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感觉自己被泡在一汪温泉中，意识昏昏沉沉，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一些未知的变化。
“骗子。”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林澈的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蓬勃朝气，青涩稚嫩。
声声泣血，句句质问，绝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颤抖的声线让林澈觉得莫名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林澈睁开眼，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温暖舒适，他的面前有一把展开的扇子在自己的眼前光芒四射，扇面空白。
林澈觉得面前的扇子熟悉，不自觉抬手，想要去触碰扇子。
在林澈的指尖碰到扇子的瞬间，洁白的扇面上忽然出现了金银蓝色交融的线条。
一道紫色的光芒自扇子冲出，紫光闪过，消失于林澈的右手手腕。
紫光消失得很快，林澈并没有看清，因为扇子化作蓝金交融的光团迅速没入林澈的心口，林澈只觉得眼前眩晕，心脏有些不适。
林澈两眼一闭，再次陷入昏沉。
“我喜欢你的眼睛，”林澈的耳畔是一道空灵平静的女声，“因为，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不过可惜了，他的瞳孔是我最爱的紫色，而你的瞳孔是銮金色的。”
林澈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萧念搂在怀里紧紧抱着，萧念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颈，他的身体正止不住的颤抖。
林澈看不到的地方，萧念的眼里是无尽的疯狂。
萧念眼底是狂风骤雨，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温柔至极：“阿澈，你发誓，永远都不离开我，好不好？”
林澈不明所以，却还是轻拍着萧念的脊背，轻声安抚：“好，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萧念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抬起头，纯良无辜的笑：“不可以反悔。”
林澈坚定的点点头，吻上萧念的唇角，眉眼弯弯：“不反悔。”
朝雪缠绕在林澈的手腕，诡异的保持沉默，一动不动。
遥远的城市中心，蒋情遥和程锦站在一栋楼的天台上，看向基地的方向。
漫天风雪中，蒋情遥黑色的斗篷下，是大红色的裙子，黑色的斗篷内衬，也是耀眼的红色。
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她像鲜艳的红梅，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程悦穿了一套暖和的羽绒服，戴了帽子围巾手套，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蒋情遥，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是天使吗？”
蒋情遥身体僵硬，勉强摸了摸程锦的脑袋，面无表情：“我是神，不是天使。”
程悦认真的看着蒋情遥，懵懂的点点头。
蒋情遥指了指基地，神情严肃：“程悦，看到了吗？那里就是幸存者基地。”
程悦顺着蒋情遥所指的方向看去，认真的回答：“看到了。”看到了正在建设中的高耸的城墙，在风雪中静静地伫立。
“在里面，你的这身衣服也许会被抢走，大概率没有人会帮你抢回来。因为其他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都在为了活下去而负重前行，根本不可能分出精力来关心你一个对他们来讲无关紧要的人，更不会在意你受到了多大的损失，你有多么的委屈。”
“在那里，你绝对不可能像我对你这样吃饱肚子，你也许只能勉强果腹，但绝对比你在你妈妈和弟弟身边过的要好，至少能有一口饭吃，可能吃不饱，但绝对饿不死，如果你努力工作或许也能吃饱。”
“我会把你交给一个可靠的人，但他也不会全权抚养你照顾你，只会给你一个工作的机会，来通过双手获取生存下去的物资。以后你打算走哪条路与我半毛钱没有，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想要选择什么就选择什么，你活不下去了也不要想着来找我。”
“我帮你摆脱了十八层地狱，但这里还是幽冥地狱，如果你不想回到那里，就自己想办法留在这里，或者走到人间甚至到九重天上去，都随你，只要你能做到。”
蒋情遥神色冷漠，看着瘦瘦小小的程悦，平静的说道。
“现在的人间不是盛世，就算你还小你也需要工作来让自己活下去，没有人可以让你依靠，你只能靠你自己。”
程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忍不住开始小声抽噎：“姐姐，真的不能留下我吗？我吃的很少的。而且，姐姐你不是神明吗？”
“为什么不能怜悯我们？拯救这个世界？”
蒋情遥神情依旧冷漠：“谁告诉你神明必须怜悯终生的？”
蒋情遥语调平静，波澜不惊。
“你知道拯救世界的代价是什么吗？”
“这个世界的灾难由人类而起，自然也应该由人类而结束，这是人类自己的因果。”
“你觉得你们无辜，可那些被污染杀死的动物植物，就不无辜吗？”
“神不是无所不能的，也不都是善良温和的。”蒋情遥冷淡的看着程悦，“没有谁必须要善良，因为每一个怜悯他人的举动都要付出大小不等代价。”
“世界上最无私的善良，是为了拯救他人牺牲自己。”
“可能有多少人无私呢？”
“你能做到吗？”
“你做不到就不要要求别人无私。”
“因为自私是生物为了生存刻进基因里的本能，善良无私是人类吃饱喝足以后建立道德观才有的东西。”
“你又凭什么要求他人一定要无私呢？”
程悦含着眼泪不敢出声，蒋情遥蹲下身来，视线与程锦平齐，语调依旧平静不起波澜。
“我不是你们想象中以人信奉为力量的神，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们的信奉，所以我也没有义务为你们做什么。”
“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只有学会依靠自己，才能在所有环境下生存下去。”
“而且，在这种时候，与其一直等待着别人不知何时会来的拯救，自己走出一条生路才是生存的最优解。”
程悦羞愧的低下脑袋，嗫嚅着说：“我、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该学会的生存技能我都已经交给你了，接下来你能走到哪里，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蒋情遥摊开手，向上的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柄匕首，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木仓：“把这两样藏好，木仓里有六发子弹，只有你能使用，我想你清楚你该在什么时候使用它们。”
