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萨沙感觉自己在飞。
夜风一直在自己耳朵边上吹,他本该觉得很冷才对,可抱着他的男人,就像一台全自动太阳能制暖器,从胸口到抱着他的胳膊,都在轰轰发热,热得他裹在羽绒服里的身子都在出汗。
萨沙踢了一下腿,醉醺醺地嚷嚷:“耳朵冰!”
被冻得发红的小耳朵,立刻就被男人的大手捂住了。
可他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要抱着小王子,萨沙的嘴巴叽叽呱呱的,捂了左耳说右耳冰,捂了右耳说左耳冰。
最后他没有办法,把那颗金毛脑袋搂在自己脖颈旁边,一只耳朵靠在自己身上,一只耳朵被手暖着,这样两只耳朵都暖热起来了。
萨沙又嚷嚷:“脚也冰!打洗你@#@%”
克拉克知道他是醉成泥了,眼睛看到小金毛脖子上挂着个牌牌,写着他们入住的酒店名称和房间号。
这个牌子他们三个都有,就是为了玩得疯过头,起码别人还能给酒店打电话,把他们都捡回去。
人间之神赶忙抱着人飞到酒店高层,爬窗户进了房间,一手把人放床上,一手去开暖气。
小王子还在大床上叽叽咕咕爬来爬去,小靴子把自己睡的床单都蹬出一串泥印,克拉克就在后面追着给人脱靴子。
脱完靴子脱外套,脱完外套脱棉裤,克拉克听他呼吸有点喘不上气,怕他脖子上一圈全息易容装置会把他自己勒着,也一并解了下来。
萨沙这下松快多了,哼哼唧唧翻来滚去,突然捂着自己肚子坐起来,差点一头撞在克拉克的钢铁脑壳上。
萨沙难过地哼唧:“我肚子痛……我要生了。”
克拉克:“?!?!”
男人蓝眸在黑暗里微亮,透视能力把萨沙从上到下扫了十几遍,一眼就看见了被冰块和酒精刺激得微微痉挛的胃。
“怎么喝这么多?”他低声问,心疼得要死,用手掌给小王子揉肚肚。
微亮的蓝眼睛往房间里到处扫,找装胃药的药箱。
萨沙喃喃:“我要生了……”
咕咚,脑袋又往旁边一栽,克拉克拽来一个大枕头,把金毛脑袋接住了。
克拉克轻声:“你空腹喝了太多酒,我给你吃点药,马上就舒服了。”
萨沙嘀嘀咕咕:“我要生……”
克拉克无奈:“你想生什么呢?”
萨沙大声逼逼:“我要生小企鹅!”
克拉克吓一跳,随即更无奈了,确认小王子现在是醉得人都认不清,只好继续给这个嘀嘀咕咕的企鹅妈妈揉肚皮。
小王子两只手下意识放在男人的大手上,房间里暖气还不够热,细白的手指头都是凉的,指尖冻得红通通。
克拉克一只手给他慢慢地揉胃部,一只手去攥他冰凉的手指握住,轻轻问:“好点了吗?”
萨沙本想冲到厕所吐,被他慢慢地揉了一会儿,肚子居然舒服了不少,就命令:“继续揉。”
克拉克赶紧说:“好。”
他的手掌本来就是热的,被小王子抓着塞进毛衣里,暖呼呼地按着胃部打圈。
揉着揉着,萨沙就跟被揉开了的猫咪似的,四肢慢慢张开来,绿眼睛眯着,看样子被伺候得非常舒服。
克拉克就趁他不注意,赶紧跑去拿药。
他太感谢自己的超级速度了。
在萨沙发现并发作之前,就已经瞬移过去,翻了胃药和阿司匹林过来,再重新把手掌放回小王子的肚皮上。
萨沙好像察觉了什么,抓着他的手掌,大着舌头含糊地:“你继续揉,没说可以就不许走!”
克拉克忙说:“我不走。”
乌斯怀亚的饮用水,都是直接从水管接的冰山雪水。
大超闭了一只蓝眼睛,用极细的热视线滋滋把水加热,自己泼到手背上感知了一下温度,才敢喂给唇舌柔嫩的小王子喝。
萨沙从他手里吃药的样子居然很乖,小王子金色的长睫毛半垂着,微蹙着眉难受的样子,像无数尖刀插在人间之神的心上。
怎么可以让他喝这么多呢?克拉克忍不住想。
他知道小王子闹腾,可如果……如果是他,他会在萨沙喝到难受前,就把人哄去玩别的什么东西……
可他又一下子清醒了。
哪来的如果呢?
人间之神拢着自己的披风,打来一盆热水,先洗萨沙的小脸蛋,然后力道轻柔地给人擦手。
最后把他袜子脱了,雪白的光脚丫拖下床,踩进热水里,慢慢给小王子洗脚。
萨沙:“呜噜#@&……”
吐了个谁也听不懂的音节,坐在床边的小王子往前一栽,金毛脑袋轻轻磕在了男人的头顶。
因为人间之神足够高大,蹲着也是老大一坨,他俩这样头碰着头,萨沙倒也没觉得弯得太难受。
克拉克蹲在地上给他洗脚丫,蓝眼睛微微仰着,看萨沙酡红的小脸蛋。
他做梦都想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看看他的小王子,跟他说一会儿话,甭管能说什么都好。
现在终于实现了——在萨沙喝到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时候。
他心里又开心,又觉得酸楚,轻轻问:“跟迪克玩得开心吗?”
萨沙摇头晃脑:“开心!就是jio疼。”
rua企鹅也是要体力的,在雪地里行走不比在陆地,追两步就累得慌。
夜翼和小蜘蛛他们又不算是普通人,到了乌斯怀亚还一路竞走买纪念品和泡酒吧,小金毛就是有了绝境病毒buff,也没法这么快就赶得上他们的体质,这几天走路走得脚筋都要断了。
克拉克就改成单膝跪着,低着头,把小王子的脚丫放在怀里。
用温度偏高的手掌,慢慢地、温柔地给他捏。
克拉克:“很喜欢企鹅吗?”
