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走了,也就是一下午时间,冉家回村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上山村。
大家都问为啥回来了呢?
有人就说,是犯了事,被流放了。
还有人传,冉家这次就回了三个人,别的都被关着呢,犯的是大事。
眼看天快黑了。
杜箬兰揉了揉快僵的胳膊,总算是从石墩上下来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村子,踏进二叔家院门的时候,迎面便碰上了正打算出去的周秀娟。
“你回来干啥?你回来干啥呢!你已经是刘家的人了,回来这里做什么?”
周秀娟唾沫横飞,伸手就想要去拧她的耳朵。
杜箬兰偏头躲开,斜了她一眼说:“放心好了,我只是过来拿些东西。”
定亲之后她就住在这里,现在要分也得拿上她的家当啊。
周秀娟说:“啥东西?你的嫁妆已经让人抬到刘家去了,你还要啥东西,赶紧滚回刘家去。”
杜箬兰不理她,进门打算回房,半路又给杜小丽挡住。
“姐,这间房是我的了。你住了这么久,早就应该还给我了。”
也就是杜家为了面子好看,定婚后才住进去,久什么久。
杜箬兰懒得跟她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将人拉开进去一看。
嗬,这动作真快,里面空空如野,连床被子都没了。
许是想到她会回来,周秀娟冷笑,说:“下午大林就带人搬空了,全在刘家。你现在赶紧过去,半路还能遇上你二叔,让他带着认个错道个歉,这事儿还有回转的余地。”
杜箬兰幽幽看着她:“我说了不嫁就不嫁,你们爱搬就搬。”
“喜宴都办了,你说不嫁就不嫁?反正都是刘家的人了,你要是想再找,看看人家敢不敢要你。”
在村里办了酒就是结婚了,这是约定成俗的习惯。
虽然接亲的时候出了意外,可酒也算办了,那些肉啊菜的大家都吃了,反正人是嫁出去了,那能吃了别人家的又不认这桩亲事呢。
周秀娟这般想着也不担心什么了,只要他们将门拦着不让进,这死妮子还能睡大街不成,自然乖乖上刘家去。
杜箬兰看都没看她,见房间里没东西了转身又去了厨房。
“你咋的,你还想咋的?”
周秀娟跟过去,结果就见杜箬兰在掏筲箕里的二合面饼子。
那是席宴上剩下来的,她还没来得急锁进厨柜里。
周秀娟心肝都在疼,走过去将筲箕抱在怀里,两只吊三角直瞪她。
“干啥?刘家香的辣的你不知道去吃,争啥面饼子呢,活该不是。”
杜箬兰早饭都没怎么吃,到现在真的是饿急了,一边咬着面饼一边说道:“二婶娘,饭都不给吃了,就不怕我去了刘家说你们苛刻我。”
周秀娟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你,你要去刘家了?”
“谁知道呢,看心情吧。”
杜箬兰用自己平时吃饭的碗装了五个面饼,又喝了碗茶水,就准备走了。
周秀娟跟在她身后,小声劝说:“你咋生在福中不知福呢,现在就去吧,婶娘陪着你。放心好了,认错咱一起,受罚我顶着,保证让你吃不上亏。”
只要杜箬兰肯去刘家,周秀娟将她供起来都成。
没办法,人家给的聘礼足,还许了她家小丽一份防织厂的工作,要是婚事泡汤,不是全没了。
有个人在身边唠叨,杜箬兰不胜其烦。
“谁说我要去刘家了,我现在是去老宅,你听明白了吗?”
“啥?”
周秀娟变了脸色,赶情刚刚这死妮子在糊弄自己呢。
刚好这时杜家送嫁妆的几个男人回来了,杜大林瞧见杜箬兰立即就要去拉她。
杜箬兰护着瓷碗躲开,嘴里说着:“二叔,这桩婚我说了不结就不结,你们若是强迫我,我就去告你们。镇上不行我去县里,县里不行我上省里上首城,告不倒你们我直接去跳河。”
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狠起来也有几分气势,不怕死的气势。
杜大林怔住了,一张脸气得铁青。
杜大树说:“二哥,别管她。反正亲也结了,东西也送到刘家去了,她爱上哪上哪去。”
周秀娟也说:“老二说得对,要作死让她作。能耐了,还要去告我们,你丫大了,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上了,爱咋地咋地吧。”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将人给放了。
杜箬兰出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尽。
她站在回老宅的拐口处向后村方向看了一眼,冉家所处的位置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冉逸他们怎么样了。
冉家那老房子她知道,烂得不成形了,还住着大队的牛,能住人吗?
