不见了人影。李护在他不远处,亲眼看着那火不断蔓延,他惊悚地看着,喊着,但门口却没什么人。

不一会,大门隐约看见一人,他刚欲呼救,却见那人握了一把匕首,径直朝他过来。他退了几步,脸色陡然变了:“你是,你来做什么?”

那人蒙着脸,只一把匕首在墙上划的人耳膜生疼:“你说呢?”

李护紧贴着里面的墙壁,道:“你不能杀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交代,我没有背叛大人”

那人却笑了:“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逃得了?早晚都是死,不如让大人放心一些”

牢房门被撬开,李护瞪大了双眼,这个时候,他竭力想发出呼救声,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匕首堪堪从他左肩划过,差点捅穿了肩骨。

匕首将要刺上他的脖颈时,一直冷箭从旁飞过来,径直打掉了对方手中的匕首,仅仅在他脖子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阵打斗声起,不多时,那人寡不敌众便逃脱了。

火灭后,胡塞已经成了一具看不清□□的黑炭,李护看着那尸体,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我要见王爷”

大理寺内

峰七解下脸上的面巾,笑嘻嘻地说:“王爷”

隋之调侃他:“峰大人如今身手依旧啊”

峰七摆摆手:“哈哈,比不上隋大人。倒是李护,属下看刚才他吓的不轻”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下人来通传说李护要见王爷。

谢长渊淡定地说:“让他等着”

隋之说:“这下知道担心自己小命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次日再见李护,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没了昨日的强硬,反倒畏畏缩缩。

谢长渊问:“李大人,找本王何事”

李护沉默了一会儿,问:“王爷,若是我全数交代,王爷能否保证我家中不受牵连?”

谢长渊语气干脆:“不能”接着,他道,“你要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本王纵有天大本事也没法保你全家。”

李护退而求其次,道:“王爷,下官不求别的,只希望臣族里那些人,能够有一条生路,不受影响”

李护也是从地方县一路升迁才到了户部,族中人以他为傲,便举族搬迁到了京城。但李氏一族,也只有李护一个在朝为官,其他皆是无甚成就,再小一些的,甚至还未考取功名,他们仰仗着李护,希望李家能光耀门楣。正因如此,那人找上他时,他分明清楚那人话里话外的野心,但他想,这世上谁不想走一些捷径呢。

谢长渊说:“若是本王做得到,答应你也无妨”

李护松了口气,便将那人如何找上他,如何让他将赈灾银偷天换日带走的,一一交代清楚,随后说:“不过那些银子去了哪里,臣是真不清楚”

怕谢长渊不信,忙说:“不过臣每次送银子过去,都有登记在册”

谢长渊问:“册子呢?”

李护道:“在,在臣家中书房花瓶下面的地砖之中”

谢长渊差了人去拿,又问:“对方是什么人?”

李护摇了摇头:“我们每次见面是晚上,他都蒙着脸,交代我把银子送到什么地方后就走了,臣没机会认清人”

又说了些其他的,才让人带回去。

而房间的屏风后面,隋之道:“胡大人,听到了吧,现在觉得如何?”

他们走出去,胡塞赫然站在谢长渊面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火时,谢长渊分明看见胡塞见人来的那一刻时,脸上露出的惊喜,就是这份惊喜,让谢长渊认定,胡塞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将计就计,让人找了一具死尸顶替他进了火里。

突然,谢长渊说:“胡大人,那人既可以对李护杀人灭口,你以为,他不会杀你?”

胡塞说:“王爷想知道什么?”

谢长渊道“全部”

可胡塞道:“王爷,此事虽与我有关,但说到底,下官也只是包庇而已,所以,希望王爷能绕下官一命”

峰七听笑了:“一个两个都来讨价还价,怎么,当我家王爷这么好说话呢?也不看看自己犯的什么罪”

胡塞沉默着不说话。

谢长渊想了想,说:“能不能保你一命,这取决于你提供的消息有没有价值”

胡塞便说:“李护送过来的赈灾银,确实只有全数的十分之一。另外的部分,是下官暗中派人从他手里接了过来,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方才口中所说的那人,是下官派去的人。”

“当然,指使下官做这些事的人,下官不清楚是谁,我们都是书信来往”

谢长渊问“书信呢?”

胡塞说:“大部分看过就烧掉了”

谢长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忙补充了一句:“但是最后一封信下官还没来得及烧,应该还能找到,在臣家中的卧房里

“银子呢?”

胡塞道:“那人让我把银子送到惠祁县内的铜山里”

“铜山?去那做什么,山里有什么?”

胡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横下心,道:“我若是说了,还请王爷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谢长渊挑了挑眉:“你说”

胡塞声音有些低,但谢长渊还是清楚地听见了:“有一次,下官悄悄跟了过去,发现山里有许多......许多私兵”

峰七惊了:“豢养私兵!”

谢长渊显然也没想到,顿了片刻,他问:“是什么人在养私兵?”

胡塞道:“这下官就不清楚了。臣当时也被吓了一跳,生怕对方发现赶紧离开了。”

末了,他又说:“事后,下官本来也想上报,但那人写信来威胁下官,说只要我敢上奏,他保证折子递不到京城我就得死,所以下官才.....才没敢声张”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姿态卑微。

谢长渊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胡塞就越发慌张,最后峰七叫了人将胡塞带下去,问:“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谢长渊说:“是不是真的,得去看了才知道”

峰七就说:“那属下派人去铜山”

“不必,我亲自去”

“去哪儿啊?”隋之从外面进来,问道。

峰七便将胡塞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隋之说:“谢二,你觉得,胡塞所说的能信?”

谢长渊说:“信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

谢长渊道:“胡塞说的好听,可他自己也未必干净。若按他们所说,背后那人行事十分小心,连吞没赈灾银都能经了李护和胡塞的手却不让他们彼此知道。这说法表面听着没什么问题,但胡塞作为惠祁县的县丞,铜山又不是什么偏僻无人问津之地,若非被官府警告,在这里豢养私兵真的能瞒过百姓的耳目?”

隋之接道:“的确,胡塞这人不简单,所以,你要亲自去铜山?”

谢长渊点点头道:“嗯,李护和胡塞被抓已经数日,他背后那人收到消息想必会有所动作,铜山的私兵也不会原地呆着束手就擒,所以此事我得亲自去看看”

隋之道:“那好,我跟你一起”

“不用,京城这边你继续跟着,看好陆府的动静”

隋之笑:“陆家小姐?”

谢长渊瞥他一眼“盯好陆铭臣,他去惠祁县的目的你可还没查清楚”

隋之一合扇子,说:“行,包在我身上,你自己去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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