萨沙:“喜欢小企鹅。大企鹅好~~~~~重哦。”
克拉克:“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萨沙:“我一个人、嗝、搞定了一整个雪屋——的一块砖。”
乌斯怀亚的月光跟南极圈一样亮,白水一样洒进房间里,洒在人间之神往身后铺开的披风上。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都没说话。
等克拉克一抬头,就看见跟他头靠着头的小金毛,正睁着绿眼睛看他。
里头的神色,已经有点清明了。
但下一秒,他又立刻闭上眼,打起了小呼噜:“呼——”
克拉克见他困了,轻手轻脚把他的湿脚丫擦干,放进被窝里去。
被窝里很凉,但大超到底是那个正直到能跟美队对刚脑筋的大超,他心想,迪克已经是萨沙的男朋友了,又是自己的好朋友,于情于理,给人家暖被窝的事,肯定就不能干了。
他去把洗脚水倒掉,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水电,把热视线烧暖的水放进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让小王子半夜起来能喝。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捞酒吧里另外两只回来了,可他坐在萨沙的床边,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怎么都舍不得走。
萨沙额前的小金毛睡得乱乱的,克拉克拿手去顺了顺,又顺了顺,动作温柔又珍惜,像碰一片雪花似的。
而就在这时。
萨沙突然睁眼了。
他说:“你是不是很喜欢这张脸呀。”
小王子讲话还带着鼻音,也依然含含糊糊、带着一大股醉意,显然酒还没醒。
克拉克被他突如其来的控诉吓了一跳,就见小金毛突然酒后发疯,一下从被窝里蹦起,朝他扑过来。
他扑的这一下很猛,克拉克赶紧顺着他的力道往后倒,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放软肌肉,都会撞疼小王子。
萨沙一下把人间之神扑倒在地上了,就耀武扬威似的骑着。
他酒还没完全醒,骑也骑不稳,就坐在克拉克硬邦邦的腹肌上,东倒西歪的。
他撑着男人胸口,低着头看他,边打酒嗝边笑嘻嘻地说:
“是不是很喜欢这张脸呀?不就是喜欢这个身体,对吗?”
——克拉克想都没想过,萨沙会这样说。
一时间他都忘了小王子是喝醉说胡话了,抓着萨沙纤细的手腕,蓝眼睛急切到差点喷出热视线来!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心想。
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都急得胡言乱语了,大声说不是的,萨沙!我爱的从头到尾就是你!无论你的躯壳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对我来说,都是整个宇宙独一无二的宝物,就是那颗独一无二的星星!我从来都只想要你,我要名为萨沙的灵魂,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替代!
小王子的绿瞳微微睁大了一点。
随即他突然像不知道怎么反应,干脆直接断线了似的,啪嗒一声,扑倒在克拉克胸口,又醉晕过去了。
克拉克觉得自己也喝醉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明知道小王子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还是像个刚恋爱时写几吨情书的男孩,呱啦呱啦地把爱上萨沙的历程全倒了出来?
他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萨沙的存在的——那个不同于“小氪”的存在——他说九头蛇送了个假的萨沙给他,他一下子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小智障了,氪星人的心也是肉长的啊,日夜陪伴温暖他的人是萨沙,怎么可能说不认得就不认得?
他们意外温存那晚,他听见萨沙说的“求你了,抱一下我”。
他那时候就想,要把这颗跟自己一样孤独的灵魂,抱在心里暖着、捂热了,要让他变成宇宙里最快乐的星星。
他总觉得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多到他可以慢慢了解萨沙,多到他可以等到萨沙心无芥蒂地扑向他。
……可是他们没有时间了。
萨沙趴在他身上,被他紧紧抱着,像是完全睡着了,一动不动。
房间里只有男人喃喃着倾诉的声音,倾诉到最后,说到那个从未被制造出来、他也从未想要制造的伊登·肯特,人间之神还是忍不住落泪了,他再说不出别的来,只知道闭着眼喃喃说,对不起,萨沙,对不起,对不起……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把醉醺醺的萨沙轻轻放回被窝里。
老大一只氪星救援犬,坐在床边抽抽搭搭的,擤鼻涕擤破了一打纸巾,还记得揣着脏纸巾飞出去丢掉,顺便去酒吧把醉倒的夜翼和彼得也提回来。
他把彼得放在另一张床上了,可是就算心眼再实,怎么也没办法把夜翼放在小王子旁边。
克拉克的超级听力,平时其实只调到了萨沙心跳声和人类尖叫声两档,他就算再喜欢萨沙,也不想当个侵犯**的变态,顶多只会在公众场合偷听两句萨沙的声音。
所以夜翼和萨沙相处时很多细节,他至今都不太清楚。
所以为什么他们只开双人间?
原来夜翼和萨沙,平时都是抱一块睡的吗?
大超想着想着,感觉自己又要酸哭了,就把夜翼对折起来,塞在沙发里,盖好被子。
临走前,他想起萨沙今晚很小声地喊了他的名字,萨沙连小氪都丢了个干净,他一定是太难受了,迫不得已了,才会喊他……
所以在乌斯怀亚期间,他得给萨沙留一个能大大方方寻求帮助的联系方式才行。
克拉克在房间里看了半天,找到一张名片,是酒店水电维修工的。
……这个身份也行,总比门缝里的鸡鸭小卡片好些。
想了想,他涂黑了维修工人的电话,写上自己以前当小记者时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8年都没用过了,估计早就注销了。
等会儿飞到哥谭去,求一下布鲁斯,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回来。
然后在后面写“嗨,我按照你的牌子指示,把你送回房间来了,下次不要再喝这么多了。我的电话是xxxxx,以后不管在乌斯怀亚遇到任何事情,如果朋友不在身边,请第一时间打电话向我求助。”
又想了想,觉得似乎热情过头,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就补了行小字,“上门水电维修也欢迎找我哦(大力水手.jpg)”。
这种维修工人靠高额的小费吃饭,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在跟房客套近乎要小费,应该不会激起萨沙的防备心。
克拉克看来看去,满意了。
他把名片悄悄塞进小王子的手心里,悄悄推开窗户,在夜色中飞走了。
*
萨沙第二天起床,起得很早。
因为吃过阿司匹林,体内也有绝境病毒,所以他没有很大的宿醉反应。
他第一眼看见被折在沙发里的夜翼,光着脚下地,先吭哧吭哧把夜翼拖到床上了。
然后坐在床边,一边揉着额心,一边发了很久的呆。
发完呆了,他才发现手心里被塞了张名片。
男人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漂亮,跟他圆滚滚的爬虫体一点也不同。
工整的字体写了一串号码,末尾写着“上门水电维修也欢迎找我哦”,然后画了个大力水手。
萨沙:“……”
他把名片丢在一边。
倒了杯水,想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把那串号码录进通讯录了。
备注:上门水电维修xxx。
想了想,又改了个备注。
备注:憨憨水电维修xxx。
第一卷第二十六章
早晨,萨沙还在刷牙。
手机搁在一旁,上面显示着一条短信。
是他给男人发的。
萨沙:[谢谢。]
憨憨水管工秒回。
[你醒了吗?]
