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昭朔都跟小狼崽在家中厮混,反正那一袋金锭子还没用完,有吃喝,有玩具,在家侍弄花草,清理小池潭,逗弄小狼崽,好不快活!
奈何兽粪却不够了,灵狐草还要继续找寻,已经不能再耽搁。
这日早饭毕,昭朔召唤出神驹云蝶,带好铁锹,夹子,竹筐,抱起小狼崽跃上云蝶脊背。
“今日我们必须得去办差事了。”昭朔正色道。
但是偌大偃龙山,找寻起来着实不易。
几日无果,倒是兽粪收集了很多,回来自然还要煮粪水。
趁着某日太阳也好,昭朔在后院小莲池边架起大锅,又剁了馥蘼草,这时那小狼崽还颇为好奇地在一旁看昭朔忙活。他来龙栖村有段时日了,已经习惯满村的兽粪味。
可是直到那水烧开,昭朔将一筐兽粪哗啦倒入滚水中,差点叫小狼崽熏崩了个底儿掉。煮了会儿,待小狼崽缓过气,昭朔又将馥蘼草倒进锅中,小狼崽呕得喘不上气,眼泪居然都被呛了出来。
昭朔忙去捋他后背上的毛,试图给他顺气,“你这样可不行,别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了。我着实有点担心。”
昭朔忙抱着他去厨房,给他喝水。缓了好一阵,方才顺过气来。
“你这样是不行的,别被熏得生了病,我看你今日恐怕连饭都吃不下了。不如就在厨房待着,别随我去后院了。”可是昭朔走出厨房的门,却见小狼崽依旧跟在自己脚边。
昭朔无奈笑道:“怎么,还一定要跟着姐姐。”
昭朔带着他又来到后院,那味儿又近了,她看他还是有些受不住,“这样,你别在我跟前,到边上,寻个角落玩去。”
说着她将小狼崽抱到凉亭后的花草中,“就在这里,自己玩儿吧,不必到我跟前去。”
那小狼崽便在花草中,远远瞧着昭朔。
众花灵苦笑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公主偏心偏到天边儿去了。我们跟公主受了多少日的难,也未见公主心疼心疼我们。”
昭朔不以为然,“你们都是有灵智的,他一个小狼崽子,什么也不懂,跟着我受这么大罪,你们跟他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
茶花灵叹笑:“好好好,他什么都不懂,他没有灵智。我等不与他计较。”
昭朔边在锅灶旁盯着粪水,边时不时瞅一眼小狼崽。怕他晕过去,又怕他不小心掉进莲池里。
那小狼崽原本乖乖望着昭朔。但是院中来了几只蝴蝶,他便跃进花丛中追蝴蝶去了。
昭朔发现他真的很喜欢蝴蝶,平日里跟自己总是寸步不离,乖乖守在自己身边。但是遇到蝴蝶时,他会忍不住去扑一扑,逗一逗。
他扑蝴蝶的样子非常可爱。昭朔看得入迷,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画师,此刻一定将这个场景画下来。但是小狼崽似乎不太愿意昭朔看他玩蝴蝶,只要发现昭朔在看,他就端端坐好,任凭蝴蝶落在他的耳朵上,额上,头顶上。
昭朔便偷偷看他,看他追逐,看他转圈跳跃,看他仰躺在青草上,小心翼翼将小前爪举在眼前,因为前爪上落了只青紫色小蝴蝶,正停在他可爱的绒毛上……
灵狐草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但是昭朔也没有找当地驻官帮忙,这事直接撂下不干,好像不太合适。万一那灵狐自己复了原形,去骊歌找到父皇,说昭朔并未尽心尽力就不好了。但是这事,她也不想太过辛劳。只这样,随缘而为,看看偃龙山景象,根据切实场景编造些自己如何辛苦的话,将来跟父皇禀奏时,别让父皇觉得自己是在诓骗他就行了。
但她运气属实不错,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日她正在山里,漫不经心地搜寻。
