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厉鬼的缘故，申凛抽了一天时间，专门去了山里的寺庙一趟。
申凛解释道，厉鬼的怨气虽然有所消弭，但仍不能直接超度，需要在寺院、道观等场所暂存，待怨气散尽后，再进行超度。
自杀的男孩魂魄暂时由申凛收着，所以跑一趟的事情也需要申凛亲自去。像这种事，申凛都爱把白芜青带上，大概是出于某种老板出门办事带小蜜的……情结？
像这种事情，白芜青倒挺乐意掺和的。
申凛开着车，载着白芜青一路高速进山，她说她要去圆成寺，将魂魄暂时寄下，在香火佛号之中慢慢度化。
圆成寺是本市5A级森林公园景区中一个著名的佛教景点，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圆成寺香火很旺，规模也非常大。申凛一边开车一边得意地告诉白芜青，她和寺中住持关系不错，在寺内停车场停车可以免收停车费。
白芜青不解地问：“山中除了圆成寺，还有一个很有名的道观真阳观。我看你的理论体系和使用的招数都是道家那一派的，你为什么不去道观？”
申凛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吧，其实是因为真阳观那块路没有修好，上次开车过去时把车子的底盘蹭了，所以我才去圆成寺的。”
这个理由貌似充分，但白芜青不怎么信。她觉得可能是申凛经常在真阳观中和李秋寒这帮人狭路相逢，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不去了。
所以，申凛这么厌恶李秋寒，为什么不索性斩草除根？
白芜青还在琢磨这事，申凛已经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由于是工作日，所以圆成寺中游人并不多，整个院落安安静静，烟雾缭绕，颇有幽静庄严的意味。
申凛在山门进香处花了五块钱买了一小把香，分给白芜青一大半，说道：“你可以上一炷香，许个愿。有人说这里上香还挺灵的，你可以试试。”
白芜青依言在大雄宝殿前上了一炷香，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许什么愿望，于是就希望能够一夜暴富。然而真的当她把那细细的香插入香炉时，她却想的是，能够一直和申凛在一起，即使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能很快就得以纾解。
但是，她的心里马上就响起了怀疑的声音。
本质上来说，她和申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之所以现在站在申凛的身边，戴着申凛的戒指，是因为她阴差阳错，长了黄茜容的脸。
而申凛爱的是黄茜容。
如果将来的某天，申凛终于找到了方法，能够让黄茜容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她应该会马上勒令白芜青滚蛋。除非，在那之前，让申凛也爱上白芜青。
“在这里上香真的灵吗？”白芜青问。
“有人说灵，但我许愿从来没有灵过。”申凛说。
她说她去找住持谈点事情，让白芜青随便在圆成寺里转一转。
白芜青转过大雄宝殿，在一个殿前惊喜地发现了一只很亲人的大橘。正在撸猫，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一接起来，电话那头说：“我是茹鹤。”
“哦……那你有什么事吗？”白芜青小心地问，不知道茹鹤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是鼓动她暗杀申凛，还是要跟她借钱？
“我明天想请你吃饭，你有时间吗？”茹鹤问。
“我明天不饿。”白芜青马上说。
茹鹤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是我要见你，不是师尊要见你，你不用担心。”
“我明天真的不饿。”白芜青强调。她这时候看到申凛从某个偏房出来，向她这边走过来，便对电话敷衍了一句“还有事再见改天聊”就挂了电话，并且把茹鹤的电话号码拉黑。
申凛说：“成了，我们走吧。不过，在走之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白芜青本来以为申凛要带她去这附近什么不为人知的美丽景致所在，结果申凛领着她从山坡上去，又从陡峭到几乎没路的山坡另外一侧爬下去。
申凛照例是灵活得跟鬼魂一样哧溜上山又哧溜下山，白芜青可就不一样了，她今天穿的鞋也不利于爬山，蹭了一身泥不说，还憋了一肚子火。
终于，申凛停下了脚步，她将白芜青带到了一条山沟里，附近除了石头、灌木和树，什么都没有。
就在白芜青开口抱怨之前，申凛说话了。
“我曾经给你说过，我是怎样排解面对鬼魂时那种负面的情绪。我现在告诉你……那不是一种好受的感觉，就像你读完一篇结局憋屈，极为恶心的小说，但是你无从发泄。”
申凛一边说，一边慢慢扬起左手手臂。本来山沟里没有风，但她的袖口和头发却飘飞了起来。分明时艳阳高照的中午，却像飘过来一团乌云一般，整个天色霎时暗了下来。
“直到我发现，原来这种负面的情绪，也是一种力量，它能够摧毁你，也就能够摧毁别的东西。”
申凛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白芜青，慢慢放下了手臂。