萨沙:[我醒了。]
水管工:[你好点了吗?]
萨沙:[好多了。昨天谢谢你照顾我]
水管工:[哦]
萨沙绿眼睛瞪得圆溜溜,盯着那个莫得感情的“哦”,咳得吞了两口牙刷沫子。
他刷完牙,在卫生间里抱着手机等,等了好几分钟,没新短信。
手指头在手机上摸了会儿,刚打了个[你……]
水管工的短信又来了。
憨憨水管工简直绞尽脑汁在编辑短信:[以后别再喝那么多了,好吗?]
水管工:[乌斯怀亚这座城市挺热闹的,对吧?]
萨沙:[……是挺热闹。]
水管工开始热情地加固马甲:[我是乌斯怀亚本地人,祖辈三代都住在这里!我可以介绍好玩好吃的地方给你!如果你们需要:D]
……所以多给我发发短信吧!
克拉克刚处理了一桩银行抢劫案,蹲在大楼顶上,攥着小手机等信息,等到几乎目眦欲裂。
等了12年才等来的,跟萨沙的正面交流啊!
……虽然披着马甲。
但是披马甲能说上话的话,也比当陌生人好几百倍啊……
萨沙:[……]
萨沙:[你是乌斯怀亚本地人,英语却说得很不错。]
乌斯怀亚是阿根廷的城市,这里大部分人说西班牙语。
水管工:[……其实我父亲是美国人:D]
萨沙:“……”
……你刚刚还说祖辈三代都住乌斯怀亚!
萨沙:[不用,谢谢你。其实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哥谭了。]
显然,他们的旅行计划,收尾收得让水管工措手不及,直到萨沙把床上两个醉猪猪摇醒,返回房间收拾行李,水管工都没想到该怎么回复。
他不回复倒好,反正萨沙现在脑子也很乱。
总是转各种鬼点子的金毛脑袋,好像就是容易在克拉克身上卡壳;他两个月前才趴在查尔斯膝盖上哭唧唧,说他们到此为止啦,以后再也没有可能啦。
狠话也说尽了,连前男友的狗都给还回去了。
他是真的没有反悔,真的想要奔着新生活去了。
……哪里料到昨晚能有这么一出,把自己脸打得震天响。
怎么想的,非要叫那声“Clark”?
换普通人其实也还好,毕竟真的爱过,酒喝多了漏嘴巴,悄悄叫了前男友名字,倒也还行……可普通人又听不到,叫了就叫了,醒了就没事,照旧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哪像人间之神,真的就是随叫随到,一秒都不耽搁。
还叨了那么一大堆话。
……还哭得跟个狗子似的。
小金毛坐在马桶上纠结。
纠结了一小会儿,他突然叭地抽了自己脸蛋一巴掌。
打脸力道没控制住,有点大,他自己又脸疼。
他就揉着小脸蛋,在马桶上呜呜哆嗦了半天。
夜翼醒来时,表情简直可怜又懵逼。
夜翼:“F***——我后背怎么这么疼?!昨天谁往我背上叠了三十只企鹅??”
萨沙咳嗽着,左右而言他:“快趴下,我来给你推推。”
他们三个昨晚疯过头了,今天决定在旅馆休养生息,留在旅馆看一天电影,然后坐飞机回哥谭。
彼得睡落枕了,此刻像一根歪萝卜头似的看电视,他环顾房间,发现这会儿反倒夜翼最舒坦:
小金毛正卷着袖子和裤腿,坐在他屁屁上,用手掌和肘部使劲给他热敷推拿。
夜翼什么都不用管,趴着看电视就行。
嘴巴一张,萨沙就顺手剥橘子给他吃。
单身蛛落泪了。
单身蛛对天长叹:“我也想谈恋爱。”
夜翼吃橘子,笑眯眯:“哼哼。某人可不是想秀恩爱,是对男朋友心虚了。”
萨沙拍他屁屁,小声嘟囔:“血口喷人。”
夜翼:“你说我血口喷人,咱俩分手!”
被甩得很突然,萨沙懵逼了一下:“分……分手以后还是兄弟。”
夜翼:“当然是兄弟。”
萨沙被甩了,还问他感受:“怎么样,爽不爽?”
夜翼笑:“爽透啦。再给我一个橘子,我够不到~”
萨沙又给他剥了一个。
萨沙:“这个应该甜一点。”
夜翼啃啃:“这个甜一点。”
他俩一通操作简直行云流水,只有彼得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了?
这这这,他就说了一句话,怎么这就变成这对小情侣的分手旅行了?
可怜的小虫在床角缩成一团,又不敢说话了。
萨沙给夜翼推着推着背,让他脸疼的短信又来了。
克拉克没调高超级听力的频率,夜翼那声分手反倒没听见:[其实我研究了好几年行情,最近也打算回纽约……额……务工。]
萨沙忍了又忍,还是回复了:[还是上门水电维修?]
