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林池鱼都听从茯苓的安排,在清竹轩潜心研学,将她借来的书全看了个遍,对如今的道法术阵了解了个大概,记得的还会,新认识的也没辙,总体她还是有把握的。
倒是茯苓一日三顿地往屋宿里带吃食,惹人怀疑。
这日她又带吃食回来,远远望着一群女子堵在清院门口,为首女子同她打扮如出一辙,只不过鬓间簪的是凌霄花,带着一身的跋扈气焰。
茯苓一眼认出是谁,懒得同她计较,将饭盒收回灵囊里护着,上前绕过她。
“站住。”
女子抱胸的手臂打直,拦在她的身前。
“沈灵懿,别没事找事。”
茯苓掐诀朝她的手臂劈空打下,被她灵巧躲开。
“我听闻你最近开始用一日三餐,来瞧瞧你的修行是不是退步了,要靠这些食材果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半年后的弟子大会,我必赢了,届时你卷铺盖走人罢!别再出来给你们茯苓州丢人了。”
她这样说,反而让茯苓松了一口气,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之言不置可否,“那你等着吧。”
她绕过她,悄悄勾手,沈灵懿的腰间物立马飘到她手中,她牢牢攥紧,不再瞧她一眼。
这样的无视让沈灵懿气急地跺了一下脚,身侧跟班问她是否跟上,她冷笑了一声,转身同她相悖而去。
跟班知晓,随之跟上。
茯苓进到清竹轩,舒了口气,推开房门。
林池鱼耳朵好使,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书问:“怎么了?”
“没事,我的一个死对头又来找我麻烦了而已。她跟我一起入御灵门的,道法上我们不相上下,大小姐脾气太重,入山门时我骂了她一句,从此结了梁子,什么都要跟我比。”茯苓道。
她将吃食从灵囊中取出,依次摆放于林池鱼面前,“姐姐趁热吃。”
林池鱼道谢接过,顺口跟她提道,“我觉得这些日子我看得可以了,可以准备下山了。”
“我也将山门处的轮值排班摸了个大概,今夜便能带姐姐下山。”茯苓道。
“多谢。”林池鱼道。
夜幕已深,明月高斜,众弟子基本归山门而息,只有两道白青色身影,一前一后,躲在山门值守弟子不远处的石像后。
门规有言,门内弟子巳时以后不得夜行。
眼下的两名弟子明显已经违了门规。
身着青色门服的人右手拎着酒壶,斜靠在树上,静静瞧着她们。
他原本打算随意抛掷石子引值守弟子巡视捉捕,让这二位弟子好好长长记性。
陡然的,他瞧见了其中一个女子头上的红茶发簪,原本抛掷的动作停住,施法用力,将石头抛向更远处,触地的一瞬,发出强烈的爆破声,引得二位弟子去探看。
他斜靠着树干,看着她们到山门前。
茯苓用阵玉开了山门禁制,放在她手中,拉着她往外跑。
她给她详细介绍出了门后的三千长阶。
说三千长阶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其实长阶只有两千八百阶,原本落灯的地方,每隔四百阶,有一处便改造成了洗灵地,具体洗什么方位的念,他们也不知道。
这是千年前那件事发生后,白玉京的仙人特意过来立的兽守。
这些兽守各个紧闭双目,如神游之态,林池鱼观察着他们的的样子,内心只想笑。
这些不就是她杀过白玉京的五楼二城,各重天镇守的神兽。
都是老熟人了。
茯苓瞧林池鱼正在看着他们,指道,“他们现在在睡觉,看不见我们,非鱼不用担心。”
林池鱼点了点头:懂了,原来他们的真身不在这里。
白玉京五楼二城,里面住的仙人可不全是善茬,她破了临海楼的禁阵,白玉京里头譬如慈悲云海楼那一方阵营里的仙人们,一定会将禁阵后移,继续死守不放一人。
就是不知,被抛弃的一重天,是如何同上重天联络,请下每重天的神兽的;又是为何,只放于御灵门的门前,只做洗灵之用。
一路安安稳稳来到外门,林池鱼抬头,见到了瀛海之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映在海面如碎星,搅动一处沉静。
寂夜里,她头上的发簪突然亮了,似乎在吸收海上空中游荡的灵息。
林池鱼恍然未觉,她跟随轻车熟路的茯苓来到御灵门不远处的一处小城。
城门写着临容城,茯苓走到客栈里为她开了一间房间,安顿好她之后,这才拿回自己的阵玉同她道别。
林池鱼望着自己空空的手:过山门必须有阵玉,茯苓她是……又偷了一个?那些兽守,说是睡着了,恐怕也不简单。
她蒙头睡去,红茶发簪乖巧散卧至一侧。
翌日,她如约而至御灵门外门,“江非鱼,来御灵门求道。”
她说完,门上盘旋着的龙目瞬间亮了,应是将消息传达了过去。
林池鱼认识他,从她出生这龙便守在这里,不知守了多少个年岁。都说他守着御灵门,实际是守灵境。
林池鱼对此看法也表示认同,毕竟确实没见他挪过窝,不知道的还以为御灵门大门是什么香饽饽的好去处,一个龙妖日夜占着。
不过……林池鱼瞧着这门,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门是不是被修过……
门上两道明显的剑痕横亘其间,将门破成上下两半,很难想象以前经历了怎样的打闹,显得此门又破又烂。
她啧叹了一声,“这么破了还守着,果然是真爱。”
龙抬头正正看了她一眼,换一个人早被威力吓退了,偏林池鱼恍然未觉,正视着他,“我说的是真话,你怎么还生气了。都当了多少年门神了,心胸也太狭隘了吧?”
