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化神期修士。
虚无之狱秘境允许进入的修为极限。
苏卿尘面色凝重。
杀一个出窍期修士已是他的极限，化神期根本不可能。
有两道身影在他两侧落下。
狼首九环刀刺入地面，后退了数步方才停下，申屠尨一声血气，面色亦是凝重。
萧泽落地稍轻松些，但道袍上亦是留有不少血迹。
“是巨门司的妄言真君。”
巨门司妄言真君，冯莫言，化神修为，与巨门司掌司仙尊，千羽仙尊徐千羽师出同门，深得他信任。
此番前来虚无之狱，巨门司欲得一天大的机缘，千羽仙尊特命冯莫言前来。
彼时他尚未取得那处机缘，神识扫过这里，察觉接连有出窍期修士陨落，心生疑惑，特意停留。
“【辟地】？”
冯莫言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惊讶，得益于居上位多年，极善掩饰，旁人听来并无过多的异样。
苏卿尘却是浑身发凉。
冯莫言言语时已然出手，搜神！
先前被带至巨门司时就差点被他们搜神，此时面对的是化神修士，较之先前能为更甚，不过短短片刻，便传来化神修士极其疑惑的一问：“嗯？”
数道威压袭来。
苏卿尘被迫跪地，灵力耗尽的道身脆弱无比，骨骼都隐约传来碎裂声。
喉间一腥，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何方妖孽，敢夺舍我紫微仙庭的弟子！”
萧泽与申屠尨一愣。
苏卿尘擦去嘴角血渍，否认：“我没有！”
“狡辩！”
冯莫言冷喝，随之而来，上方现巨掌，拍向苏卿尘。
苏卿尘强弩之末，勉强捏诀，【玄武盾阵】
不过五层的玄武盾，在化神修士面前脆弱无比。
眼见着最后一面盾碎裂，一物自他腰间飞出，挡在他身前。
竟是那个莲花法宝，膨胀为虚影，瞬间绽放，接住巨掌的同时，一股炙热的气息直冲云霄。
冰凝圣焰！
“妖孽，你手中的好东西当真是不少，给你用太过浪费，都交出来吧！”
又一个巨掌现，同时九头巨狼，蚀骨妖藤同时冲天。
是申屠尨和萧泽。
冯莫言冷哼：“七杀司、贪狼司，你二人身为紫微仙庭精英弟子，竟要袒护一个妖孽吗？”
“他是我紫微仙庭破军司弟子张虎，不是什么妖孽。”申屠尨答，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萧泽直接站到了苏卿尘前面，妖藤化为护盾，护住苏卿尘。
“很好！本以为只有破军司没有存在必要了，现在看来七杀司和贪狼司也一样，都杀了吧！”
顿时又有三个出窍期修士出现。
申屠尨提刀就要上。
苏卿尘拦住他：“那个化神修士并未立刻前来，说明有更重要的事绊住了他，你们不可硬来，伺机离去。”
“你呢？”萧泽问。
苏卿尘望了眼依旧袖手旁观的仙音阁主：“那个人也想要一些东西，不会便宜那个化神修士的。”
“如此一来，你陷入两方争夺，即便侥幸逃脱，今后在紫微仙庭也无容身之处。”萧泽反对。
苏卿尘微愕，不曾料到两人竟为他思虑之如此地步。
他感激：“多谢两位师兄，我自有打算。”
掌心莲花法宝再现。
全然绽放的法宝中，一束白色焰火跳跃着，散发着神行的炙热。
“此为五大神焰之一，冰凝圣焰，即便是化神修士也不可能在它面前全身而退。”
萧泽与申屠尨自是知道神焰。
虚无之境秘境门口的天地熔炉，也是神焰之一。
威力可怖，但并非无法对付，化神修士拥有数不尽的法宝、甚至是灵宝。
他们能穿越天地熔炉抵达虚无之狱，定也有办法解决冰凝圣焰。
“两位师兄离去过可暂不回紫微仙庭，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苏卿尘不给萧泽反驳的机会说道，又笑言，“你们的苏师弟可厉害了，一定会护我周全的。”
两人自方才起就发现异样，张虎匆匆带着苏卿尘离去，而后即便这边战况再激烈，苏卿尘都不曾露面。
以两人的关系，没道理任张虎一人面对强敌。
申屠尨遂信了，点头应：“行，你万事小心。”
“放心！”
萧泽还欲说一些，方开口便被申屠尨拦住：“走，与我一道将那三名出窍期引开。”
“好吧。”
两人飞掠而去，妖藤与巨狼直扑三名出窍期。
巨大的法力碰撞之后，五道身影消失。
苏卿尘抬头，望向仙音阁主：“心宿门的人尊你为元祖，你定是知道巨门司此行为取何物。”
“你怎么猜到的？”仙音阁主不隐瞒。
苏卿尘笑：“心宿门都嚣张到一次挑仙庭三个司，没有绝对的底气断然不敢。说吧，为何物？”
“虚无之心。”仙音阁主答，望向苏卿尘，笑，“还记得吗？”
苏卿尘蹙眉，全无印象。
仙音阁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解释：“此物来自域外，含有玄天大世界不曾有的星辰本源，威能撼天，若能顺利融合此物，便能成为紫微仙庭第一人，坐上紫微主司仙君的位置。”
苏卿尘依旧无印象：“此物巨门司从何得知？又如何辩得真假？”
“此物经历万载，有些许碎片脱落，被人拾走，巨门司见着过实物，自然能辩真伪。说起来……”仙音阁主转头笑看苏卿尘，“你应该也见过。那一日外域三城内，我虽被即墨泯拖着难以脱身，但事后推演一番便知，你去过玲珑阁，当也见过阁内那块当做镇阁之宝的天外陨铁。”
那物便是？
苏卿尘忆起当日所见，一块未经打磨的天外陨铁。
陨铁一侧切割出一道一寸长的剖面，内隐约有星辰之力溢出。
若剑修得之，融为本命剑坯，假以时日或可再炼制一柄无尽虚空剑。
