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农家最忙碌的时节,割水稻、碾稻谷、晒稻谷,运气不好的话,一场雨会将所有的稻谷变得发霉。
杜进因为那场病,已经没法再做农活,家中所有的担子全都压在杜筱玥的身上。好在杜家田地不多,倒也累不死她。
碾稻谷的时候杜进请来邓虎帮忙。邓虎家没有农田,平时靠打猎为生,农忙的时候给田地多的人家当小工。
杜筱玥眼见着卖力拉着石磙的邓虎,心里有些不舒服。杜进是教书先生,她的日子虽然不比同龄人好,但也绝对不差。可邓虎不一样,他自小就没有爹娘,家中的生计全靠他一人维持,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样过来的。
这样想着,杜筱玥惭愧起来,往日她不仅没帮助过他,反而总是欺压他。
“邓虎,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她递给邓虎一块手帕,指了指他额头上的汗珠。
邓虎停下来,抬头看天上的云彩,随手用袖子擦汗:“怕是过不了两天就要下雨,还是赶紧干活。”
他说完又拉起石磙,在稻场上来来回回转圈碾压谷穗。
杜筱玥没法,听杜进说,还有几家人请邓虎帮忙,若是不抓紧时间,就没有多少工钱可挣。
她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杯水。
“喝点水,人累死了可什么都没有。”
邓虎看着她,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解除疲劳的水,最香甜。
“今晚在我家吃饭,陪我爹喝酒。”她随手拿起手帕擦他鬓角的汗珠,“这里的事就交给你,我回家做饭。”
邓虎点头,一直到杜筱玥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重新做事。
杜筱玥做了一盘红烧鱼,一个豆角烧茄子,外加一盘肥猪肠和一小碟花生米,像吃年夜晚那般丰盛。
杜进和邓虎喝着自家酿造的黄酒聊着天。说是聊天,但通常是杜进在说,邓虎偶尔点头或者附和一下。
杜筱玥在旁边不吭声地吃着饭菜,最近她的事比较多,感觉掉了好几斤肉,得赶紧补回来。
她吃的欢快的时候,又想起邓虎的事情比她还多,狠下心将鱼肚子那边最好的一块夹到他的碗里。
邓虎看着她,受宠若惊。
“你多吃点,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杜筱玥说完就尴尬了,她好像从来没对邓虎好过,突然来这一出的确很奇怪。
“爹,您也多吃点。”她赶紧补救,将剩下的鱼尾全部夹在杜进的碗中,粉饰太平。
杜进哈哈大笑:“常说女子不如男,我今天算是同意了,女孩家小时候最喜欢爹,一长大就变心,好东西留给外人,自己爹只能吃剩下的。”
邓虎听完,赶紧将鱼身夹给杜进,却被杜进阻拦了。
杜筱玥无语,杜进估计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只不过鱼身和鱼尾的区别,用得着这样上纲上线吗?
两个大老爷们吃完饭后就坐在屋外乘凉,剩下杜筱玥一人默默在厨房洗碗。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农活已经做的差不多,再只需要将稻谷晒干即可,一年最忙碌的时节已经快过去,一直到过年之前,有一段日子可以好好休息,好好与何衾相处。
想起何衾,杜筱玥记起上午在稻场上张赛花的一席话。何衾没有父亲,何家的田地全由张赛花一人打理,往年何衾总会起早贪黑的帮忙,今年却完全没见着他的影子。
那时,何静的娘李柳枝问张赛花为什么没见到何衾,张赛花大手一挥,说得很豪迈,何衾明年要参加考试,如今一个人在老房子里埋头读书,她不愿意打扰儿子。
杜筱玥寻思着,如果照张赛花的说法,那岂不是何衾经常一人独处。她莫名有些兴奋,真是老天也在帮她。
杜筱玥在对待何衾的问题上是典型的行动派。她将刚刚没吃完剩余的花生米装进小盒子里,从面缸里舀出面粉,着手开始和面。
杜进送走邓虎后,听见厨房有响声,还以为杜筱玥在捣腾洗碗的事情,说了一句早些安息的话,便回房休息。
杜筱玥听见杜进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正合她意。
因为食材有限,杜筱玥只做了两个烧饼然后带着花生米,偷偷地溜到了门后面。