水管工:[对;D]
萨沙干脆抱起手机,认真跟他聊,看他还能编出什么骚话来:
[如果你研究过,应该知道纽约所有的管排系统都被斯塔克集团升级过,现在已经是全自动维修和清洁能源了,跟乌斯怀亚的维修行情完全不同哦。]
克拉克知道小金毛聪明,他害怕被扒马后,两人又要回到冰僵的状态,一急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因为我出生时是在一截很粗的水管里被发现的,所以我就决定长大以后修水管,这辈子都修水管,以后有了孩子也让他修水管。]
这个憨憨,萨沙一下给逗笑了。
萨沙:[我知道你是谁了。]
水管工:[!!]
萨沙:[你是超级马里奥。]
他一笑,心率就活泼地提高一点点。
克拉克当然听见了,他知道萨沙现在挺开心的。
小王子开心,他也就开心了。苦得变成一片荒漠的心田里,突然又开始滋滋地冒甜意。
他突然发现,关于萨沙,自己要的,好像也就是这样了。
只要他还一直爱着萨沙,在这个宇宙里,他们就好像总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不至于真的变成两颗擦肩而过的星星。
萨沙又给他发短信:[等会再聊。我下去给朋友买东西吃。]
他忙回:[多穿点,外面冷。]
萨沙顿了一下,回:[好。]
克拉克抓着自己的小手机,又开始今天份的大气层巡逻。
他被从氪星遗址拖回来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履行他作为地球尖兵的职责,不过对于氪星人的超级速度来说,见缝插很多针去吸小金毛,有时连蝙蝠的卫星都抓不到他。
平时他漂浮在云层之上时,总会觉得自己离人间很远。
他的力量有可能倾覆整个地球,可是又的确被地球需要,导致他只能停留在一个很难自处的位置。
他不能称自己为神,以免重蹈覆辙;但他又的确不像是人,人类的血肉是无法经受高空的严酷和寒冷的。
可今天有点不一样。
他攥着那只小手机,像有一根细细的丝线一样拴着他,另一端通往他深爱的星球。
克拉克静默又兴奋地等待一个回复,或者等他巡逻完这一圈,他也许可以再找点好玩的话题,跟萨沙攀谈两句——最好还能再把他逗笑一次。
跟着他开始觉得,也许他需要一个有点烟火气的身份。
因为他爱的是一个活在地面上的小王子,小王子喜欢热热闹闹的人群,喜欢开车,喜欢追着企鹅跑。这些快乐和鲜活,是寂寥的宇宙和大气层不能体会的。
如果他想要更加靠近萨沙,他就不能永远悬在云端。
他的红靴子,就必得落在人间大地上。
然后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了母亲说的。
——沿着来时的路再走一遍。
当时他以为,玛莎是让他回到小学去,想一想当年他是如何为了保护家人,而忍耐控制自己强如鬼神的力量。
但事实上,那只算是人间之神的起点。
之后他走进斯莫维尔中学,大学,走向大都会,走进星球日报。
他学习如何融入人群,如何像一个普通的工薪族一样忙忙碌碌,如何像一个赶稿火葬场的新闻记者一样把头拍在键盘上。
他请主编怀特每个月将他的薪水往家里寄去一半,因为那是他身边同事们会干的事——尽管他单手就能把煤炭捏成钻石。
这个过程没有让他觉得痛苦,反而让他觉得趣味无穷。
而当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类时,他看待世界的目光反而变得愈加温柔。
因为他知道平凡人生活其实不易,人们堕落的速度总是很快,引向光明却很难。
他想要叫醒他们,然后他会耐心等。
等他们懂得。
作为调查记者的克拉克·肯特,获得过两次普利策奖——这是新闻人的最高奖项之一,尤其是调查性报道,通常都能引起全国震动,甚至影响宪法修订、激发变革。
其中一次的评语是“没有人的文字像他。一把温柔的利剑,戳进了人性最深处”,他们不知道接受颁奖的那个小记者,其实是个外星人。
不义5年,他一直环抱双臂,高高立在云中。
因而如今,他需要找回来的,并非仅仅只有作为神的悲悯。
萨沙在旅馆里看电影,眼睛盯着光屏,余光往手机上瞥。
瞥到晚上都快睡了,对面还音讯全无。
小金毛盘着腿坐在床头,揉着自己打疼的脸,抓过手机输了一行“在干嘛”,又哒哒哒删掉,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不对。
关心一下把自己从酒吧拖回来的陌生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像他跟自己的光头狗友互发短信,聊聊天什么的,有问题吗?
他这样一想,纠结了一个早上的心情,突然就轻快起来了。
对啊,他自己又“不知道”这是自己前男友!
陌生人的事,怎么能叫打脸呢!
结果男人小心翼翼地发了新短信过来:[嗨,你们在干嘛呢]
萨沙:[看电视。你呢]
克拉克:[我在找工作。纽约的管道维修真不好找……]
萨沙噎了一下,他还真是言行合一,披了马甲,就真的去搞上门维修去了。
他能想象到克拉克当小记者的样子,但想象不出人间之神裸穿着工字裤,挥着扳手给人拧水管的样子——他真的不会把人家水管拧爆吗?
等等,为什么是裸穿?
萨沙企图把他的马甲边边掀起一个角:[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你的职业规划。比如,当个记者什么的?]
大超吓坏了,死死捂着马甲不放手:[我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修水管,下辈子也修水管,下下辈子也修水管。]
萨沙:“……”
……真跟马里奥杠上了。
夜翼在跟彼得打游戏,叫他过去一块打,小金毛嗯嗯了几声,假装漫不经心地打开招聘网站,一页页翻上门维修的招聘信息。
夜翼从床上爬过来:“怎么又开始找工作了,你又在发愁怎么还我和布鲁斯钱呢?”
萨沙旅行期间其实没闲着,一直在跟快银合作拍vlog——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友情客串,开个远程视讯窗口露脸。
小王子这张金发碧眼的美貌,确实出现一次就能轰动一次,去一趟南极除了装备和飞机是蝙蝠家提供的,日常吃喝玩乐衣食住行,萨沙掏的都是自己的钱包。
而且自从萨沙保证平时会乖乖戴着全息易容装置后,托尼就放宽了传播限制——他一开始是担心影响萨沙的正常生活。
小阿婆主快银收打赏收到快乐死了,别说二八分,就算一九分他也赚得够够的。
他还收到了无数来自好莱坞经纪公司的邀请,转发给萨沙时,快银旁敲侧击问:
“嘿嘿,漂亮同学,缺经纪人吗?”
