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地皮金贵，即使是在十六年前，房价也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
尤其正值暑期高峰期，郁姝和妈妈下榻的酒店一晚价钱是春城本地酒店价格的三倍多。
酒店大堂里已经聚集了老年旅游团的游客，正在清点人数。
郁姝和妈妈撑着伞，顶着大太阳去坐地铁。
已经过了早高峰的时间，地铁通道里却依然大排长龙，不时能看见外国人，身上带有不少奥运会的元素。
郁姝闻着狐臭汗臭、不知名的脚丫子臭，和妈妈面面相觑，早知道就打的士了。
她双手抱拳，尽量鼓起手臂，为自己争取一点空间。
她穿着妈妈新买的紫色碎花无袖小上衣，下身是三层的蓬蓬蛋糕裙，搭配一双白色圆头单鞋，很是清纯漂亮。
虽然鼓着脸，冷冷的，看起来不好接触。
查理还是拿起自己的相机，越过戴帽子的老大爷，提菜的大妈，大声打电话的中年大肚男。
他大约十四五岁，开朗热情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害羞，红棕色的头发柔顺发亮。
他的中文磕磕绊绊,嗓音很有少年气：“你好，可、以和你合照吗，我、是来自法兰西的查理。”
明亮的地铁车厢里，暗红色的地板上站着高高矮矮在做各种事情的人。
听见这句话，都停顿了下来，竖起耳朵观察。
一对外国背包客男女查看着翻译手册，并没有听懂少年的这句话，只看见大家都安静下来，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秦婉背对着查理，她缓缓回头，侧目望向那红棕发少年，脸还带着些稚气，身高却足有一米八。
他穿着鲜艳的明黄T恤，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
郁姝手也不鼓着了，微微惊讶地张开了嘴。
她学英语这么多年，没想到第一次有外国人和她交流，却说的是中文。
查理停留在郁姝面前一段距离，等待她的回答。
他的睫毛也很浓密，眼睛很像蓝幸。
秦婉内心复杂地心绪翻涌好几遍，鼓励地朝女儿笑。
郁姝也只当是和一个有缘的国际友人拍照，于是点点头：“需要我妈妈帮忙拍吗。”
身旁竖起耳朵听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出了空间。
背包男女看着那小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然后松开的人群后面出现了一个格外漂亮的华人少女。
两人有些生疏的站在地铁门口。
查理身上的明黄和郁姝身上的淡紫色成了漂亮的互补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成一方小天地。
理光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呼啸而来的冷风从地底钻进车厢，郁姝的发丝被风吹得扬起。
车厢门打开，秦婉快速递给查理，拉着女儿走出去。
又长又旧的地下通道里，秦婉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女儿太漂亮了怎么办，她深深地想到了一个大问题，早恋！
郁姝回味了下法兰西少年的美色，嗯、还可以，没有狐臭。
然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拿着抄在本子上的漫客杂志社地址，找到了寰宇大厦。
高高的大楼形状虽然不好看，门牌上也写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公司。
秦婉还是心生佩服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
穿着整洁的衬衫长裙，打着领带、穿着高跟鞋，带着简历，一波一波上电梯。
漫客杂志社在13至18层，母女俩跟着人群进了其中一部电梯。
电梯里的按钮只有0到9，不是郁姝平常坐过的电梯，悄悄看到其他人先是按了1再按3，楼层显示屏里出现了13的数字。
她们在暗暗观察他人，其他人也在观察她们。
尤其是看到郁姝一个明显是中学生的孩子出现在这。
众人心里暗想，是游客?可这里是办公区，没有景点。
是领导的孩子，暑假没事干跑来公司折磨人？
于是有人愤愤了，土著就是不一样。
到了十三层，刚刚按电梯的女生先郁姝她们一步出去。
那女生一个人坐在漫客杂志社的侯客厅。
拿着简历紧张的心里默背自我介绍。
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才到她约的面试时间，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个面试了，一切成功与否，就在今日！
她为自己加油鼓气中，看见郁姝和秦婉被前台领进去杂志社内部。
三三编辑很快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带着郁姝经过一片格子间办公室，校阅室，来到靠近落地窗的会议室。
她穿着蓝色丝绸衬衫，脸颊偏瘦，颧骨微高，眼睛略微上挑，很有记忆点的一张脸，像《杀死比尔》里的一位女演员。
百叶窗帘拉开的瞬间展露出下方的风景。
秦婉凑近看，结果是一片老旧的房子，不是她刚刚看见的那些新高楼大厦。
“在正式谈论之前，你们可以先看一下这份合同条例。”