罢了,杜家那群人指不定正在商量着怎么让她就范,她先稳定下来,将自己这摊子事情理清了再过去帮他们。
杜箬兰回了老宅,这是一处连院墙都烂了半边的破烂泥巴屋,房屋左右杂草丛生,除了正房盖着瓦片,耳房厢房顶上还是多年前搭上的毛草。
黑漆漆的屋子时不时有野猫跟老鼠出没,杜箬兰也不怕。
屋子后面的自留地里还种着菜,左边的耳房也放了不少的柴禾,没到纺织厂上班之前,她经常过来。
摸黑进了厨房,杜箬兰将面饼子放好,之后又出门了。
她来到前村杜美美家,站在院门口喊她的名字。
这上山村大半的村人都姓杜,好些个还沾着亲。
杜箬兰跟这家人虽然沾不上关系,但上一世杜美美是她的“好”闺蜜,两人从小到好似同穿一条裤子般形影不离,此时正热乎着呢。
杜美美正在吃晚饭,听见声音放下碗就出来了。
“箬兰,你,你咋来了?真不嫁人了啊!”
杜美美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
杜箬兰点头,问她:“你好像很高兴。”
杜美美神情一僵,责怪般拍了下她的手臂说:“你这说的是啥话啊,我这是关心你呢。下午闹出那么大的事来,你心里到底咋想的,怎么突然就要悔婚了?”
杜箬兰懒得回答她,只说:“关心我就借我两床被子吧,我现在住老屋那边,东西啥的都没,今晚我凑合着,明儿个上镇将宿舍的东西搬回来,到时还你。”
看她的样子是铁了心要退婚了,杜美美心中一喜,嘴里却说着一些劝慰的话,不过也就是不走心的那么几句,之后就回房给她拿被子去了。
杜箬兰说:“再借个油灯,我那里连个火都没有。”
“晓得了。”
杜美美房里只有一床被子,还去她妈房间要了一条。
杜母说:“你咋借东西给她呢,要是让周秀娟知道了,还不得骂娘。”
杜美美不听,还大声说:“妈,现在是新社会了,都讲究个你情我愿,箬兰不想嫁我就得帮她。”
“帮什么帮,想找骂不成?”
母女俩争了几句,杜美美还是将东西送出来了,另外还给她拿了套换洗的衣物,体贴得不行。
“美美,谢谢你啊。”
“没事儿。走,我送你过去。”
杜美美饭都不吃了,抱着两床被子要送她。
两人去到杜家老宅,杜美美见厨房里啥都没有,又去拿了烧水的壶过来还帮她升了火。
当年奶奶去世,家里面的东西差不多也给两个叔叔搬空了,堂屋里除了两张烂凳子,啥都没。
好在房里的木架床还在,杜箬兰按压了几下,感觉还算结实。
临走时,杜美美说:“箬兰,只要你不想我就支持你。有啥事尽管来找我,别一个人扛着啊!”
有人帮忙,杜箬兰自然点头,只不过她很清楚,眼前的人并不是真的好心。
自己定了刘家这门亲事,村里的大小姑娘多少都羡慕着,恨不得被看上的那个人是她们。
眼前这位也不例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抵不过刘向华那张白晳皮相,以及农家人望尘莫及的供应粮家世。
此时的她正盼着自己退婚好有机会顶上,虽然不太可能,可止不住心中那些期望,万一刘向华就看上她了呢。
其实有点想法也没啥,上一世这人错就错在婚内出轨,暗地里给刘向华做小三。
送走杜美美,杜箬兰关门落闩,很快就钻被窝去了。
而此时的东平镇刘家。
向小玉看着醉熏熏的儿子直皱眉。
“一个女人,至于吗?我们刘家啥时候找不上媳妇了!”
向小玉让大闺女搭了把手,将儿子扶到新做的木架子床上。
刘静看着弟弟的样儿也是烦,不停地抱怨着。
“妈,我早说了村里那些女人上不得台面,这下好了,还落我们家的面子,让那么多人看笑话。结啥婚呢,赶紧退了得了,就咱们家这条件,找个有门有面有工作的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当初就不应该找这么个人。”
向小玉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后说道:“左右你弟弟喜欢,我就依了他。不过今天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等着吧,今晚杜家要是不将人带过来,明儿个我亲自过去。”
隔天,刘家那群人来得特别早。
杜箬兰正在吃热水泡饼,杜小丽就来了。
“姐,你还有心情吃早饭啊。”
杜小丽满脸幸灾乐祸,瘪着嘴说:“向主任过来了,让你赶紧过去。”
“来了就来了呗,让我过去做啥。让大队长招呼不就成了。”
那向小玉是镇妇联主任,上山下乡可不就是队长书记们招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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