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迢迢~走四方~！”
“风在吹~马在叫~”
“秦元青你收着点，别吓到人家摩托车了！”
回家路上除了汽车，还有不少摩托车在路边排着队赶路。
一位阿姨头上裹着一块粗布，她侧对着和两人打招呼，笑着说：“小姑娘，你们是大学生吧，唱得很好听。”
她笑起来时皱纹痕迹更深了，摩托车是很旧很旧的那种，后视镜摔烂了，此刻是一个红色壁挂圆镜插在上面。
车前座和阿姨的肚子中间叮当叮当在响，包得厚实的行李把座位挤得所剩无几，她也没挪动过一分，紧紧靠住。
“阿姨也是回春城吗？”
秦元青熄了火，没再唱了，问那个阿姨。
今年环境不好，回家过年的人比以往要早得多，公路上已经拥堵起来。
“回安城，但是明年我就能带着女儿去春城了，以后再也不跑那么远打工了。”
阿姨的声音满怀着期待。
“你们大学生就是聪明，小汽车都会开，我女儿也很聪明，她年年考一百。”
“春城好，比北方暖和，有人气儿。”
黄益想到了她家厂里那些外地工人，父母都在外地打工，除了过年，只有暑假才能有机会见到自家小孩。
一个老乡带着十二三个孩子出发北上，孩子们穿着年前父母买的新衣服，怯生生来到陌生的工厂。
以前黄益被姐姐当免费劳动力压榨，暑假负责带这些孩子。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份好工作，留在家乡，是不是留守儿童就没有那么多了呢。
“是啊，春城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去春城，小孩也可以在那好好读书。”
“你们大学生要好好读书，为社会做贡献。”
后面的夫妻两个人挤在一个摩托车上，那个大叔附和她：“读书才有出路，你们可不要学那些人，上了大学还辍学。”
路边的摩托车队伍挤在最里面的一条道上，这边刚下过雨，风都带着小刀子，他们要一直这样，向南行。
秦元青她们的汽车还堵着，阿姨她们的摩托车已经挪动了。
她挥手告别，那辆破旧的摩托车载着她的全身家当，继续回家了。
两个人接下来沉默了一会儿。
遥远的天边出现了彩虹，黄益让秦元青拍下来。
“干嘛？又不是没看过。”
“给你妹妹看，她没见过春运路上的彩虹吧？”
两个人开着一辆老皮卡，车斗里用雨布里里外外裹了三层。
郁姝被叫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有一丝懵。
这两个人开了一天一夜的车，现在不用回家先休息一下吗？
“顺路，顺路，你黄益姐姐在服务区买了特别好吃的鸡腿，你拿着垫垫肚子。”
秦元青看出了郁姝的疑惑，打着哈欠回答她。
她们这一车除了拍摄的衣服，还有一些布料，外加秦元青在其他地方采购的新厨具。
黄益家的厂开在北方，没有南方这边的厂布料花样多，这两天她们还要再往南走，去广、深看看外面进来的新布料，说不定，就要开分厂了。
黄益的身高和秦元青差不多，鼻梁高铁，皮肤白皙，她和秦元青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站在一起却莫名和谐。
袋子里装了七八个鸡腿，每个都分别用纸袋子套着，上面写着饶市烤鸡腿。
很香，郁姝没出息地接过了，还不忘问一句：“都给我啊，谢谢姐姐。”
黄益摸摸郁姝的头，点头：“饶市的特产，我们还买了很多，你和同学分着吃。”
此时已经是下午，郁姝的烤鸡腿回到班上就刮起了一阵馋风。
夏琪琪刚做完地理题，还在记各地气候。
忽然闻见一股诱人的香气。
不需要探寻，她目光直盯郁姝手中的鸡腿袋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饶市烤鸡腿？”
她摆出了柯南的经典动作，郁姝感觉下一秒，她就要蹦出来一句“真相只有一个”。
郁姝自己先吃了一个，再把袋子里其他的鸡腿交给夏琪琪和付雪她们分。
班上的馋鬼都闻风出行了。
鸡腿被撕成小块传出去。
“感谢郁姝的姐姐们，让我们吃上这么好吃的鸡腿。”
夏琪琪想起来还要感谢鸡腿购入者，大声地说。
苏月康分到了最后一个鸡腿棒，他没尝够味儿，语出惊人地说：“今年寒假我要去饶市买鸡腿，有谁要帮带吗？”
他是班上的万年倒一，虽然这个学期分数涨了不少，但十班所有人的分数都涨了，不太相信他家长会这个关键时期带他出去玩。
李老师走进来，听到苏月康这句话，利落地击碎了他的想法：“你爸上次来学校还保证寒假要带你去补课。”
苏月康爸爸也是李老师的学生，父子俩时隔多年栽在同一个老师手里。
来学校接苏月康的时候，总是要小心避开李老师，尤其是语文出成绩后。
“啊——?”