合同里条例很多很长，非常详细。
郁姝之前之签过大舅厂里的劳动合同，因为知道舅舅不会坑她，所以根本没有细看。
而秦婉当年也是中专毕业分配进市二中教书，政府还是可靠的，她也并没有合同太多经验。
不过毕竟是教书多年的政治老师，从第一项慢慢看起。
不时反问三三。
这份合同除了要求签约郁姝的作品《公主的基因病》，还要求在后续的签约中优先考虑漫客杂志社，时效五年。
郁姝知道再过几年网络时代的到来后，纸质传媒将会受到多大冲击，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毕竟后来的漫客甚至停刊过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的漫客还是如日中天，在这两年会达到顶峰。
在桌下握上了妈妈的手。
“小玉目前毕竟还是学生，她后续新作品还是要根据自己的时间来安排，你们这个后续的优先签约条件，不勾选会怎样？”
秦婉盯着三三。
三三编辑心里感到有些可惜，但还是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份合同。
“在前几天知道小玉的年纪后，我和主编深入讨论过，因此还为小玉准备了另外一份合同，如果签你手里的这份合同，杂志社会在其他渠道宣传小玉，每期也会给更多篇幅。”
秦婉接过新合同，显然是默认拒绝上一份合同了。
郁姝发现三三编辑在看着她，好像有话和她说。
和妈妈打了招呼，跟着三三出了会议室。
茶水间里空无一人，郁姝手里还端着刚刚泡的茶，三三却还是给她冲了一杯咖啡。
“你试试，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渺渺白气中，她的眼神带着些诱惑。
“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女孩，如果杂志社大力宣传，你的漫画之路会走得更加顺畅，你可以拿到许多中年漫画家都拿不到的成果，名利、才气……以及众人的追捧。”
郁姝并不是一个要赚很多钱的人，她就是想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三三编辑的话，对她没用。
但她没有在三三眼里看到恶意，斟酌后，说：“三三编辑听说过伤仲永吗，有时候，我想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漫画，我不着急马上就要成为多么厉害的人，我也喜欢你说的这些，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当然主要是，她感觉签约了之后不一定能画自己喜欢的题材，这个就不说了。
三三自己喝下了那杯咖啡，苦涩，回味也还是苦，难怪小孩不爱喝。
郁姝签下大名的那一刻，三三在心里松了口气。
“每月月底结清当月稿费，每期内容三页，提前交稿时间最少十五天……”
三三最后再着重强调稿费以及更新的问题。
郁姝直接把后面的四话给了她。
三三接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延续了前三话的绝美画风和构图，个人风格在这几话再次强调。
心里又涌上后悔的情绪，为什么刚刚没有再坚持一下。
这么小，就有让人记忆深刻，属于自己风格的漫画家，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她边看边摇头又点头:“很好，那接下来这个暑假你多多存稿，可以提前一起寄过来。”
送她们出会议室的时候，路过那片格子间，有人挑衅地对着三三笑。
他在茶水间的加热间里可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没想到小屁孩一个这么有主见。
多亏她有主见，看来下次的晋升，他也有机会了。
三三朝那人翻了个白眼，亲自送郁姝她们下楼，问清楚酒店地点，直接叫来一辆的士。
“师傅，一口价，八十，麻烦您送两位客人到酒店。”
她拿出现金，一口地道的帝都话。
郁姝感觉她的钱夹有些眼熟，像某个奢侈品大牌子，当编辑的都这么有钱？
郁姝还在为她两千四的稿费开心，没想到编辑一个钱夹就顶她将近一年稿费。
三三站在后面朝她们挥手，秦婉在车里感叹三三编辑不是一般人。
司机师傅是个话痨，和她们聊开了。
“嘿，您别看我混成这样，可这帝都本地人哪个不是卧虎藏龙，您知道之前去某地上任的领导不？四十年前，我们还是一个大院里住着的邻居呢……这帝都就没有我老李不知道的事儿……”
虽然爱吹牛了些，郁姝还是挺喜欢听师傅讲这些东西的。
师傅车也开得好，又快又稳。
“好勒，回头见！”
的士一溜烟跑了，郁姝脑子里还一直蹦着李师傅那口地道的本地话。
眼睛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恢复多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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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签约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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