萨沙在旅行中边走边想,想法已经比当初要长远了。
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浑浑噩噩,随时准备又被丢到下一个世界去,所以对于初期阶段的他来说,靠卖脸蛋吃饭也算是一个应急的办法。
但如果换做现在的他,想真的在这个世界停留下来,光卖脸蛋是不长久的——人总会审美疲劳,看一次两次还能以稀为贵,天天开直播的话,难道观众还能天天缺氧不成?
不过对任何物资都能用出花来的生存流宿主来说,脸蛋的确是他目前拥有的优势之一,他得想想怎么跟自己的另一个优势,好好搞个无缝结合。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他得把他的憨憨水管工脑袋从水管里拔出来。
萨沙还真给他认真地查了一遍行情,无奈地:[你非要修水管的话,考虑一下纽约周边城市吧,大都会、哥谭、布鲁海文这些。]
克拉克:[你明天回哥谭吗]
萨沙:[对]
克拉克吭哧吭哧,赶紧回:[那我也去哥谭……]
萨沙撅嘴巴,这个大跟屁虫!
细细的手指使劲在手机上戳戳按按:[你干嘛跟来]
他发完就后悔了,这句话再怎么说也太超出“友好的陌生人”这种关系了吧?
怎么搞的,两句话没聊完就忍不住开始哼唧唧撒娇了?
还要不要脸?
小金毛又叭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把后面打游戏的夜翼吓一大跳。
大超抱着自己的小爪机,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唉,他真的好喜欢萨沙啊,恨不得真的在对话框里打一行“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想离你再近一点”……
——可是想归想,他也只能偷偷在对话框里打一打这行字过过瘾,然后再一个个删回去。
结果删到一半,手指蹭到删除键上方的发送键了。
水管工:[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
水管工:[NoNoNoNo!]
水管工:[NoNoNoNo!!]
水管工:[我发错了!!!!]
跟着他居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吓得萨沙手忙脚乱地准备挂掉,结果那边先慌里慌张地挂掉了。
萨沙心里紧张得咚咚跳,又想看他掉马,又怕他真的掉了,纠结来纠结去,嘟嘟囔囔骂了句:[有……有毛病]
克拉克忙回:[对对,其实我刚刚癫痫发作了]
萨沙:“……”
你也太没有原则了吧?
明天要回哥谭了,今晚所有人都准备乖乖早睡。
小金毛把棉被卷成个筒,脑袋埋在被窝里,哔哔叭叭地跟水管工偷偷发短信。
他从来没有想过,作为萨沙、而不是金丝雀小氪的自己,有一天,还能跟作为克拉克、而不是人间之神的超人,聊了一个通宵。
即便是伪装成凡人的时候,克拉克也是极其优秀的:他从斯莫维尔这个无名小镇走出来,不依靠背景和超能力,就能在人才济济的大都会立足;作为一个外星人,拿了两次以人性深度为评判价值之一的普利策奖。
他是美国媒体界已经寥剩无几的调查记者,职业生涯就是行走在社会黑暗与战争边缘——当然,没有谁能比拥有钢躯的氪星人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他的世界中不仅仅只有空远的星河,或者堪萨斯的玉米田,他眼里涵括着整个人类社会的边际,见多识广到连萨沙都远未预料到的程度。
萨沙开始跟他说自己的生存生涯里,印象深刻的一些事情,男人会安静地倾听,同时敏锐地理解深刻之处究竟在哪里。
人间悲喜的确不能共通,但道义与价值观永远可以。
……当然他俩现阶段发自己的小故事,句式还是这样的:
克拉克:[我有一个当战地记者的朋友……]
萨沙:[我有一个网上的朋友跟我说……]
他俩聊到都快天亮了,萨沙回信息的频率越来越慢,克拉克才想起,小王子的精力不能跟氪星人比,这会儿一定在被窝里呼呼打瞌睡了。
克拉克温柔地:[你快睡吧。]
萨沙惊醒:[我还、还可以]
克拉克:[快睡吧,以后我们再聊,好吗。]
末了他又忍不住发:[我的朋友今天很高兴认识你的朋友。]
萨沙下意识想回他的朋友也很高兴,想了想,撅嘴巴回了个:[哼。]
就关机了。
克拉克:“……”
呜呜。
第一卷第二十七章
星球日报的主编佩里·怀特,觉得自己是活见鬼了。
星球日报是全球数一数二的报业集团,在大都会-新特洛伊的总社大厦,已经成了大都会的地标。
进入新媒体时代后,星球日报在各个城市都有分社,民风淳朴的哥谭当然也有,但作为地区媒体的哥谭日报在哥谭一家独大,星球日报的哥谭分社,只能在高耸入云的哥谭日报大厦对面,委委屈屈占半栋楼。
作为总部主编的暴躁佩里,简直日常为哥谭分社的营业额操碎了心。
今天专门跑过来踢爆这群吃干饭的屁股,怎么一个眼花,就看见一只游游荡荡的小记者,往对面的哥谭日报大厦进去了??
佩里原地一个暴喝:“——克拉克·肯特!!!”
穿着一件雪白的西装衬衫、认认真真打着领带的小记者,被当街吓得一个哆嗦。
……还哆嗦——演!接着演!
佩里上去抓着克拉克领带,二话不说往自家报社扯。
他妈的,别人当他小记者也就算了,他身为全球第一报业的主编,要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普利策大佬溜达进哥谭日报里去,他先一枪崩了自己脑瓜!
“8年了——8年了!”
地球人寿命不同氪星人,佩里头发都白了,气呼呼地在克拉克跟前踱来踱去。
“8年前你一个招呼都不打,连辞呈都没有就消失了,我还以为你死了!老子往你那个不知名小镇寄了整整一年的薪水——结果你……”
……一转头就去了对家报社!佩里气得心肌梗塞。
克拉克可是他手底下的王牌记者啊!