“心宿门内也有一块，比玲珑阁的更大，蕴含的星辰本源也更纯净，千载以来他们之所以能异军突起，成为外域数一数二的宗门，也是因为此物。巨门司得知后以入主破军司为条件，借出此物，以求完整的域外星辰本源。只是我很奇怪……”
仙音阁主顿了顿，望向苏卿尘。
苏卿尘知他的意思：“你奇怪的是虚无之狱内为何会有这么一块星辰本源？它即是天外来物，不可能无声无息坠入玄天大世界，但从未有典籍记载过它的蛛丝马迹。”
“倒是虚无之狱的来历甚是有趣。”仙音阁主笑，“万载岁月前突然出现的，引动天地熔炉，说得好像是打了一架之后出了乱子，匆匆忙忙封起来一样。”
苏卿尘：“……”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前后联系了。
忽得，整个秘境都晃动了起来，与先前仙音阁主忽然迸发碎虚期修为时一样。
界域不稳？！
“来了！”仙音阁主勾起嘴角，周身气势忽然一变。
肆无忌惮地释放出碎虚期威压。
“你！”干什么？
苏卿尘来不及说出后一句话，头顶天幕“咔嚓”一声，竟出现裂痕。
不好！
即墨泯还没出来！
苏卿尘面色一变，降魔杵直扑仙音阁主。
仙音阁主袍袖一挥：“你总是那么不自量力。”
“收起你的威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那你就不客气给我看呀！”
仙音阁主笑，身形消失，又闪现在苏卿尘身后，背手一笑，苏卿尘径直砸落到地面。
“你这具道身的极限只能对付一个出窍期，而我……有碎虚期修为。”
仙音阁主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结界，眼中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若是告诉那个化神修士里面还有好东西，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你敢！”
苏卿尘话音落，化神威压直扑而来，同时异常浩大的星辰之力笼罩而来，宛如天上银汉，璀璨夺目。
“怎么回事？”化神修士冯莫言惊愕。
眼见着星辰本源即将到手，却突然化为星河飞速离去。
他急速追来，却见星河停于此处，萦绕在一方境中境之上。
凝神窥探，见到小秘境内的情形，冯莫言愈发惊愕，那个地方……？！
再细看，瑶池莲台之上，一人盘膝而坐，正是结丹的紧要关头，竟是……苏卿尘？！
那个拥有无尽虚空剑与【斩我】传承的破军司精英弟子！
怎么又是他？
冯莫言怒，他亦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剑修，苏卿尘不曾出现前，他是紫微仙庭史上第二强的剑修。
有无数辉煌的过往，刻仙门玉碑上，供无数弟子仰望。
但饶是这般出色，他也无法悟透【斩我】，更没有机缘巧合得到无尽虚空剑。
要知道仙门史上的第一剑修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样东西才问鼎巅峰。
如今一个寂寂无名，甚至破落至极的破军司弟子，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
此刻还要跟他抢天外星辰本源？！
“破军司的小儿，你的好运今天到头了。”
冯莫言掌中现一柄银白色长剑，剑身是寻常仙剑的一倍，有宛如星辰一般的符文萦绕。
是紫微仙庭内十大灵宝之一的【银汉】，有近乎于仙剑的威能。
玄天大世界名剑第二名！
苏卿尘认得此剑，第一世即墨泯灭紫微仙庭后，曾将此剑给他。
名为银汉，实则一剑可斩银汉。
此剑一出，结界必破！
绝不可让他如愿。
苏卿尘不及深想，身形闪现天外星辰本源上方，手中莲花法宝绽放，冰凝圣焰，现！
“是你！杀了百里衫？很好。”
冯莫言持剑，“省得我找你，一并解决！”
化神期威能裹挟近乎仙器的可怖威压，压向苏卿尘。
苏卿尘却未作任何抵御，掌心一转，莲花法宝向下，冰凝圣焰落入外域星尘本源上方。
——万载岁月前突然出现的，引动天地熔炉，说得好像是打了一架之后出了乱子，匆匆忙忙封起来一样。
仙音阁主的话在苏卿尘耳畔响起。
先前还笑他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原不是！
冰凝圣焰与天地熔炉同为神焰，既然天地熔炉可以做到，冰凝圣焰也可以！
即墨泯，这一世错换身份，令你我对面而立，却不认真魂。
好在兜兜转转，终是不曾错过。
你终功法大成，魔躯脱困之日，血海魔君归来，一定能清理紫微仙庭，一定能……能替我报仇吧？
苏卿尘笑。
张虎的道身逐渐消散，神魂被【银汉】撕裂着。
苏卿尘心底微微动了动，修仙多年，又重生三回，死亡在他脑海中已是个相当迷糊的概念。
今日此时却忽然清晰起来。
生命的定格，无尽的虚无，永恒的寂静。
修仙者神魂不入轮回，身死即是道消。
这滋味不好受……
我……
苏卿尘抬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即墨泯。
玄衣乌发、剑眉入鬓、凤眸锐利、薄唇紧抿，冷傲孤清又盛气凌人。
一如这一世初见时，真好看。
我舍不得死！
“苏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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