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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深渊

深渊一词,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地点名。

随着新任魔王吐出这个词眼的瞬间,本不应存于任何人记忆中的新地名,却给人一种无法言明熟悉感。

其他恶魔们怎么个情况,贝利亚和巴力无从得知。但是至少在这两位大恶魔来看,就是这么个情况。

起码,他们应当是听过,并且见识过的。

不然的话,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筑物的影像,为什么在米迦勒说出两个字的时候,就会浮现在脑海里?

而且,还是以无比清晰的图像的模式展现。

地狱的中心地带,米迦勒端坐于王座上。

白骨堆砌而成的魔王宝座,染满了天使们的血,给人一种带着诅咒的阴森感。

而米迦勒却觉得,这个世间万物都是这般,每一寸部位都能充分利用。死去的生物本身已经彻底死透了,倒不如充分利用这些得以保存下来的。

最初的那位光明神,将神躯给分成几部分,做成了足以容纳一整个世界的容器——神器。作为那个的继任者,米迦勒自认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可是他真的如果到了这种境地,就算是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实际上也会这么做吧。

比如这一次,他代替路西法成为了魔王。

“深渊?”

许久没有出现的,属于地狱原住民的声音,这一刻突兀的响了起来。

不同于天使们清脆温婉的唯美嗓音,这个率先开口的恶魔嗓音有些嘶哑,好似是年迈的老人一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老人。

黑色的长发下,是一张衰老的面容,但是那精神却很好,不同于迟暮之年的人类老人。

老人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眯起那带着睿智光芒的双眼,沉思:“魔王陛下,恕我直言,还是不要将地狱改成这个名字为好。”

米迦勒闻言,轻轻一笑,神情中却并未有任何愉悦的味道在。

他将老人的话细品了一会儿,才用柔和的口吻道:“只是改一个名字的事情,为何不可?这位先生,我以为我已经是魔王,这点小事犯不着需要你们同意与否吧?”

边上一个拿着大斧的恶魔站了出来:“大胆!就算你是这个地狱的王,也不能对长老这么说话。”

这个恶魔一开口,米迦勒就明白了。

都说地狱有原住民,但是无论是当年合作,还是假意攻打地狱,米迦勒他们都并未见到除了大天使堕天后外点其他恶魔。也就是说,原住民的恶魔都在,只是在路西法堕天后他们不再出现在任何人眼中。

原本的话,米迦勒还不明白这些恶魔去了哪里,现在眼见这些家伙居然会挑战他的威严,想也清楚路西法那样的性格,遇到了这种事情会怎么做了。

不得不说,虽然是被上帝算计的,但是路西法确实十分适合。反观他,就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强的自尊了。

不,应该说他保留着人类时候的一些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习惯——得饶人处且饶人,并不会每件事都斤斤计较。这样的态度,适合小人物求生,却并不适用于大人物立威。

米迦勒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不怀好意。

巴力与贝利尔同米迦勒不能算很熟,就算是大家之前同为天使,合作的次数也少的可怜。实在是当初米迦勒就算不是大天使只是高阶天使,作为路西法的养子他的地位超然。所以,实际上大天使们默认将他当做同事,因而只要是米迦勒可以解决的事情,就断然没有路西法出手的理由。

也因此,巴力和贝利尔,作为路西法的心腹被派到米迦勒身边,偶尔会协助处理一点事物,双方也会有合作的机会。

而就是这么短短的数次合作,就让他们明白了——米迦勒在对付他的敌人上面,从来都没有他的外表这么无害。

反过来说,要比当初被赞美的拥有七美德的路西菲尔……手段还要激烈。

这些地狱原住民,可能不太会打,也不太会拒绝别人入侵他们的居住地。但是对于危机的感知,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就在周围凝重的气氛渐渐散去,巴力和贝利尔松了口气的时候,那个原先开口的老者神色警惕,急忙将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个子民给推到了对面。

而就在他刚刚将人推离开,那个人原先所在的地方,火焰毫无征兆地剧烈燃烧了起来。

贝利尔一呆:“什么情况?这是——”

炽天使的火焰,不应该是他们这些已经舍弃了天使力量的堕天使能够使用的。

那么,在这个地狱中,拥有炽天使的力量,即便堕天了还能使用这个力量的,恐怕就只剩下——

不只是这两个人,其他或在场,或窝在暗地里,心思各异的地狱众人们,将目光同时移至那坐在高处的掌权者。不知道何时,这位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剑。

米迦勒语气轻柔:“这一剑只是警告。”

逃过一死的那个恶魔顿时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提起剑,黑发的魔王缓步,自高处走下来。

“你们不服我,我不介意,毕竟我不是一个残暴不讲道理的人。”

巴力低垂下头。

他所看着的,正是火焰燃烧过的位置。

许是力量调整了关系,那明明是掺杂着炽天使力量的火焰,却以黑紫色而呈现出来。

对于米迦勒这位新任口中的“讲道理”,巴力只是无声而嘲讽的笑了笑。

这是最好笑的话了吧?

