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在想什么?”
宓安回过神,说道:“方才我让暗卫留下保护我爹,小五说已经有暗卫在了。多谢你。”
景煦摇摇头:“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非要谢的话以身相许就好了。”
宓安手里的账本砸到了景煦头上:“滚出去。”
这人总开这种玩笑,前后两辈子宓安早就听习惯了,只是……
他看向马车摇晃的门帘,前世景煦以为他喜欢金子,就将整个太和殿的柱子都换成了金的。
他能不能自作多情一回,或许景煦对他,也有那么一丝超越友情之外的感情呢?
宓安的心思,景煦浑然不觉,揉着头出了马车,刚翻身上马,几位副将就贴了过来,邓之武低声问道:“殿下,马车里是谁啊?”
几个副将都凑了过来,景煦随口道:“本王请的军师。”
刘平威满脸惊讶:“殿下还需要军师?”
景煦带兵向来都是一人兼任将军和军师,从来不需要这种上不了战场只能在后方指点江山的角色,几人眼神微变,暗戳戳地往马车上瞄。
景煦扫了几人一眼,说道:“宓将军家的公子。”
宓朗回的威名在大渊将士的心里与真神无异,几位副将立刻直起身子,恨不能在马背上正襟危坐,嘀嘀咕咕道:“宓将军家的!”
“我怎么听说宓将军家的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啊?”
“宓将军是什么人!他的儿子就算不会武功也肯定有其他过人之处!”
“没听殿下说是军师吗!宓公子肯定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连殿下都请宓公子做军师,宓公子比殿下还厉害!”
“……”
宓安在马车里听得好笑,原来他爹在军中竟然有这样的威力,也难怪景陆总是疑神疑鬼。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齐怀仁驱马靠近,小声问景煦:“殿下,听说您和宓公子关系很差啊?怎么让他做军师了?”
宓安:“?”
景煦:“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怀仁被景煦吓了一跳,一脸莫名:“您笑、笑什么。”
“少说废话。”景煦学宓安说话,“离马车远点,别吵青疏休息。”
“殿下,咱们说话声音这么小,宓公子不是习武之人,听不到的。”齐怀仁又贴了过来,“您给透个底,到时候开战需不需要以宓公子的性命为先啊?虽然您和他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宓将军家的啊!”
景煦表情微妙:“不必。你小心着别受重伤,免得到时候还得求着青疏救你。”
“啊?”
到北夷边境不过半月路程,几位副将渐渐与宓安熟络起来。这几人崇拜宓朗回,连带着对宓安爱屋及乌,又偶然看见宓安下车透气,众人一看他这白净瘦弱弱柳扶风的模样,一个个像当爹一样心疼起来。
“宓公子,我们打了两只野兔,你多吃点!”
“唉听说宓公子从小身体不好,一定受苦了吧……”
“男人家这么瘦弱怎么好啊,多吃点儿!”
“唉可惜宓将军的独子不能……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声叹气的刘平威被几人捂住了嘴,宓安笑着挥挥手:“无事。”
景煦弹了块石头出去,打得刘平威嗷嗷叫,宓安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别胡闹。”
景煦皱着眉,心情不大好:“你们几个有事?”
齐怀仁把烤好的野兔递给宓安:“殿下,咱们身为大渊将士,有责任照顾好宓将军家的公子!”
“用你照顾?”景煦抢过宓安手里的野兔,把自己烤的塞进他手里,“都滚。”
“多谢几位将军了。”宓安笑道,“不用特别照顾我,况且现下是在军中,几位还是称我‘军师’吧。”
“好的军师!”
“军师吃个鱼!”
景煦:“……”
景煦正想把人都赶走,邓之武突然“嘘”了一声,指了指林子,压低声音:“有只野鸡!这个嫩!”
刘平威坐的最近,立刻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摸过去:“看我给军师抓来补身子。”
那野鸡眼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扑棱着就要飞走,齐怀仁骂道:“你这么大动静野鸡在姥姥家都听见了!”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破空飞来,直直穿过了野鸡的喉咙。
“哦!”刘平威跑过去拎起野鸡,一看钉在它脖子上的竟然是一截树枝,佩服得五体投地,跑回来对景煦道:“殿下好箭法!不对,好暗器!”
齐怀仁和邓之武眼睁睁看着宓安随手飞出一截树枝钉死了野鸡,正沉浸在对自己的怀疑中无法自拔,刘平威见两人目瞪口呆,奇怪道:“你俩咋了?”
景煦摊手:“不是本王出的手。”
齐怀仁怀疑人生:“是军师……”
邓之武:“我就知道军师不是普通人!”
刘平威也加入了怀疑人生的队伍:“这野鸡还是我自己补补吧……”
宓安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我自小身子不好不能习武,只能学些暗器了。”
刘平威和邓之武只会舞刀弄枪,齐怀仁却对暗器略有涉猎,听到宓安这么说,他不确定地小声问景煦:“殿下,军师这种程度的暗器好像也得用内力吧?”
景煦道:“本王又不会用暗器。”
见景煦装傻,齐怀仁只好压下疑惑,和刘平威抢野鸡“补身子”去了。
夜已深,三位副将明早还要起来点兵,结伴休息去了,宓安慢条斯理地吃着景煦的烤兔,问道:“明日就能到营地了吧?”
