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芬是掐着点来的。
她算着苏建国一早出门,估摸着这个点林文秀一个人在家,心里正七上八下,最好攻破。
她拎着一小袋自家种的豆角,人未进院,嗓门先进来了:“弟妹!在家吗?”
林文秀正在院里浆洗衣裳,闻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嫂子来了。”
“哎,给你送点豆角尝尝鲜。”王桂芬将豆角往桌上一放,便自来熟地坐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林文秀身上打转,特别是她尚未显怀的肚子。
“建国又出去找活儿了?唉,真是不容易。”她叹了口气,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是啊,男人嘛,总得养家。”林文秀低头搓着衣服,不想多谈。
王桂芬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她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弟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可别嫌嫂子多嘴。”
林文秀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昨儿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好像……好像看到建国在镇东头的录像厅门口跟人说话。那地方可乱得很,什么人都有。”王桂芬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林文秀的脸色,“你说,他一个下岗工人,身上又没几个钱,老往那种地方凑,该不是……想走什么歪路吧?”
这话如同一根淬了毒的刺,又轻又准地扎向林文秀心底最柔软、最不安的地方。
丈夫的压力,她比谁都清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忽然没了依靠,心里该有多苦闷?万一真像大嫂说的……
“嫂子多虑了,建国不是那样的人。”林文秀的脸色白了几分,嘴上却依旧维护着。
她故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引人遐想。
林文秀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有些透不过气来。理智告诉她要相信丈夫,可王桂芬的话,却像魔音贯耳,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在屋里玩耍的苏晚卿,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只缺了角的搪瓷碗,走到王桂芬面前,仰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大伯母,你口渴吗?卿卿给你倒水喝。”
王桂芬一愣,随即被这突如其来的“孝顺”弄得心花怒放,刚才挑拨的阴暗心思都淡了几分,笑着说:“哎哟,还是我们卿卿懂事,比你那堂姐强。好,大伯母喝。”
苏晚卿转身,踮着脚尖,从桌上的凉水壶里倒了半碗水,颤巍巍地端回来,递到王桂芬面前。
王桂芬笑着接过,想也没想就喝了一大口。
水一入口,她的脸瞬间就绿了。
“噗——”她一口水全喷了出来,“这……这水怎么是咸的?!”
苏晚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小手指了指墙角的盐罐子:“妈妈说,出汗多了,要喝点盐水,才不会生病。大伯母你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流了很多汗。”
“你——”王桂芬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是在关心她吗?这分明是在讽刺她话多!
林文秀看着女儿这番“童言无忌”的操作,心中的郁结之气竟奇迹般地散了大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桂芬自觉丢了天大的面子,气得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就想发作。
恰在此时,院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苏建国带着一身的风尘与狼狈,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嘴唇干裂,衣服上还挂着草屑,整个人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建国!”林文秀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去。
苏建国一把抓住妻子的手,力气大得吓人,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
他没理会一旁目瞪口呆的王桂芬,拉着妻子就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王桂芬被晾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讲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就是再蠢,也听出苏建国是去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并且死里逃生。
她那点挑拨离间的闲话,在人家这生死一线的经历面前,简直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自觉无趣,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
屋里,听完丈夫的讲述,林文秀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紧紧抱着丈夫,后怕得浑身发抖。
夫妻俩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是这个家的救世主。
而此时的苏晚卿,脑海中正响起灵猫雪衣那带着一丝满意语调的声音。
【地缚灵执念已消,魂归地府。功德一缕,已入你账。奖励‘失传食谱:桂花冰露糕’,即刻发放。】
瞬间,一段繁复而精妙的信息涌入苏晚卿的脑海。
从精选秋日金桂,以晨露浸泡,到糯米粉与藕粉的黄金配比,再到一种名为“冰露”的特殊糖浆的熬制手法……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得如同亲手做过千百遍。那糕点制成后,色如羊脂,半透明的糕体中嵌着点点金黄的桂花,口感冰凉软糯,入口即化,桂香清远,甜而不腻。
这哪里是食谱,这分明是一件艺术品的诞生过程!
在八十年代,市面上只有单调的饼干和硬糖,这样精美绝伦的点心,一旦问世,必将引起轰动!
苏晚卿的心,因这未来的无限可能而火热起来。
她抬起头,迎上父母那混杂着敬畏、疼爱与茫然的目光,用一种软糯而清晰的声音,提出了自己新生后的第一个商业计划。
“妈妈,”她甜甜地开口,“我们做‘桂花冰露糕’,去卖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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