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不定的脸沉默在光亮的阴影面下,男人搭上右腿,傲慢地伸出手指,碾碎了什么化为烟火的东西。
空中迅速传出女人苦闷的嚎叫。
老人跪在地上,视线急切地扭回来,蹭蹭往男人椅腿边上挪,哐哐砸地的脸血泪横飞,痉挛地痛苦着,被胶带囚锁的嘶吼在地上震耳欲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男子拿着俯瞰一切的眼神,傲慢地踹了他左脸一脚。
靠在沙发上手拿一张拆下相框的照片,下角染上手指血痕的“纪寒宵”三字触目惊心。
他的瞳色在摇曳的灯下晃了晃,天平从高空缓缓降落,渐渐缩小到老人跟前,凑近他皮青脸肿的模样,让他好好见识见识自己。
“可我就是律法道域的,谁能治我的罪?”
额头流出粘稠恶心的鲜血,男子低下头,像是第一次发现他塞满碎玻璃的眼眶,声音额外温柔,“真抱歉,忘了你看不到。”
脚底毫无动静,男子扯起死气沉沉的人,挨着他耳边,传出蛇恶毒噬啮髓骸。
“看着我一下、一下,割开她的皮——”
身下人立马应激般抖动挣斗,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猪发出哼哼声。
撞击再次冲击房间,破开大门,大厅壁橱柜子里打颤的孩子听话地捂着嘴,默默流着无声的泪,敲通电话的手却怎么也扛不住瑟瑟发抖。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小儿子,对吗?”
天空轰鸣,怪诞深夜的大雨滂沱消失般停歇,没有片刻冲缓,突然出现的金色的羽毛在黑暗里洋洋洒洒地飘落。
纪寒宵慢悠悠向前拖着步,扯住趔趄在地,捂住胸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傻货,幽深的眼瞳发出鬼火荧光,高举蓄力的拳头——
口袋发出蜂鸣的响声。
电话壁纸上家人灿烂的面孔让他回神,一手挂断就把人往远处一扔。
重新拽着幽灵般的姿态行走,白弦掩在两房紧密的犄角之前,过了许久才抬脚向前。
有点不对劲。
他捡起地上一片羽毛细细端详,羽毛在他瞳中越来越亮,白弦顿感不妙,立马狡黠一推,矫健灵活地攀上后方院子的铁栏栅,奋身一跃便坐在白墙上。
几百只羽毛倏忽发出刺眼白光,熊熊燃烧的烈火欲想直冲云霄,白弦沉静的五官被照得良玉般通透,火苗在他眼里惊艳地跳跃着。
“神明之眼”的出场效果,是中央审判的人,纪寒宵竟然是他们的接班人吗?
上辈子一直跟着主角团打打杀杀,白弦全程不是围着几大邪社转,就是打去森林打鬼怪升级,对人物发展倒是接触的少。
每个道域的高等级人才聚在一起,组建自己的官方协会,除了一年一度的考核,他们还会不断从不同地方收集有潜力的人吃国家饭。
“神明之眼”就是中央审判庭的探测仪,是年轻庭长的能力之一。
上辈子他一直以为中央审判庭是为此而死的,没有想到中央审判庭内部早已分崩离析。
仅剩的正义被他一剑刺穿,律法陨落,血泊中生出了一位无眼神明。
白弦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他了。
至于纪寒宵,他现在很像未来某个反派的雏形。
[你快去救他!救他!]
[没看见人受伤啊!]
“我能看到人物表吗?”
[没有]
“任务栏呢?”
[没有]
“背景框架?”
[没有]
“……”
[嘻]
白弦给地上晕死的人拍了张照,走在小路上,问:“那我们去玩角色扮演吧,你觉得刚才的□□打劫怎么样?”
[你不要这样对他!你无耻你残暴!]
[我真没有那东西,我还巴不得兴趣值高高的呢!]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不要看!]
“晚安。”白弦轻轻说道。
*
树影婆娑,纪寒宵走在狭窄的通道,昏昏沉沉,身后传来一声呵斥,他脚步一顿,机械般扭回头,血丝缠满眼眶,“滚。”
棒槌迅速从小混混领头的强壮手中向前一挥——
[啊啊啊啊不要打你们不要打啊]
“你说话怎么有图?”
[都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那么喜欢你!]