却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声叫骂:“你是哪里来的小崽子,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
昭朔急急回身望去,只见一株翠绿欲滴,姿态不凡的灵草,正枝叶乱颤,发出人声。
而她的小狼崽,待此话音落,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爪子呼上去,灵草被打得一晃,又折断两根叶子。小狼崽还不放过,上前扑倒灵草就要下口撕咬。
“住手!不是,住口!”昭朔喝道,急忙奔过去。
这一声喝令唬了小狼崽子一跳,他松开那灵草,定定望着跑过来的昭朔。其实他只是见灵草骂得凶,想逗弄教训它一番,并未打算要它的命。
但是没想到昭朔会这么大声这么凶悍地制止他。自从他来到龙栖村,在昭朔身边这段时日,这个公主小姐姐除了故意吓吓他,几乎一句重话也没说过他。
但是此刻,她吼他。为了这么一根成精的破草,她第一次吼他。
小狼崽朝后退了两步,见昭朔过来,理也不理他一下,就开始左右前后围着那株草细细检查,又小心翼翼,及其呵护地将方才被他打折的几根叶子扶起来,扶起来又倒下去,因为已经被他打断了。
这灵狐是灵洲献给父皇,讨好圣心的,生死自是它的命数,但是绝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即便自己将此事瞒得严丝合缝。可它此次能借灵草养魄复生,保不齐会再次以其他方式复生。待它复生,若是见到了父皇,说是死在她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幸好自己阻止得及时,没想到差点叫这个小狼崽子坏事。昭朔冷着脸望向他,喝问道:“谁叫你打它的?你瞧瞧,叶子都断了!”
那灵草看出这是个可给它撑腰的人,当即哭起来:“姑娘可要为我做主,我可真是命苦,刚遭遇不测,还好被好心人埋在此处。前几日被个不长眼睛的村民差点坐断,这才刚缓过来,今日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小狼崽子。上来就打我,要不是姑娘过来,恐怕要命丧于此地了!”
昭朔闻言,确定了这正是茶坊里那两人说的灵狐草了。想要细问,见小狼崽正在身边看着自己。忽想起那日茶花灵提醒,万一小狼崽哪日化了人形……到时候他与自己是不是一条心尚且不一定。现在让他听见自己与灵狐草的问话,恐怕不妥。
于是,她冲小狼崽命令道:“走远些,去那边坐着等我!”
可小狼崽却没有动。
昭朔推了推他,“我叫你去远处等着,我这里有事!”
可小狼崽依旧执拗地坐在原地,眼底卯起一股倔强劲儿来,盯着她。昭朔看出来了,这小狼崽子在和自己硬刚。
昭朔本就不悦,这下更生气了。本想对他施控魂术,但是见他那幅小模样,尽管这几日被自己养得长了些肉,但到底是个小家伙,于是心有不忍。便起身将他抱起来放在远处,谁想刚放下他,他又一转身朝原地跑去,昭朔在后面追,几番伸手都没有抓住他。
他好似就要守在那灵狐草旁,好似偏就要看看她要干什么。
“没想到啊,平时那么乖,遇事竟是这么个犟种!”昭朔气得从云蝶背上东西中,取出一根绳索,上前抓住小狼崽,将他抱到一棵大树下,欲将他绑在树上。可刚将绳索绑住他的颈项,却见他也不挣扎,定定地盯着她,眸光中又似倔犟,又似悲伤,好像还有些失望。
昭朔又不忍心了,停手问道:“若是你答应我,在这里乖乖等我,不再捣乱,我就不捆你了。”
她说着轻轻将绳索从他颈项上取下来。
这次他没有再去捣乱,僵直着小身板坐在地上,但是依旧盯着她。但是他这神情……昭朔竟然从一个小狼崽子脸上,看见了伤心,生气,和委屈。
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他别再去捣乱就好。
昭朔从云蝶身上拿下来一只大口袋,和一只铁锹,走到灵狐草身边小声问:“你是灵洲要进献给神皇陛下的那只灵狐吗?”
