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家里装修很简单，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却不会显得冰冷，让黎栎感觉很舒服……和江老师的睡衣一点也不配。
江老师带黎栎进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个巨大的书柜，占了整整一面墙壁。
里面除了教学用的书以外什么也没有……
难道像江老师这样一看就很有文化的人难道不是应该有满满一书柜的书吗？
黎栎看着书柜，神情呆滞，嘴角抽搐。
江老师看着黎栎的表情，笑得眯起了眼，“我刚搬过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买书充门面，这书柜是网上买的，没注意看尺寸就买大了，还好恰巧能放下。”
黎栎觉得这江老师真是个实在人，说话那么坦荡。
黎栎拿出了资料，江老师开始讲解。
江老师讲课条理分明，极富逻辑性，他稍微点拨一下黎栎就理解了。
黎栎以前数学成绩不好并不是因为听不懂老师讲课，恰恰相反，黎栎就是觉得老师在班上讲课时，讲的内容太简单而且讲课速度太慢所以觉得很无聊，他一觉得无聊就开始走神，最后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每次都会错过老师讲课的重点部分。黎栎又有拖延症，下课懒得看书，不清楚的知识点就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最终结果就是成绩差。
其实黎栎是很聪明的，他只是受不了老师在课堂上为了照顾大多数同学而特意放慢的讲课速度，这样他太容易走神了。
江老师教得很顺利，黎栎理解得也很快，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讲完了一整个章节的概念，然后给黎栎出了几道题让他自己练习下。
“你先做做这几道题吧，我去做两个菜，刚才光顾着洗澡还没吃饭呢。你做完了来叫我吧。”
黎栎觉得好感动啊，江老师还饿着肚子给自己讲题。
黎栎决定慢慢做题，免得影响老师吃饭。
他刚做好题，把笔放下准备休息会儿，空气中就传来了淡淡的肉香，黎栎咽了咽口水，这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黎栎从小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小姑娘，黎栎妈妈带着黎栎走在路上，总是会有阿姨很热情地凑过来问黎栎妈妈黎栎的食谱，自己家的孩子总是又瘦又挑食，所以长得瘦，她们看黎栎长得壮壮的很可爱就很是羡慕。
黎栎妈妈每到这时候总是笑着说：“我们家孩子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
其实黎栎妈妈这句话说得也不完全对，因为有些东西递给黎栎黎栎也是不愿意吃的，比如说鱼，因为挑刺太麻烦了……有鱼，妈妈帮忙把刺挑好；有虾，妈妈帮忙把皮剥掉；有水果，妈妈会在削皮以后切成一小瓣一小瓣的递给黎栎，黎栎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家里平时都是黎栎爸爸在负责做饭。去买菜的时候黎栎爸爸从来不会买黎栎不爱吃的菜，所以就造成了黎栎不挑食的假象，其实黎栎还是有好几样讨厌吃的菜的。
黎栎虽然不算太挑食，但却是个肉食动物，最爱吃的菜就是糖醋排骨和红烧肉，所以黎栎爸爸做这两道菜也越来越炉火纯青。
想到这里，黎栎鼻子一酸，眼睛开始发胀。
因为上个周末月考，所以黎栎也没有时间再回到自己家里看看他们。
但黎栎知道这些不过是替自己找的借口，他只是怕，怕作为黎栎的自己消失以后爸爸妈妈和弟弟会因为蝴蝶效应同样也消失了。
那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
所以他不敢去找他们，怕听到别人说他们其实从未出现过。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到底是谁？
自己是掉进下水道后死了然后重生到梁顺的身体里，还是自己其实原本就是梁顺，以前作为黎栎时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个梦呢？
黎栎越想越觉得恐惧，不敢继续想下去。
黎栎决定这个周末回去看看。
不管是什么结果，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江老师戴着印满小兔子图案的围裙进了书房，身上还带着股糖醋排骨味儿。
江老师好像很喜欢兔子。黎栎还是女生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毛茸茸的兔子，兔子做宠物的话太傻无法沟通，做食物的话又总觉得有股怪怪的腥味。
怎……怎么可以吃兔兔。
黎栎最喜欢的动物是狗，因为它们最忠诚，起码比很多人要忠诚得多。
黎栎家里以前也养过一条狗。黎栎记得那狗刚到他家里时才出生了几天，但是长得特别肥，整天就瘫在自己的窝里不愿意动弹，黎栎每次看到它那一堆肉都忍不住想笑。它稍微长大点了，黎栎拿好吃的诱惑起它来它才不情不愿地动动自己被淹没在肥肉里的小短腿。
虽然它后来越长越丑，但黎栎还是很喜欢它，那狗也跟黎栎也亲，看到黎栎就扑上去舔他，还一边欢快地摇尾巴。
之后它生了一场大病没能被治好死掉了，黎栎伤心了好久，从此不敢再养狗。在黎栎眼里狗就和人一样，只是不会说话而已，黎栎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吃狗肉的人，他觉得和吃人肉没什么两样。
“梁顺，你先别写了，一起吃饭吧。”
黎栎忙摇头，他只觉得江老师是在客气，“江老师你吃吧，我是吃饱了才过来的。你慢慢吃，我还有题没做完。”
江老师笑，“饭都煮好了，一起吃吧，不然我得吃好多天的剩饭。”
黎栎知道他的手艺不错，他闻这味道就知道江老师做的糖醋排骨一定很好吃。
黎栎内心是想拒绝的，但是头却不听使唤地点了点。