景煦太了解宓安了,当即就明白他想说什么,直接拒绝道:“没有你的营帐。”
宓安笑道:“好,那我和齐将军住一间。”
景煦委屈巴巴地靠过去:“我们小时候都是睡一起的,为什么现在不和我睡了。”
“因为我有事瞒你。”宓安信口胡言,“我私下要和人商量暗杀你。”
景煦委屈道:“我知道军师睡王帐不合规矩,但让人给你扎个营帐做做样子不就好了。”
“你是小孩子吗,睡觉还要人陪着?”宓安瞥他,“以前出来打仗谁陪你睡?”
景煦道:“阿宓不在,我孤枕难眠,第二天起来齐怀仁都以为我大限将至了。”
“……胡言乱语。”宓安皱起眉头,“不许说这种话。”
“遵命——”景煦尾音拉得老长,“阿宓最近脾气大的很,是不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宓安摇头,只是前世宓朗回的忌日越来越近,他总是没由来的心慌。
“这次我爹没来,细作会不会停止行动了?”
景煦笑道:“阿宓不了解那老东西,杀你和杀宓将军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况且,照你这‘弱柳扶风’的样子,杀你显然更简单些。”
宓安疑惑:“可是你在这里,他不怕误伤你?”
景煦嘲讽道:“我估摸着他正准备送密信让我对你下手呢,毕竟我们‘向来不睦’。”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些阴阳怪气,宓安好笑道:“这么在意传言做什么?”
“你不在意吗?”景煦歪头看他,“是谁为了传言小半月不搭理我的?”
宓安见他提起儿时不懂事时的黑历史,当即把擦完手的帕子扔到他脸上:“住口。”
景煦笑着拿开帕子,拍了拍床板:“一起睡。”
宓安一愣,转头道:“你睡吧,我出走走。”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帐篷,深深呼出几口气,压下自己失序的心跳。
儿时初见景煦将他认成了女子,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便总爱开些口无遮拦的玩笑,以身相许同床共枕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已经成了习惯。只是景煦心怀坦荡,不觉有他,可宓安不是。
他对景煦心有波澜。
-
北夷荒凉,与之接壤的河州却土壤肥沃,生机盎然。一墙之隔天差地别,北夷人觊觎河州多年,碍于大渊兵力强盛不敢来犯。近日却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骚扰起了河州百姓。
大军于河州城外五十里驻扎,几乎挨在了北夷的边境线上,景煦摆明了是贴脸挑衅,北夷人只派兵远远守着,不敢向前一步。
邓之武“呸”了一声,讥讽道:“欺软怕硬的蛮夷人。”
河州知府马天川是位年轻人,看起来和孟兆兴是差不多的年纪,宓安感叹道:“真是年轻有为。”
景煦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
宓安熟练地敷衍他:“你也有为。”
景煦开心了,抱起手臂笑道:“河州情况特殊,这里的知府和驻军往来频繁,知府都要掰成都护用了。”
“这里的都护呢?”
景煦指了指城外的血迹:“喏,刚砍了。”
齐怀仁小心翼翼地过来,问道:“殿下,都护已经斩了。但是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往京中上个折子,皇上下旨才能斩啊……”
景煦疑惑道:“他不是被北夷人误杀的吗?你去写个折子,给他家里人发一笔抚恤。”
齐怀仁配合道:“属下遵命。李都护为国捐躯可歌可泣。”
二人一唱一和的,看得宓安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到机会开口:“怎么就给斩了?”
“白日酗酒,我看到他那副萎靡的模样就来气。”景煦冲远处的马天川招手喊他过来,“马大人,之后都护一职由你兼任,务必将都护府整顿好。”
马天川惶恐道:“殿下?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听暗卫说都护府个个尸位素餐,一应事务向来是马大人处理的。”景煦摆摆手,“以后都护的月例你也领着。”
马天川战战兢兢,谢恩道:“谢殿下恩典。”
将士们正忙着扎营,最识时务的齐怀仁小心翼翼地寻到了正在巡视后厨的景煦:“殿下,军师的营帐扎到何处啊?”
景煦不在意地挥挥手:“随便,按惯例排就行。”
最终宓安的营帐按规矩和副将们扎在了一起,离景煦的王帐有半里远。
当晚,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把宓安留下的昭王殿下当真孤枕难眠,想起白天对齐怀仁说的“随便”,悔的肠子都青了。
月上中天,宓安坐在榻上,听着不知何处震如惊雷的鼾声,深深怀疑起了自己。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听景煦的,老老实实睡王帐怎么会深更半夜被吵醒。
于是寂静无声万物沉睡的深夜,宓军师抱着枕头摸黑进了王帐。见景煦已经睡熟,宓安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榻,没想到对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被子盖了上来。
宓安被吓了一跳,给了他一拳,小声凶道:“你做什么装睡!”
景煦笑道:“不装睡怎么能抓到军师来爬本王的床呢?怎么,军师也孤枕难眠了?”
宓安往被子里缩了缩,也不管漆黑的夜里景煦能不能看清,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睡觉!”
景煦将被子掖好,说悄悄话似的在他耳边问道:“怎么过来了?”
宓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带着点委屈道:“邓之武打鼾像打雷一样。”
景煦笑了声,哄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宓安的头,轻声道:“睡吧。”
宓安已经快睡着了,强撑着一丝精神交待道:“明日早些叫我起来,让别人看见我从你的帐中出去像什么话。”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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