灵狐草低声惊问:“你如何知道?”
“我是神皇陛下的女儿,昭朔公主。”
灵狐草语气突然警觉:“你是玮贵妃所生的那个公主?”
“不是。”昭朔说道,“我是奉我父皇之命,专程来找你的。父皇知道你出了事。”
灵狐草哀泣:“谢陛下眷顾,谢公主前来搭救。我此身有救了。”
“你说遭遇不测,可知是谁要害你?”昭朔问道。
“应该就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那个玮贵妃,我死前,模糊听见暗害我的人说,回去跟玮贵妃复命什么的。”
“那你是如何借这灵草延续神识?”昭朔问。
“我死后现了真身,躺在这山谷中,魂灵不忍离去。忽然来了一队人马,在此处休息。其中一人将我安葬,在我的坟头插了这株草。他说这草叫曩昔,也叫莫忘,能续我前世记忆。说我复生之后,不至于忘记前尘往事。那队人马走后,我的魂灵竟然顺着这曩昔草养在死去的真身中,只是时机未到,还未能使肉身复生。”
“你真身在何处?”昭朔问。
“回公主,我真身就在这灵草根底下埋着。”
“你说救你那队人马,知道是什么人吗?”昭朔又问。
“公主,不是那队人马救了我,就是其中一个人,一年轻俊美的少年将军,神情很是忧伤,白发蓝眸,像是雪狼族的长相。跟着他的那队人马不像他部下,倒像是押送他的。”灵狐草说道。
“押送他的?”
“对,”灵狐草轻摆花叶,“虽说没有伤害他,可与他说话什么的很不客气。那年轻将军像是他们俘虏。”
“押送他的人马,是哪里的?”
“公主恕我不知,那些人皆身着盔甲,盔上还有面甲遮着脸。”灵狐草说道。
“罢了,我这就带你走,将你暂时养在我的住处,总比在这里到处是恶嗔之兽,危机四伏的强,你看如何?”昭朔问道。
“谢公主,我求之不得,日夜期盼能有神灵降世,将我快些从这地方救出呢!”灵狐草迫不及待道。
“好,”昭朔点头,“先委屈你。一会儿挖你出来,将你肉身和这灵草先置于袋子中。回去,我住处有个大花缸,可以用来安置你,叫你养魄复生。”
“是。听凭公主安置。在此处朝不保夕,只要能离开,怎么都算不得委屈。”灵狐草说道。
倒是个懂事的,昭朔暗道,不觉得委屈就好,免得现在自己受累将它救出去,到了父皇面前就说自己坏话。
昭朔拿小铁锹一点点挖出曩昔灵草,果然见底下埋着一只赤红色小狐狸的肉身,昭朔撑起口袋,遮挡住免得让小狼崽瞧见。轻轻掸掉灵狐身上的土。好在一直有灵草不断运送灵气,肉身并没有腐坏,红灿灿亮盈盈的皮毛。它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翘立在眼帘上,这要是复生成人形,得是多漂亮的一位美人。昭朔暗自赞叹。说不定会比过玮贵妃那只千年大蛇妖。
昭朔将袋子口侧着撑大,确信挡住了小狼崽视线,才将那灵狐肉身,连同曩昔灵草,一同装入袋中。
那小狼崽一直在远处看着昭朔又挖土又装袋的忙活。
昭朔也没工夫搭理他高不高兴。可是待到忙活完,将袋子放上云蝶的脊背,准备回去时,小狼崽却怎么也不跟她走了。
“怎么你要在这山谷中过夜?不怕恶嗔之兽吃了你?”昭朔问道。
他不动。就如同刚才,怎么赶他都不离开一样,此刻是,怎么叫他过来,他都不过来。
眼见着太阳就要下山,夕阳映在那小狼崽倔强的小身板上,真的是,从眸光,到他身上每一根绒毛,都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儿。这是生气了么,这是为刚才的事跟她生气?昭朔皱眉,直感到一阵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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