他实在是馋了啊！食堂的菜太难吃又没有油水，他的身体又处于生长发育时期，黎栎每次在食堂吃完饭都觉得自己饿得很快。
黎栎觉得江老师好贤惠，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好了四菜一汤。干煸四季豆，蚝油生菜，还有红油剔骨鸭掌和糖醋排骨，最后是一盆紫菜蛋花汤。
黎栎只觉得自己的唾液腺被狠狠地刺激到了，迫不及待想开吃，但还是乖乖坐在椅子上等江老师先动筷。
江老师又亮出了招牌微笑，“快吃吧，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我就不帮你夹菜了啊。”
黎栎嘴里说好，但还是等江老师动筷了才拿起自己的筷子。
黎栎对蔬菜兴趣不大，对紫菜也不感兴趣，一直在吃排骨和鸭掌，期间不由得赞叹。
江老师手艺真的太好了，鸭掌腌得很入味，红油也很香，排骨既没有太酸也没有很甜，炸的时间也恰到好处。总之就是很好吃，黎栎觉得都能比得上自己爸爸做的了。
“江老师你以后要是不想当老师了就去开饭店吧，我一定经常去捧场。”
江老师一愣，笑说：“好啊，到时候第一个就通知你。”
黎栎想，这么贤惠的江老师，要是女生的话简直是理想型好不好。
“嗯？”
黎栎不知不觉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江老师好像很喜欢笑，听到黎栎的话又笑了，“梁顺更喜欢会做饭的女生吗？”
听他问起来，黎栎有点不好意思，但觉得两个男的聊聊这样的话题也很正常，于是兴奋地开始向他描述自己的幻想，毕竟现在也算是有实现的机会了。
“对啊，能娶到一个会做饭的老婆就是一辈子的幸福。”因为黎栎自己只会吃不会做，“我希望她还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黎栎自己脾气不怎么好，“最好还擅长做家务，”黎栎家务无能，以前卧室总是一团糟，“当然如果遇到真正合适的女生，这些都不重要，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她能愿意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黎栎很喜欢小孩，以前曾幻想过自己生孩子的场景，想想就觉得害怕，黎栎甚至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怕疼的自己一定会疼死在产房。所以黎栎觉得一个女人，不知道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愿意帮那人生一个孩子。这就是黎栎以前最想当男人的原因。
江老师只是笑笑，见他没说话，黎栎你来我往，问道，“那江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江老师手上没有戒指，鞋柜里除了一堆萌萌哒兔子拖鞋以外并没有任何疑似女性用品的东西，他有没有女朋友黎栎不敢确定，应该是没有结婚的，再说了，结了也可以离嘛！这么问一是因为好奇，二也是想为班里的女生们谋谋福利嘛！
江老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梁顺，其实我喜欢男的。”
黎栎这时候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刚才那口糖醋排骨已经咽下去了，不然绝对会被噎死。
老天鹅，他就是来吃个饭补个课，这也忒劲爆了！你醒醒啊江老师，虽然我不是大嘴巴，但是咱们也没有熟到讨论性向的地步啊！你是人民教师啊江老师！还要不要混了啊！黎栎心中疯狂咆哮，脸上努力做出一副平淡的表情。
气氛开始有些尴尬，黎栎在琢磨这句话该怎么接。江老师也盯着盘里的菜，没有再开口。
“江老师你放心，我嘴可严实了，不会告诉别人的。”真被学校领导知道了江老师铁定凉了呀，黎栎顿了顿又说，“江老师也别担心，现在的人都们接受能力越来越强了，大家不会觉得奇怪的，而且这东西是天生的，不管喜欢同性还是异性，我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尊重。”
“那你呢？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黎栎整个人呆住了，感觉江老师是来套话的，先主动说了自己的性向，然后又非要好奇别人的性向！他并没有那么好奇好不好！
以前和黎栎关系很好的一个女生就是腐女，经常给黎栎普及同性恋的一些知识，黎栎觉得可以接受，只要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骨子里他还是很传统的。
但是现在作为男性的自己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呢？他认真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身体性征变了，性向也会自然跟着变吗？要是还喜欢男生，那自己就是身体上的同性恋；要是喜欢女生，那自己就是心理上的蕾丝边。
擦，死局啊。
看着黎栎越来越拧巴越来越纠结的脸，江老师笑出声，“这需要想这么久吗？”
黎栎英勇就义一样，“我当然喜欢女生！”
“哈哈刚才逗你的，别那么纠结，我喜欢好看的女生。”
江老师伸手捏了捏黎栎的肩膀，“你太瘦了，多吃点。这个鸭掌我做了很多放在冰箱里，你喜欢吃就带点回去吧，现在是冬天放在寝室也没关系。”
黎栎原本是很讨厌别人骗自己的，但听他这么说却松了口气。如果江老师真的是同性恋的话，那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万一他给他补课是因为看上他了呢……
虽然百般推脱，黎栎出公寓楼的时候手上还是提着满满一保鲜盒的红油鸭掌。
江老师真是个热情的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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