他发出无意义的抗议。
再抗议，考试也来了。
这次期末考试是全市联考，成绩排名也是按照全市来排。
全市九万多名初三生，郁姝这次考试拿到了前六百的成绩，和另外八个人并列第五百四十二名。
成绩单挂在校广场的文化墙上，只有初三和高三的。
郁姝在左边看完自己的成绩，又去了右边看看这次高三的发挥。
和初中不同，高中部只把自己学校的学生成绩列出来了。
郁姝看到第一名在全市才排到六百多名，就知道为什么了。
三中高三的成绩大量集中在一万五到三万八名之间，缺少高分，理科平庸，文科两极分化。
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三中高中部却“重文轻理”，好学生都喜欢学文，差学生也学文。
也许是因为历史残留原因，三中建校前身是春城第一学堂，从老师到学生都是当年的高级文化知识分子，建国后吸引来的优秀老师也大多是文科老师，理科资源不够丰富。
老师讲得生动有趣，学生自然容易爱上文科，选择文科，毕竟现在还没有学文科就是自找死路的说法。
夏琪琪和她一起在这边看，摇摇头，在思考开学后报志愿的事情。
“我问了老师，她说学自然地理专业高中要选理科。”
郁姝上辈子是直接报的文科，倒是不知道地理专业要选理科。
“那我们学校是千万不能报了。”
付雪和苏月康一起走过来，她端着苏月康的小鱼罐，上面包了一块白色绒布：“看，小鱼现在还很健康。”
苏月康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养动物专家。我家有三条狗、一只猫、一只兔子、还有**条鱼。”
虽然只有这条小鱼是完全属于他的，但家里每个动物他都是天天伺候着。
郁姝惊叹这条小鱼现在还这么活泼，在罐子里嘟着嘴转圈圈，：“那你可以去学动物保护，或者兽医专业。”
这么具有动物亲和力的人，就该和可爱的小动物打交道。
苏月康皱着眉若有所思：“动物保护还是算了，天天在外面跑，我怎么照顾我的孩子，还是学兽医吧，还能免费给我家动物看病。”
郁姝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学医似乎很难毕业，兽医也是医啊，那么多书要啃。
付雪显然有同样的认知：“学医特别难的。”
苏月康轻松地摆手：“没事，我不一定能考上。”
额……
看得真开，不过这次苏月康竟然不是班上倒数了。
郁姝在他名字后面还看见了班上其他人的名字。
郁姝拿了成绩就回家了，之前说好周五考完就可以拍了。
但秦元青她们在广市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明天晚上回来之后才能再开始拍。
郁姝也不着急，因为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她参加了周长青组织的春运志愿者活动，郁姝也是才知道三中内部还有这个志愿者社。
今年因为各种原因大量返乡的人要在春城转车、回家。
不管是去下面的县城还是另外的铁路线，春城都是南方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除了她们这些本地初高生，还有一些回家过年的大学生一起。
夏琪琪、付雪、钟翠她们也参加了。
十班来了五个人，还有很多一样年纪的同学，没有那么多马甲，就是发了一个红袖章，戴在胳膊上。
夏琪琪接过保温壶，里面装了热水，很多人在这要休息，喝点热水、泡面泡馒头的，水不够，就由她们志愿者帮着管控些。