别人以为他老是喜欢怼克拉克,问题是这家伙整天上班溜号,十次叫人九次不应声,不怼他怼谁?!
小记者抱着西装站他面前,好乖的一大只,低头听他训话。
听佩里训够了,小记者才嘎啦嘎啦推推自己眼镜,又乖巧地解释说:
“我没有要应聘哥谭日报。我看见楼下的招聘墙上在招水管工,就过去看看。”
“……水——”
佩里恨不得跳起来打死他:“你别告诉我,这8年你都在老家修水管?!”
小记者讲话温吞吞的:“不是的。当年家里出了些急事,我回到堪萨斯后又生了场大病,近几年才治好。”
佩里:“什么病连个电话都不能往回打?你是被撞成植物人了吗?!”
小记者惊讶:“嗯?您怎么知道?”
佩里:“……”
克拉克知道佩里面冷心热,但他没办法说实话。
这8年他并不好过,他在倾尽所有为他做过的一切赎罪,然而到了最后,他发现这赎罪也仅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似乎又在一步步走向上一条世界线的怪圈,独自以钢铁之躯扛下全人类的罪恶与伤痛。
但他毕竟不是上帝。
当氪星人感到力不从心,他就会下意识想要征召帮手、以强制手段阻截战争,而这样发展下去,历史又将会再次重演。
所以他现在暂缓脚步,想试着去找找大都会核爆事件前,那个从未被迎头痛击过的堪萨斯男孩,是打算怎么改变世界的。
当然……人间之神不可避会有私心,他知道小王子在这座城市。
悄悄地跟萨沙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光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心里像揣了个很隐秘的糖包一样,每天都会往外渗一点点幸福和希望的甜味。
小记者歪着脑袋想情人,被佩里拽着领带拉进了空无一人的主编室。
佩里说:“坐。”
克拉克看了一圈,只有老板椅是空着的。
他就坐下了,两手放在膝盖上,很纯良地看着佩里。
佩里:“上一个坐这张椅子的蠢货,刚被我踢走了。”
小记者继续纯良无辜地看他。
佩里摸着后颈:“别忘了,我8年前给你预支过薪水!你……懂我意思没有?”
小记者说:“我懂了,谢谢主编,我会认真写稿的。”
佩里被他气死——他到底懂不懂自己想让他挑大梁的意思?
别人总以为他是真的傻里傻气,当老板的可清楚得很——克拉克·肯特,一个常年扮猪吃老虎的惯犯,装逼如风常随他身,却永远不留一丝云彩。
他的调查能力在新闻界数一数二,给星球日报挣了两个普利策,放哪家报社都是能被供起来的大佬,经营一下也能当个名人记者了;可他就是能做到毫无存在感,别人看一眼就忘。
平时丢三落四的,走路都要啪叽来个平地摔,什么事都搞得笨手笨脚,但是抢救摔落的咖啡、差点卷进碎纸机的重要文稿时,手速却稳得很,安排给他的调查任务也从不会出错。
……真以为自己那么多年主编白混的?这都没注意到?
早期佩里一直怀疑,他也许是什么越狱出来的大神,非要隐名埋姓混在星球日报里,恰一口小饭吃。
佩里:“我告诉你,别以为分社就很轻松,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手!而且我也不会给你钱招人的!你自己把时事体育两版都兼一兼,娱乐版丢给外面的小姑娘,懂了没!”
克拉克轻声:“谢谢你,佩里。”
佩里:“哼!”
佩里砸门就走,叫了人事过来走流程。
小记者松了松领带,挽起袖口。
来送合同的小姑娘,眼睛瞪圆了,往他小臂强悍的肌肉线条上瞅。
他又状似无意地把袖口放下了。
“哎呀,女士。”小记者可怜巴巴地嘀咕,“我不小心签错了,签成我父亲的名字了。”
“……”小姑娘把目光收回来,“再给你印一份。”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小记者的蓝眼睛,结果转头就忘,他的脸就剩模糊一团印象了。
新来的主编怎么憨憨的,她心里嘀咕。
第一眼看见男人时,那套把肉-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衬衫下,莫名感觉有股苏气在往外溢。
一眨眼又没了。
果然女人的直觉不一定随时管用。
克拉克默默坐下了,反省了一会儿自己的渣演技。
和平世界的人类社会,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人间之神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扮猪吃老虎的感觉了,他得重新找回状态。
……不过第一件事,先跟萨沙汇报。
克拉克:[我在哥谭找到工作了(^^)/b*]
……
萨沙从这张体感有一万平米的大床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下午了。
窗帘被体贴地拉到一点缝隙都没留,房间很暗。不过从床的面积以及房间面积来看,有90%以上的可能,他抵达韦恩庄园了。
昨天跟憨憨水管工聊了个通宵,早上什么时候上的飞机,他自己都不知道。
应该是被夜翼扛上去的。
飞机上睡了五个小时,又是被怎么扛进的韦恩庄园,小金毛睡得跟个猪头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然也不记得听说他今天旅行回来,事先以各种托辞借口攻占韦恩庄园的一群人。
……然后就被黑着脸的布鲁斯全赶走了。
他们真以为自己看不出他们就是来吸小金毛的吗!
脸上一个个的全写满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韦恩家老爷高冷地抱了会儿胳膊,心里感觉很是牛逼——之前黑暗骑士永远爱在心口难开,就算心中再多感激愧疚,都没法名正言顺地把萨沙护在披风下。
结果试探着给他看了“萨沙·韦恩”的护照,萨沙居然没拒绝!
这说明什么?