杜筱玥的村子分为两块儿,一块儿是北边的老房子,那是以前的老祖先们居住的地方,后来村里人渐渐都搬到南边居住,导致北边全是一片荒废的旧屋。
杜筱玥独自一人走在阴森的路面上,心里有些毛毛的,她努力回想那晚何衾吻她的模样,驱散心中的惧怕。最后终于来到何家的旧宅时,她的后背出了一层汗水。
“何衾,我来了。”因为不担心被人发现,杜筱玥的声音格外响亮。
何衾很快打开门,他看见门外一脸笑容的杜筱玥,一时说不上话来。
“何衾,见到我很惊喜吧!”杜筱玥恬不知耻地问道。
“没有。”何衾脱口而出,事实上更多的是惊讶。
“我给你送吃的来了。”杜筱玥从怀中掏出用纸包好的烧饼,从口袋里面拿出装有花生米的盒子。
何衾叹口气,侧身放她进屋。
杜筱玥惊奇地看着房子里面的一切,她原以为老房子里面阴森潮湿,没想到何衾住的地方倒是意外的干净整洁。只不过房间似乎不能用了,何衾的床和书桌全都放在堂屋里。
何衾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书,看样子是正在看书的时候被打断了。
杜筱玥看着书上画着些花花草草,心下纳闷,何衾怎么突然喜欢这些东西呢。
“这是药草。”何衾收起书,淡淡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研究起药草来?”杜筱玥问道,在她的印象中,何衾只对仕途有兴趣。
“最近。”
杜筱玥撇嘴,说了等于没说的人。
“你坐下赶紧吃烧饼吧,凉了就不好吃。”她对药草没兴趣,只对他有兴趣。
何衾坐下来,安静地吃着还带有温热的烧饼,心里有什么被填满似的。
“好吃吗?”杜筱玥坐在一旁,手托着下巴一幅求夸奖的样子看着他。
“嗯,”何衾又咬了一口烧饼,“还行。”
杜筱玥高兴的拍着手跳起来,摇晃着何衾的肩膀,喜出望外。
何衾的嘴角向上翘起,立刻又收了回来。
“何衾,我明天还帮你做烧饼好不好?”杜筱玥疯闹后,脑袋里面又冒出歪主意。
“不好。”何衾一口回绝。
“为什么?”杜筱玥像泄气的气球。
“明天我有事。”何衾有些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
“什么事?”杜筱玥不依不饶,她如今胆子大发起来。
何衾手指了指堂屋内的簸箕,杜筱玥这才发现里面有许多植物。她联想到刚刚何衾的书,明白了一些东西。
“你要去采草药?”
何衾摸了摸她的头:“还不算笨。”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杜筱玥喊道。
“你当是玩吗?”
“我就要去,何衾,求求你带我去吧!”她低头,装作很可怜的模样。
杜筱玥实在想去,一方面也的确是为了与何衾多些相处的时间,另一方面,采药草是一件她从未碰到过的新鲜事,她迫切想去玩一玩。
“不行。”何衾完全没被打动,转身欲走。
杜筱玥见状,一把搂住他的腰,使劲儿拖住不让他离开。
“我不管,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这样缠着你不放手。”
何衾伸手要掰开她的手,无奈她是铁了心,怎么都不放手。他只得向前走,企图她自己放手。那知杜筱玥索性瘫到他身上,一点力气都不出的任由他拖着。
“杜筱玥,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何衾威胁到。
也许何衾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有问题,但杜筱玥却敏锐察觉出来了——他根本就不是要生气的样子。
“不嘛,我就要跟你一起去,我保证乖乖跟在你身后,绝不捣蛋。”
“放手。”何衾感觉要被勒死。
“你答应我我就放手。”杜筱玥用头蹭着他的后背耍赖。
何衾闭眼,从嘴缝里冒出个好字。
杜筱玥高兴地拿头在他的身上到处乱蹭着,表达她的兴奋。
何衾刚开始只觉得她有些粘人,后来却有不好的感觉。他双手撑起她的双臂,往后推着她,避免她挨的太近。
“疯够了该回家了吧!”他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的杜筱玥命令到。
“嗯。”杜筱玥点头,“何衾,我们明天见。”
她说完,一蹦一跳地离开了。何衾在她的身后,跟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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