郁姝是和周长青一起分到窗口买票那儿，太多年纪大的人普通话说不标准，买票也说不清地方，排队在窗口容易耽误大家时间，郁姝她们就帮着先弄清这些人的买票时间、地点。
还有一些免费的公交车送这些辛苦回家的工人去大巴车站，春城火车站外面的出租车太坑，像郁姝这种本地人都要坑一把。
后来春城成了旅游城市，出租车的坑也是经常被人发到网络曝光。
当然不是所有出租车都这样坑，郁姝也遇见过好的司机，态度好，还帮忙提行李。
要郁姝说，最坑的应该是大学附近的出租车，不管拼了几个人，价格都那样。
她拿着本子记大叔说的地点，周长青帮忙对比最近的车次，以及后续的中转方案。
这位大叔说的是西南方言，有些方言词汇郁姝根本就听不懂，崩溃地连猜带蒙写出来了。
大叔复述一遍，果然对上了，就是口音太迷惑人。
一下午帮忙买票，很有成就感，也很心累。
郁姝坐下来休息，看到旁边的彩票站，不少等车的人在那看别人刮彩票。
夏琪琪提议：“我们今天也算是做了好事吧，去买个彩票，说不定就中了呢。”
她心动地要拉着郁姝一起去买。
郁姝思考着，觉得有道理。
买了最便宜的刮刮乐试试手气。
中了就马上花了，没中就当做慈善了。
果然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刚刮出一个角，郁姝就看到中奖的标志了，只是不知道多少钱。
她再细看了一下规则，生怕自己刮到兑奖的凭证，最高奖励是一千块。
郁姝刮开，一的后面两个零，还没完全刮完，她停下动作。
周长青已经刮完了自己的，他看郁姝的还没刮完，问她：“在等我们吗。”
是的，郁姝就是故意等她们几个过来一起看她中奖。
桀桀桀！
可惜太得意忘形，她的好运后面没有零再出现了。
“哇塞，一百块，请客请客。”
郁姝也不缺这点钱，五个人先去管理那里交了红袖章。
骑着自行车先出了火车站的区域，天色已经比较黑了，不过这是因为冬天的原因，现在才五点，还早的很。
“吃什么吃什么，我们去吃烤肠吧，要不然？”
夏琪琪在前面问，冬天就要配上一根被烤的滋滋冒油，砰地爆开的热狗肠。
那叫一个香啊！
“要不然去吃烤鸡腿吧？我知道连水有一家好吃的烤腿店，她们家卖的烤鸡腿也很好吃。”
付雪想起来郁姝上次给的饶市烤鸡腿，提议到。
火车站本来就是比较郊区的位置，连水镇是离火车站最近的一个郊区镇，不远。
来都来了，那就去吧！
几个人跟着坡上坡下的，南方丘陵地带就是这样，市区都有很多坡地。
郁姝她们这种从小在这长大的早就习惯了，要是乍一下去了一马平川的平地，还要震惊一下呢。
钟翠没骑车，她坐在付雪后面，这次出来照例带了拍摄工具，不是相机，是小巧的ccd。
天蒙蒙地，路边的绿化带不像市中心那么翠绿茂盛，有些荒凉、有些暗黄，微微地天光照在行人的脸上，路灯还未亮起。
路对面是开着返乡车、闪着车灯的疲惫大人，路这边是青春年少正准备踩单车去吃鸡腿的学生们。
钟翠的ccd诚实地记录下了每一刻，这世界所带给她的不一样感悟。
何处是吾乡？何处是归途？
人生的每一刻都要好好感受，青春与疲惫，每个人都要经历。
“钟翠，你又在拍照了！”
“是啊，我喜欢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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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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