说明——
“说明萨沙已经是我们家的小少爷啦,以后大事小事都得归老爷管,对吧。”蝠学家十级·阿尔弗雷德悠悠闲闲倒茶。
布鲁斯绷着那张俊脸,沉声道:“萨沙是一个独立坚强的成年人,他能管好自己的事情。”
整理了一会儿袖口,他又忍不住第三次说:“不过他醒来以后——”
阿尔弗雷德缓缓从衣袋内拉出一条清单:“小少爷醒来后,先领他去餐厅用餐,然后带至按摩室,舒缓旅行疲劳。”
“小少爷有踩点强迫症,除非完全熟悉背记路线,否则很难对居住环境产生安全感,所以按摩后,带领小少爷参观整座韦恩庄园,观察他是否对马厩、水族馆、多媒体电影院、游戏室产生兴趣。”
“随后等待老爷从公司回来,一起前往赛车场。”
布鲁斯想了一遍,还真是一字不差,只好闷闷地:“呃。”
阿尔弗雷德:“老爷,您知道吗?您让我想起您十年前刚收养迪克时的样子。但即便那时,您似乎也没有如此紧张过。”
布鲁斯低声:“……我怕他嫌这里闷。”
彼得送回大学去了,萨沙的“小男朋友”迪克,一回来就有紧急案件要处理,早上就已经冲回布鲁海文去了。
虽然他很体贴地说晚上回来——谁知道大蓝鸟会飞哪去,是不是真的能回来。
对于蝙蝠侠来说,要让他说一个“怕”字很难,当年的小丑和不义超都没有让他退缩过。
布鲁斯低声:“守护者只给了我一个模糊的坐标。所以我……暂时还没研究出送他回到原宇宙的办法。当然,我不会放弃尝试。”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更隐秘的想法——如果萨沙愿意留下来,该多好啊。
但他已经欠了萨沙太多了。如果这就是小王子的心愿,他倾尽所有也会为他完成。他至少要为萨沙争取到选择权,至于到了最后,萨沙选择把哪个世界当做他的归宿,那就是他的决定了。
终于开始独养小金毛的韦恩总裁,今天决定开低调点的车去上班,以免被某些眼红狂魔、特指纽约首富追踪。
银色法拉利驶出庄园时,萨沙刚好迷迷瞪瞪醒来,先去摸床头的手机看短信。
就看见某个总感觉越来越趋近大型犬的男人,给他认认真真进行工作汇报。
克拉克:[我在哥谭找到工作啦(^^)/b*]
克拉克:[路过星球日报的哥谭分社时,刚好被熟人叫住了]
克拉克:[熟人说这里缺一个体育记者,让我边修水管边兼职]
很快,他自己就意识到了,对于星球日报这种级别的报业来说,再怎么扯都很难把水管工扯到打字员岗位上。
克拉克赶紧找补:[但我真的不会写文章:(]
萨沙哼笑一声,编,接着编!
萨沙冷淡地:[你不是有个战地记者朋友么,问他]
克拉克高高兴兴:[好的!]
办公室里刚好进了人,上班时间偷偷发短信的小记者,默默往桌子下藏手机。
藏了一个小时,再掏出来看,萨沙又别别扭扭给他发:[问到没有]
萨沙:[人呢]
萨沙:[……]
萨沙:[ヘ#]
萨沙:[不理你了]
大超把爪机放在桌子上,盯了那个小表情半天。
默默地捂住了脸。
不知道自己开始小氪化的男人,开始啪嗒啪嗒甩尾巴。
……呜呜。
萨沙也太可爱了。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任何小细节都让他觉得可爱呢?
第一卷第二十八章
他心里就像有个长了狗尾巴的小超人,举着扭来扭去的小王子,在那蹦跳着呜呜汪汪了半天。
然后才后知后觉看见后半句[不理你了]。
……不、不对!
……萨沙生气了!
克拉克急了:[对不起刚刚同事来找我!]
克拉克:[我现在回来啦!对不起!]
克拉克:[还在生气吗?]
可不管他怎么道歉,萨沙都没再回复他。
他伸着耳朵,听了听心跳声。
萨沙已经睡醒了,好像处于运动状态。
听方向,萨沙回来后,住的是韦恩庄园。
他相信布鲁斯一定会把萨沙照顾得很好,但是他忍不住去想,萨沙住进韦恩庄园是因为……
因为跟夜翼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了。
大超抓着他的小手机,呆看着屏幕上满屏的“对不起”,突然心生酸涩。
在宇宙抵御数万只外星异魔时,他心情都没这么大起大落过。
但就在这时,萨沙的短信过来了:[我是小学鸡吗,为啥要生气。]
他正在跟着阿尔弗雷德参观韦恩庄园,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点严肃的老管家,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搞得小金毛也只好跟着嘿嘿嘿笑。
他们刚刚去参观马厩,萨沙坦克都开过,还真没骑过马,就好奇地去摸滑溜溜的马屁股。
摸到一半,差点给一蹄子撂飞,只好躲到管家侠身后,等他牵一匹脾气好点的马来。
然后这才得空,看见水管工的短信。
萨沙:[我才看见你短信]
……于是克拉克心里,那个举着小王子、甩着狗尾巴的超人,又开始试探着蹦蹦跳跳了。
比起格子间时代,现在他有了一个私人办公室,百叶窗一拉,溜号出去就容易多了。
他一下午出去接了两架飞机、三辆脱轨列车,用冰冻呼吸扑灭了一处燃烧的海上油田,回来时看见堆积如山的办公桌,才想起一件事来:
他现在兼着体育和时事两个版块,时事社论他一直以“克拉克·肯特”署名;体育赛事版块,他得起个新笔名。
克拉克:[你肯帮我一个忙吗?]
萨沙:[什么?]
克拉克就把笔名的事跟他说了。
萨沙:[你想让我帮你起笔名?]
克拉克:[是的。我们现在……]
克拉克:[能当朋友吗?]
他这句话一出来,两个攥着小手机的人,突然有种恍然隔世感。
萨沙心想,能当朋友吗?