“是吗?他多喜欢他?”
[他——你休想套我话!]
“你不觉得告诉我能更快提高兴趣值吗?”
[哼!等他好感度满了你就把人甩掉,我还看什么?!你休想诓我!]
“你错了。”
坐在高楼的白弦一头漂亮的马尾迎风而动,扬在空中似乎发出簌簌声,繁盛的树叶就是那样沐浴月光的,鬼怪面具被他旋在手上,咔嚓一声,一个黑色魔鬼从天而降。
“我现在就能把他甩了。”
两横弯月的刀痕划过夜空,数十人顿时暴毙而亡,魔鬼搭腿坐一户人家的阳台围墙上,面具被缓缓撤掉。
纪寒宵抬眼,瞳孔一缩,那深沉的脸俨然是白弦的模样,他在对自己笑。
“紫徽社向您问候。”
“白弦……”他愣愣地又喊了他名字一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白弦!”
白弦跳到地上,纪寒宵刚要走进,脑海突然传来一声警惕地嘶吼:
“不准答应他!你以为自己活到现在是靠自己吗?!”
“他这是迷惑你!审判庭给了你多少帮助?你现在就想抹清关系?!”
“紫徽向来和天鸟交好,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只不过在利用你!”
“你又救就我一命。”纪寒宵怔怔地走向他。
“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喂?!”
白弦的手被往前一扯,身子撞上另一个湿哒哒的人,脸部贴在他肩,紧紧拽着五指,冰凉的痕流过脸颊,月亮都变得苦涩。
“别下雨了。”白弦抬头,轻声说道。
“下一次你一定要抛弃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
纪寒宵抬起眼,被泪洗净的瞳小溪般清澈见底,抽丝剥茧的什么在盎然地涌动,他专注眼前人凌冽的眼,一丝一毫,小心翼翼,要把人不渝地雕刻。
[兴趣值+1]
[兴趣值+1]
[兴趣值+1]
刚要开口,白弦捂住他的嘴,“回家吧。”
手机电话恰巧响起,但立马又消失,白弦看着纪寒宵没动作,便问:“不接吗?”
纪寒宵摇摇头。
“我没脸见他们。”
“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
墙上斑驳的告示被贴得杂乱,风掠过一角,纪寒宵的大头像明晃晃闯到白弦眼里,温回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在通缉他。
他看着纪寒宵,寻思怎么给他整个容。
“你好。”门铃声被点亮。
“白弦!”温回少爷立马飞奔过来。
两人看准时机一倒。
诶?!
“来人啊!”
*
把手被拧开,浴室雾霾般的水汽倾泻出,白弦端着脸盆走出来,露出半张低垂的脸,发丝仍挂坠着潮湿水珠,凹陷立体的锁骨恰巧在宽松的白衬衣上方展露无疑,脖颈的白净精致总让人目光下意识得偏袒。
刚想要问哪里晒衣服,温回咻的一下窜到他的眼前,拽着手臂,一言不发盯着他看,白弦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温回突然说:“那人刚清理完伤扣,送到治疗房了,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多余房间,都堆放杂物了。”
水在长睫毛上啪嗒啪嗒,他点点头,表示早就偷听到了。
温回让下人把所有房间无论什么方式都给他塞满。
还有图书馆的画作也得藏起来。
大少爷乖乖帮白弦端过脸盆,给他指了指自己房间的位置,便兴高采烈地去问下人晾衣服的地方在哪,给下人脸吓得惨白,以为自己实习期过不去。
衣物往烘干机一扔,温回盯着默默运转但水流充沛的管子,眉眼低压,瞳色渐渐亮起,嘴角拐出一个微笑,转身朝治疗房方向走去。
“多谢你。”躺在床上的纪寒宵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不需要。”温回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前搭着脚,浑身散漫,语气慵懒:“你的感谢不能给我什么。”
“什——”
一张单子凭空出现,被温回抖在他眼前,声音立即一顿,上面写满了治疗过程以及所用医药,最下方印着沉甸的五万块。
“治疗费了解一下?”
“这——”
“白弦是你的朋友吗?”
说话声再次被打断,眼前人摇手一变,亮出了另一份单子,一万块的检查费用晃来晃去,残影带着重磅的压力让他眉眼渐渐卑微下垂。
“这是他的治疗费用,和你身上有同一个人的DNA,他是因为你受伤的吗?”
