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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雨欲来

原来白衔远走后,白家世子突然发疯,口中不住念着“我去!我去!”,奔出房门,白家修士并不知内情,看见一向不拿正眼看人的世子突然成了一个疯子,都吓了一跳,根本没人想到去拦。黄夫人从房内跌跌撞撞跑出来,险些被门槛绊倒,着急地跳脚大喊:“芳儿!拦住他!快拦住他!”

白成芳是金丹中期,黄夫人才是筑基,自然跟不上。

仙使们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就算想拦,世子早已没了影。

“是罪域!罪域啊!芳儿说什么要让他去罪域!”黄夫人理顺了气,大声叫道。

罪域?

闻言,玉无痕也将目光落在黄夫人身上,却听世尊忽然问道:”谁让他去罪域?!“

语气是玉无痕从未听过的波动。

”是当年伤芳儿的邪魔……那个魔童!它没有死!它成了罪域之主,它来报复芳儿了!芳儿……芳儿啊!“

此言一出,不止三位尊主,在场的全部修士个个面露震惊,不可置信。

罪域?是那个罪域吗?天下哪有第二个罪域啊!可是那个罪域……它有进无出!

千年来,还从没有入了罪域还能传出消息的,跟遑论再次出世了!那可是元初之神设下的封印啊!天下人尽皆知,进了罪域,可是比魂飞魄散更彻底的抹除!

这消息太过惊悚,出乎所有人想象,顿时众仙使骚动不已。

“不可能吧?”

“不可能!”

“那可是罪域啊……有进无出!”

“元初之神布下的结界啊……”

很快这种惊讶就变成了惊恐。

“罪域关押了多少大魔?”

“只要被抓进去的大魔都在里面,世尊就抓过三个魔尊!”

“罪域的东西都还活着……”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难道它们要出来了?!”

……

众人寂静,只有恐怖的气息流转。

所有在场修士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浩劫又要来了……

而上次浩劫的终结,在于……

众人看向白衣端肃的世尊。

她立于原地,神色如常的冷静。

玉无痕也看过去,世尊并未因此大乱。如果罪域真的现世,那时候一个白家世子似乎已无关紧要。第一时间,她还是先去查看罪域入口。

罪域入口处设有结界,只有高阶仙执才有十里之内的通行权限。明霜雪调出了通行令文,那上面显示白成芳确实进入了罪域。

等一行人赶往罪域入口,却并没有发现白世子,而且也没有出去的记录,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

黄秀瑶早就扑在入口边缘撕心裂肺地哭叫,白衔远竟忘记了去扶夫人,怔怔地望着黑黝黝的洞口,一阵瘆人寒意爬上他的脊背……那是他自金丹期后从未再有的体验。

青灰天幕低垂,明霜雪默然地看着黑漆漆的洞口,六十多年前,就是在这儿,那个灰衣的小女孩,赤着脚,长发拂过乱草,头也不回,纵身跳了下去。

入口前众人心思各异,玉无痕却替明霜雪想着,麻烦不只在于白家,还有世尊。

如果当年的小女孩死在罪域,那么要处置的只有白家世子,无非再加个为死人伸冤平反的仪式,香花蜡烛再加几场超度。

如今她回来了,明尊又该如何处理?

她若成了魔,要灭杀她吗?仙宗断案有失,将一个无辜孩子投入罪域,她为自保不得不修炼魔道,如今真相大白,却要因她修魔而杀死她,仙宗的正义岂不成了笑话?

玉无痕虽然有愧却也能安然,但是世尊……他看向那道立于天地间的白衣。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要是罪域诸魔当真问世又该如何?天道,难道要再次倾倒……

千年前,天道倾,邪统世,魔食人。

以仙盟为中心,罪域之主出世的消息插翅飞遍了仙宗百家,很快凡间也被波及。

天下人心惶惶,众世家纷纷备战,仙门有难,世家急召回各自云游、外出、驻守、闭关修炼的修士,来回通信的使者随处可见。

至于凡间,那些入了门的修士,各地都极力争取,抢破头只为争一个仙修。

人人都恐怕,灭世魔劫又要来了……

仙宗世家加固法阵,一切修炼都暂时停止,以护持为先,各自做好了战斗准备,仿佛罪域明天就会杀来。

一瞬之间,好似末日将临。

明法台上,清风猎猎,吹得四大尊主御座后面的旗帜扶摇作响。

明霜雪墨发与衣袂徐徐飘飞,与吹卷高旗的狂风甚不相符。

玉无痕走上台,笑道:“明尊果然在此。”