那天晚上他其实没有全醉。绝境病毒在他体内消解酒精,克拉克打水给他洗脚丫时,他就醒了。他看着低头蹲在他面前的人间之神,看了很久。
克拉克洗得很认真,一直没发现他。
他边看他,边想,他算是知道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会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就算是偏离值100%时的克拉克,心底深处的温柔与悲悯,让他纵然有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足以熔穿地球的热视线,一夕统领全人类的能力,还是愿意把一只小脏狗的脚丫子握在手掌里,用太阳之子的体温慢慢捂热了,再塞回被窝里。
最擅长物尽其用的萨沙,早在伪装成小智障的时候,就看透了男人心软这一点。
他踩着克拉克的人子之心靠近自己的计划,却越踩脚底就越软,越爬就越往下陷。
温柔本就可以诛心。
而来自人间之神的温柔,对萨沙的杀伤力太大了。
——如果那时不是克拉克,换作是别人对他好,他也会爱上吗?
萨沙不太确定。后来他身边多了许多对他好的人,还有他最信赖的蝙蝠大哥,同样温柔的查尔斯,舍命陪君子陪到南极去的夜翼,他会想要回报他们,但友情之上,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那时不是他,换作是另一个人造人,克拉克也会爱上吗?
他的初始身份,在早期无数次让他窃喜,却在后期成为他最大的梦魇。
他总是忍不住想,换做是另一个小夏娃,另一个更乖巧、不会背叛的人造人,温柔的克拉克是不是依然会给他暖脚脚?是不是也会带去看山川河海?是不是也会在看星星的时候吻他?
因为爱,所以害怕。他害怕他这个篡夺了小王子王位、享尽了神明温柔的小脏狗,终有一天会被撕下华丽衣装和假面,重新丢弃在大街上。
那天晚上,他酒劲一上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骑倒了男人,脱口把他上辈子伤得最重的心结问了出来。
他说你是不是就喜欢这张脸?喜欢这个身体,是不是?
——里子换成是谁都会喜欢,是不是?
被强势逼问的克拉克很愕然。
得到回答的他自己,也很愕然。
前提是萨沙知道,就算克拉克上辈子犯下再大的滔天之罪,就算克拉克这辈子再喜欢扮猪吃老虎,超人本身接近完美的人品和秉性,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他说不是的。
……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他竟然早在自己背叛前,就知道自己不是纯粹的小夏娃了。
难怪他非要讹出“萨沙”这个名字。
坠落的繁星之下,他望着自己,口中喃喃的是萨沙。
他们一起装修小公寓,他蹭在自己耳侧亲来亲去,嘀嘀咕咕的也是萨沙。
他们在麦穗风铃下接吻,把一个吻越拉越长,男人情迷意乱时,呢喃的名字还是萨沙。
在萨沙驱车赶往反抗军时,一路跟卢瑟小闪争论,说自己必须得回到正义大厅去。
当他想到当男人发现他背叛,知道他是冒牌的小王子时,甚至连握方向盘的手都开始发抖。
可是原来,人间之神从一开始就没有爱错人。
他把自己创造的小王子洗干净了,穿上漂亮的红斗篷,然后发现,不知道出了什么错,当他掀起斗篷一看,里头是一只外边捡回来的小金毛。
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把萨沙捧在手心里,然后给他戴上了真正的金冠。
伊登·肯特,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并非是萨沙的,而是卡尔·艾尔的笑话。
孤独堡垒里真正关押的,是一败涂地的最高元首。
他举着空有其名的幌子,可笑地耀武扬威,最终却又亲手毁掉培养皿。
因为他谁也不想要,他要的只有这颗名为萨沙的星星,整个宇宙也只有萨沙,能将接近神明的钢铁之躯伤害得体无完肤。
一步错,步步错。
两颗孤独的灵魂飘摇着,相互吸引着想要拥抱,却因为相遇在错误的时间点、错误的立场上,谁也抓不住谁。
等到千帆过尽,一切归零。
世界重启,他们双方的生活都开始步上正轨。
两条渐行渐远的星轨,却再次相遇,问出了一句平平淡淡的——
能当朋友吗?
克拉克等了很久,才等来一句非常复杂的:[可以。]
萨沙心想,至少目前为止,他……不太排斥这个乌斯怀亚认识的“水管工”。
……甚至还觉得如果真有这个人,应该真能跟自己成为萍水相逢的好朋友。
至于掉马以后……掉马以后怎么办?
继续当陌生人?
萨沙有点慌,但他转瞬又想,该慌的是某个故意披马甲的氪星人,他慌什么!
萨沙:[那我给你起个笔名]
萨沙:[马里奥·肯德基?]
克拉克:[好!]
他说好,萨沙反倒吓了一跳。
萨沙:[我开玩笑的,你好好想想,星球日报不许乱来的!]
克拉克:[我想要这个名字。]
——你给我起了名字,我就属于你了。
人间之神也是有私心的,偷偷想。
……哪怕这种归属关系不被任何人知道,只能被克拉克永远藏在心底。
克拉克:[旅游回来后,有什么打算呢]
萨沙:[我现在借住在朋友家里。我还不太熟悉这种世界怎么正常生活]
萨沙说漏嘴了,忙找话题带过:[我不太熟悉赛车手这一行。感觉爱开车跟赛车是两回事,我打算找个人带带路]
克拉克笑了:[这里有一个时事兼体育记者,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萨沙:[说好的祖祖辈辈修水管呢]
克拉克麻爪:[我……我的主业……当然还是水管工……]
萨沙抱着手机哼哼冷笑,又开始每日例行揭马甲仪式,直到小镇男孩不知道是逼急跳脚了还是怎么的,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敢打,我敢接!
小金毛真的接起来了,接完了才知道后悔。
两个人隔着话筒,听对方的呼吸声,谁也不敢先开口。
最后大超捂着话筒各种试声线,好不容易找回了小记者的男中音,完全听不出是人间之神的那一款,假装气定神闲地“喂”了一声。
阿尔弗雷德还在带他参观庄园,看见小金毛接了电话又不吱声,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
萨沙:“……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
小记者轻轻地:“我觉得……你有空的话,我们偶尔也能电话里聊聊天。”
萨沙:“……可以啊。”
他一咬牙,又故意挑衅似的:“我们还能面基呢。”
小记者:“!!!”
克拉克吓了一跳,下意识扶自己的氪星眼镜。
扶了扶,又摸了摸。
……不对,好像……真的可以?
到此写崩,重启第三版(3-5版已丢失,不过都是没超过1万字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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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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