程悦小心翼翼的接过匕首和木仓，擦干净眼泪，神情坚毅，认真的点了点头。
蒋情遥想了想，递给程锦一条项链，吊坠是一个长方体小木盒：“里面还有一颗子弹，我希望你不会用到。”
这颗子弹其中的含义无需言明，只要是在末世中生活的人，都明白最后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保证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
蒋情遥站起身，牵着程悦的手，脚下出现了紫色的法阵。
无人看见，蒋情遥冷漠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泪光。
蒋情遥红唇下意识的张合，轻声的呢喃立刻散在怒吼的风雪之中，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在死寂沉沉的城市，她们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另一边，林澈准备起身去做些东西果腹，萧念从空间取出床上小桌，和丰盛的菜肴摆在桌子上。
“阿澈，吃饭了。”萧念笑意盈盈看着林澈。
林澈下意识动了动腿，听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踢开被子，歪了歪脑袋看向声音的来源，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上有一条金色的链子。
林澈再次动了动脚腕，链子哗啦作响。
林澈询问的目光落到萧念灿烂的笑容上：“萧郎，这是什么？”
萧念的笑容依旧灿烂：“阿澈，这只是一个小礼物。”
林澈没放在心上，品尝着温热的小笼包，满足的眯起眼，眼前却莫名浮现起昏睡时看到的那面扇子。
林澈冥冥之中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他本能的不愿意去回忆。
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林澈选择相信自己的本能，选择不去回忆那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呼啸的寒风在世界各处奔走，失去灵魂的躯体游走在钢铁森林中，丧尸鸟嘶哑走调的叫声穿透风雪，凄厉喑哑，听的人心的发毛。
“澈澈……”
朝雪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欲言又止。
林澈放下筷子，轻抚着腕上的朝雪，询问：“怎么了？”
朝雪又突然觉得那股不对劲的感觉烟消云散，尽管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在意，张牙舞爪的扑向桌子上的小笼包。
朝雪用叶片抱住一个小笼包：“没什么澈澈，我看这小笼包挺香的，想尝尝。”
林澈用指尖戳了戳朝雪，没有责怪：“下次想吃就直说，不用扭捏。”
朝雪晃了晃花冠，满口答应：“好的好的，小笼包真好吃。”
萧念嗤笑：“一朵花还会吃东西呢。”
朝雪阴阳怪气：“是的呢，花也是要吃东西的，你又不是个东西，碍着你什么事了？再说了我这朵娇花柔柔弱弱，才吃几口饭，哪像某些人吃喝不住嘴，到头来还以为自己道德高尚到就差剃个头发出家当和尚去了。”
萧念毫不客气怼回去：“是是是，可不就是某些人吗？自恃清高，顶着没毛的脑袋四处招摇，不要个脸皮扒着别人不撒手。”
“停！”林澈头疼的叫停一大一小幼稚的争吵，“让我安静一会儿。”
萧念和朝雪齐齐住嘴，但还是看彼此不顺眼，索性各自看向一边，主打的就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林澈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了一件上辈子发生过的大事，立刻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算了算时间，立时眸色一暗。
大寒潮快要来了。
林澈迅速从空间里取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萧念，你觉得在空间里面的那些我们用不上的成袋的米面和油，盐和煤炭能取出多少。”
萧念显然在林澈神色变化的那一刻，同样想到了即将到来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寒潮大灾难。
尽管萧念不理解林澈的想法，但他选择尊重林澈的选择，并会在能力范围内，为林澈提供帮助，也会守住自己的原则：不能让林澈吃苦。
萧念非常明白，每一个灵魂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各自的想法。
于是，萧念神色认真想了想，提出他自己得想法：“那些没用的煤炭，我们留十分之一大概就足够了。盐的话，我认为我们袋装的那些厂制盐拿出来二十分之一，就是最大量了，再多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分批次给他们。至于那些米面油，我觉得我们可以拿出你购买的量的五分之二，再结合唐将军他们那边的存粮，应该就足够基地撑过大寒潮。”
林澈在纸上计算：“我们现在米面油都可以自给自足，还绰绰有余，盐也可以自产，煤炭用不上，这些量的东西我们拿出来不成问题，但最大的一个障碍是，我们要跟基地换什么？东西不能白给，多少要意思一下，这样基地拿的才安心一些。”
萧念提议：“不如就换成免去基地义务劳动的次数和晶核吧。”
林澈也想到了这一点，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上辈子基地建成以后，所有人都要定期参与基地义务劳动，比如修缮围墙，清理街道，搭建房屋之类的，一天管两餐。当然，物资充足的人也可以用物资来免去义务劳动，有不少人都这样干过。
用物资换晶核也是基地的常态，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免去基地义务劳动和换取晶核对他们来讲都是有利的，造成的损失不会太大，也能救下更多的人，获得基地的重视和话语权。
于情于理，这次拿出一小部分物资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用物资来换免去基地义务劳动的次数，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沉浸在愉悦情绪中的林澈心思忽然一沉，莫名想到了梦中那平静无波的一句话。
“你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很像。”
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QAQ
先别急着骂，后续会解释。YA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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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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