尊主们各有仙府,在自家领地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到仙盟来只是处理事务。四大尊主里只有明尊和玉尊常驻仙盟,因此两人私下交流多些。

玉无痕道:“我已经派遣仙使秘密监看白府,白尊与黄夫人焦心世子,应当不会很快察觉。”

食人魔血案是白家世子主导无疑,其下还有众多依附他的世家参与,至于白尊夫妇知不知情,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事多不压身,原本白家之事已是惊天大案,如今白家世子尚未审判,又牵出了罪域。现在天下震动,与食人魔案比起来,其他反而是小事了。

见世尊不语,玉无痕走近一步:“世尊在想罪域之事?”

明霜雪沉静道:”我要去罪域一趟。”

玉无痕顿时笑意全无,震惊道:“不可!”

她淡静的一句犹如惊雷,玉无痕的语气顿时失去一贯的云淡风轻,上前道:“白家世子案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是有人利用他的恐惧,对他下了恶咒,假借当年的小女孩之名呢?或许我们恐惧之事纯属子虚乌有。罪域有进无出,万一明尊有了闪失,天下又该如何……这件事绝对不值明尊亲往!“

他知晓世尊的性格,她决定的事绝不会犹豫,也正因恐怕不能不能劝动他,玉无痕才更加忧虑。

明霜雪道:“她还在,我必须带她回来。”

玉无痕说不出什么了。

修仙本就是与天地同行之道,成仙之后或许才能窥得一二天机,他们虽名仙宗,实际不过修为低下,妄图登仙的凡人,就算是以占卜见长的君家,也不过偶尔揣度天意。

仙宗只有世尊在脱凡之境,她说罪域生变,那或许是真的有变了,伫立明法台上良久,恐怕是做好了独往罪域牺牲自己的准备。她此去,既要保护仙宗,也要平息罪域之主的愤怒。

明霜雪吩咐玉尊:“我走后……“

“不必了,明尊。”这是第一次,玉无痕没有听她说完,“此事明日再议,有什么嘱托明日再讲。”

说罢抬袖施礼作别。

仙盟从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夜幕将临,天地蒙上一层灰色。

忽然,法阵震动,高高在上的明法台首,白玉砌成的巨大的、俯视台下的四个尊主大位灵光沛然。

明霜雪转身,看见君家双尊,白尊,与玉尊亲临台上。

台下旌旗飘飘,观礼台仙宗百家的传送法阵依次亮起,百家仙首尽皆到场。

玉无痕走下尊主大位,向她俯首行礼:“世尊,此事关系重大,我既知晓,就不能隐瞒天下。"

玉无痕将她欲往罪域之事通知了仙宗百家,绯衣的殷尊与其夫君尊也走下来劝阻。

台下百家更是群情激昂,明法台的观礼席位有结界阻隔,并无发言权,其声音不能传入台上。

罪域极端险恶之地,仙宗不知其底细,明霜雪身为仙宗之主,维系天下。若她独自前往罪域,不仅会危及个人,还可能动摇仙宗和整个世界的平衡。

君尊道:“世尊真的要弃天下于不顾?”

观礼台早躁动不已,原本对罪域邪魔将出,已极为恐惧,如今唯一的救星怎能再出差错?世尊身系护持天下的法阵,若她陨落,整个天下岂不暴露在邪魔之口。

寒潭清默立一边,他当然想劝,但他素知世尊品性,她的决心不会轻易改变。

正因劝不动,玉无痕才搬出天下,如今也只能默然。世尊会认为因她才诞生了如今的罪域之主,心陷深深愧疚与自责,无论罪域多么危险,她都要去平息这段仇恨纠葛,她的责任感不准许退缩,哪怕付出代价。

此事,最难决断的是世尊,既然她已做出决定,无论什么人劝都是无用的。

明霜雪立在明法台中央,没有开启观礼席的发言权,也没有回应君家双尊的劝解,眉目如常平静,淡然吩咐:“我此去,世尊之位由殷尊代理,玉尊辅理。诸位回去吧。”

语气已无回旋余地。

玉无痕看了眼脸色发黑的白尊,道:“我处事尚少,还是请白尊辅理吧。”

明霜雪道:“不必。”

语落,周身莹白灵光飘散,已消失在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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