耳边冷嘲热讽的声音持续响起。
“你要回报他吗?还是觉得他这样为你是天经地义的?”
肩上搭上一只沉重的手,纪寒宵闷头没出声,摩挲的手指突然移到下巴,他立马抬头,正要伸手阻拦,手被人往外利索一掰,牢牢锁住。
一张面皮被迅速揭开,伪装荡然无存,露出一张正义凛然的脸,温回看着他这皱着眉头的样子,松开了死拧着的手,嗤笑一声,问:“你以为自己变一副样子我就看不出来吗?”
“希望你跟三大□□和盗窃案没有关系,毕竟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纪寒宵冷着脸:“天鸟会都在公司筑巢了,根本没有人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你是以为白弦会帮你吗?可你的利用价值可见一斑啊。”椅跟后蹭一步,温回坦率地张开交织的手,随性地摊开,两腿交叠,明显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纪寒宵本来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自己这样的人有交集,他坐在这就已经可以让人感恩戴德了,温回带着完全藐视的态度。
“金钱主宰一切的世界里,你连为他支付小额医疗费用都做不到,他未来有你,会早早地为你而死的。”
病床上的人肩上又被死死摁住,似乎他在乞怜摇尾,对方又怜悯地拍了几下,毒蛇的声音嘶嘶作响,牙龈啃骨。
“不要以为人人都才华横溢,这个真理和你的处境是一样的,朋友,有能力才能站在他身侧的人,懂吗?”
“那么,现在,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来偿还治疗费用呢?”
纪寒宵索性不说话,直直盯着他看,反正对方对他的态度无所谓。
“我来定,好吗?”
温回难得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在他青嫩年轻的脸庞上沁人心脾,但纪寒宵只感到寒意的恶毒。
白弦就是被这张天真无邪的脸欺骗的吗?
病人猝然从床上站起来,被子被掀在地上,他一手朝前面人的脖子探去,温回起身一躲,纪寒宵脚步一转弯,桌上的杯子被摔个粉碎,“你很爱干净吧?”
温回站着不动,视线在玻璃碎片上来回移动,强行忍住了捡起来的冒失举动,警惕地盯着纪寒宵下一个动作。
结果对方刚要动,他迅速跟去,另一侧传来破碎声,他阴恻恻地慢腾腾扭过身,看着一拳打碎的玻璃镜子。
“如何?”
温回炸毛地朝对方奔去,结果周围掀起了翻箱倒柜的颠覆,他全程推测对方动作,但每一次都被炸,渐渐变成了跟屁虫。
“如何?”
右边一个箱子倒地。
“如何?”
“
左边一个柜子瘫倒。
“如何?”
温回气喘吁吁草了一句,忍无可忍地嚎道,像只生气难哄的猫:“你就不怕白弦怪罪下来?”
“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做的事最终归咎审判的也是我,我毫无怨言。”
因为别墅被设置了道域屏蔽器,所以温回只能拖拽着阻止对方,使出浑身解数拳打脚踢,扯住人衣领,忍不住快速甩了对方一巴掌:“你他妈当我是猫耍啊?”
“你不是吗?”纪寒宵一脸平静,除了脸上一侧红彤彤。
“你连做狗都不如。”他愤愤道。
“是,你做得明白。”
脖子被仰脸的人踮脚一撞。
温回气鼓鼓走到大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踹了前方圆桌一脚,裂痕迅速从桌脚蔓延展开,砰地一声,桌面被炸毁。
“啊啊啊啊啊啊啊——”温回扑在沙发上,小熊玩偶小心放在背上像一个墓碑,他从地上摸到遥控器,点开。
“最近荥阳小区已被警方介入调查,尸体经多次无差别侵害,三人手臂和面部均在清醒状态下被残忍割下……”
“凶手多次使用药剂来维持受害人神志,经历十八次自杀未遂的受害人不堪受辱,精神崩溃导致道域反噬,最终死亡……”
身后突然传来慢吞吞的走动声,像身上驼着重铅。
沙发上自闭的人挥挥手,“这里也要打扫一下。”
纪寒宵没出声,急促的步伐迅速冲向大门,狂躁剧烈的动静从门上传来。
温回起身抱着木偶,跪在沙发上,看着摔在地上的扫帚,身后的银幕还在播放,他扭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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