白芜青看向申凛，然而，在更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像一大群人一般，正密密麻麻拥挤着朝这边走来——
天色越来越暗，是要下暴雨了吗？
那群人愈发近了，白芜青定睛一看，竟是一群面目青黑的鬼。那些鬼看不清楚衣着，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只见各个挤压在一起，仿佛是手脚并用着，顺着山沟爬过来。
白芜青倒吸一口冷气，大白天的就有阴兵过道？等等，这好像是申凛给叫过来的……
申凛又扬起了右臂，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几乎压到了她们的头顶。
白芜青这时候才注意到，那并非是乌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涌动着的，黑色的气流。
“那是一种黑色的力量，芜青，你看到了，像乌云一样，又像是虫子，又像是血。它来自于黑暗和痛苦，是滋生在苦难之中的力量，无比强大的力量。”申凛说。
申凛站在山沟正中，拦住了阴兵的去路，并没有退让或躲避的意思。
阴气气势汹汹覆压而来，白芜青压力陡增，但申凛巍然不动。那股黑色的乌云像急切涌入河道的洪水，径自朝着阴兵而去。
白芜青不知道那股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申凛所谓的“黑色力量”又如何强大。
她只是看着，下一秒钟，阴兵硬生生截住了脚步。白芜青暂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鬼在这里，她看到，那些鬼随后朝着申凛齐刷刷地跪拜下来。
“就是这样的力量，芜青，你看到了吗？当你因为痛苦本身而痛苦的时候，你就具有了掌控痛苦的能力。”申凛说。她的衣袖和头发在风中翻飞，那是阴气所产生的气流。
白芜青震惊且呆滞地望着申凛的背影。
她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充分意识到申凛是“鬼王”这两个字的确切含义。在此之前，在她的认知中，鬼王二字就和公司总经理之类，不过是个职位而已。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鬼王这么的……帅。
白芜青往前走了两步。其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她只是想接近申凛，再近一些。她希望申凛能够回过头看她一眼，她希望申凛也能够靠近她，她甚至庆幸自己此刻拥有着黄茜容的面孔，这样，申凛就能够同样因为凝视白芜青而产生某种情愫……
然而根据帅不过三秒定律，三秒钟之后，申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申凛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一边挥了挥手，黑色乌云和阴兵便纷纷消失，阳光又照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山沟里，白芜青还不太能接受这么强烈的明暗变化，眨了眨眼睛，周遭的一切已恢复了正常，白芜青不由怀疑刚才申凛是不是给她看了一场全息电影。
申凛接了电话，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你好，哦，哦，好久不见，最近还顺利吧……不太顺利？哎呀什么情况能难得住你啊……什么？是凶宅？不是我说，凶宅不应该能让你为难的吧……”
说了几分钟，申凛挂了电话，看向白芜青：“我可能要出差一趟。”
所以说，跟在申凛身边，总有新惊喜。
一会儿是叫来一大群鬼展示“黑色力量”，颇有玩烽火戏诸侯桥段的感觉；一会儿又是接了个电话，就说要出差。
在回程的路上，申凛向白芜青介绍了一下情况。其实也很简单，申凛的某个“朋友”，其实就是她的下属，在外省某市遇到了一座凶宅。
凶宅一般来说并不是很难处理。但这个朋友偏偏就遇上了麻烦，迟迟解决不了问题，只好向申凛打电话求助。
“你大概多久能回来？”白芜青问她。
申凛说：“不一定。蒋峰都不能解决的凶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估计少说一个星期，多了一个月也有可能。”
白芜青想了想，问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申凛似乎就等着白芜青这么问。她笑道：“当然可以。但是这一路可能会很凶险，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你想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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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凶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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