他冷静自持,是来自于他自身具备力量的底气,所以即便米迦勒的手段有点凶残,也不会让他真的失了分寸。

而作为地狱的原住民,有好几个恶魔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是,这就不算是震慑了吗?就算米迦勒曾经是大天使长,也不代表他可以随意取代路西法的位置,就这么成为地狱的魔王吧?”

暗地里看戏的大恶魔巴尔,托腮窝在自己的领地中,面对着身边部下的疑惑,他只是语气冷淡:“你没有看明白吗?”

巴尔的部下:“巴尔大人?”

年轻的小恶魔神情困惑,渴望自己的上司给出一个回答。

巴尔指着米迦勒之前坐的王座,语气颇为不屑:“若是为了让人臣服,米迦勒的做法当然不妥。可是——他之前所说的难道不是地狱的改名?”

巴尔部下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对啊!只是改个名,这帮老家伙还这不可以那不可以,这真的是完全没有把米迦勒这位魔王放在心上啊。”

巴尔耸耸肩,脸上带着厌烦:“所以我早就说过了,这帮老家伙的存在,只是在给地狱的发展添乱。”

当初的地狱,没有路西法,也没有米迦勒,这些所谓的原住民,连巴尔这个大恶魔的面子都不给。

念旧,不是不可以,但是若是阻挠改|革的话,那么无论哪个当权者都不会给好脸色看。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从暗无天日的角落,一点一点的走出来。

他的部下震惊的望着上司,却听对方用着十分寻常的语气道:“走吧,去会会新任魔王。”

巴尔部下并未马上跟上,而是留在了原地。

“……巴尔大人,这就承认那个家伙了吗?”

别的不说,他们之所以都在地狱等待,为的是那个曾经的天界荣耀——路西菲尔。

也不知道那些堕天使进攻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带着恶魔们攻打天界的是路西法,可是真正堕天只剩下黑暗力量的人……却变成了米迦勒这位曾经的现任大天使长。

不可思议。

不过要说最令人觉得意外的,还是要属这位黑发红眸的新王的态度。

作为一个堕天后的天使来到地狱,他表现的太过从容了。

没有对于周遭环境的陌生。

没有对于堕天的同事的疏离。

就像是——米迦勒对于地狱的所有都极为熟悉,并不存在让他感到为难的事情那般。

想到这里,这个恶魔打了个哆嗦,低喃:“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纵然路西菲尔和米迦勒之间的关系,曾经是类似于父亲和儿子,可是在涉及到背叛天界的事情上面,就算是路西法再在乎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将计划透露。更何况,地狱的情况是不可能为任何大天使知晓的,他自然是绝无可能将有关于堕天使和恶魔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米迦勒知晓才对。

可是这么一来,米迦勒又是从何处得知地狱的事情的?

巴尔打开了结界,走到了那些原住民的面前,笑容中满是讽刺:“深渊这个名字挺好啊,我觉得挺不错。”

米迦勒握着的剑,剑尖朝下。

他望着不请自来的远古恶魔,轻轻垂眸。

巴尔,路西法最为依仗的强大恶魔,他们曾经在拉结尔的宫殿交过手。

米迦勒深知其实力,还有在地狱中的声望。

迎上黑发魔王探究的视线,巴尔微微俯身:“愿深渊的光,永远笼罩于您之身,吾王。”

见这位这么配合,米迦勒也不知道这人是碍于形式,还是其他什么,不过这都和现在没有关系。

至于这劳什子的魔王嘛……

弯起唇角,被远古恶魔承认的新王,在众恶魔和堕天使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巴尔,都已经不是地狱了,怎么还会有魔王呢?”

巴尔不了解米迦勒,作为敌人他们并未交过手,所以此刻他对于这位想要做的事情,还是有点不能理解。

他小心翼翼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米迦勒将手中长剑竖起,任由上面火焰燃起。

四周原先空无一人的地方,纷纷燃起了火焰。

“上帝作为光,那么我自然是作为暗了。”

火焰的字,在虚空之中浮现出来。

——深渊之神。

大逆不道,却充满了属于王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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