龙:“……”
它有点不想放此女子进山门。
但是不行。
命令传来,他摇着尾巴,扫开禁制,慢吞吞地让开,一脸幽怨地望着她。
林池鱼心里乐开了花,“谢啦。”
龙聚精会神地注目着她踏上第一个台阶,然后……她又往上上了一个台阶,又往上上了一个……
它瞪大了双目,轻抬龙首。
不对啊,它还等着第一劫惩罚她,看好戏呢。
劫呢??
而林池鱼恍然未觉,她望着漫漫长阶,一想到有两千八百阶就叹了口气。
昨夜茯苓带她下山施了灵术,她没感觉到累。
今日她一点外力都无法借得,刚走两步就累了。
她叹了口气,来到第一个兽守处。
兽守是玄狮,没等她站到它面前,它便苏醒上下地扫视她。
然后,立马闭眼。
林池鱼靠近它,见它还是睡着,有些奇怪。
她停在它面前好一会儿,等着它睁眼。
可它就跟死了一般,池鱼的脸离他都快成零距离了,它耸然不动,该睡还是睡。
池鱼耸了耸肩,伸手摸了摸它,“下次再见。”
出发去下一处。
远远注目着的龙,第二次惊呆了。
这回是玄鹭。
不知道是不是接到了玄狮的讯号,也是飞羽遮目,一副睡态。
林池鱼这回是只看了一眼便走了。
接下来玄雀、玄狐、玄虎、玄龟……皆如此,甚至连三劫都没触发,毫发无伤地走到了内门前。
龙惊滞地已经麻木了,早已上闻达听。
腰间的阵玉散着炽热的光,还在清思堂授课的长老微愣,放下了手中书,“今日课业到此结束。”
他的样貌,赫然同昨日无聊抛掷石子之人毫无二致。
弟子们有些惊奇,其中沈灵懿最为殷勤,当即问道:“余长老,是突然发生了何事扰你吗?”
“白龙说,外门有一凡人求道……很特殊,她身无道法,走过两千八百阶却毫发无伤,如今正要走到玄女像处。”
这回不仅是他惊住了,内堂坐着的这些弟子也惊呆了,马上随着他的步子探了出去,亲临现场瞧瞧这神体。
要知道,多年前云镜上仙来设这三劫七难两千八百阶,多少人初过这天路,都得掉层皮,后来也是因为入了门有阵玉护着,才安然无事。
林池鱼走到玄女像前,内门前已经乌拉拉站了一群人。
她有些惊奇,还是淡定地在人群去找茯苓的身影,没想到却先跟一个熟人对视上了。
旧时相识,余回京。
不过,他没认出她。
她不禁咂舌时光的流逝,经年前上蹿下跳没个正经的人,如今竟也身穿青色的长老门服,做后生的领袖。
林池鱼扫视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
他看到了她头上的那朵红茶花,与昨日夜里一样夺目,只不过昨日那位女子着的是弟子门服,手中有阵玉,确系门内弟子。
在她望过来探视的目光时,略收了收心,回以应有身份模样的微笑。
林池鱼也淡笑,迎着唯一睁眼的玄女神像的目光,任她上下扫视打量。
正当林池鱼真以为玄女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大动作之时,她蓦地转身,收了内门的禁制,放行。
这回众人是亲眼所见,愕然难挡:就这么水灵灵地进来了?
林池鱼同他们一样疑惑:茯苓不是说很难的吗?好像,除了爬台阶有点累也没什么了。
“弟子江非鱼,前来求道,望门主收容。”林池鱼又重复了一遍入门讯号。
皓宴拔过人群,来到最前头,先朝余回京行了礼,见到林池鱼,先是讶然了一瞬,才对着林池鱼客客气气地道,“弟子皓宴,请姑娘随我至清思堂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林池鱼瞧见他的第一眼,想到了江淮序。
他亦身着青白色的门服,腰间配着阵玉,不过腰带却是青色,阵玉不似茯苓身上那般,面色光滑,毫无雕琢之处,上面雕着一只锦鲤,形态灵动,恍若活物。
她客客气气地应声,“多谢师兄。”
跟在皓宴身后,走在人群之前。
余回京站在原地没有跟上,他一直盯着她鬓间那朵妍丽的红茶花。
四界十三州,除了她那里,还有哪里爱种红茶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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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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