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路辛简单安排了一下任务，这种绯闻事件她们经常处理，流程和话术已经轻车熟路，只是这次的热度莫名地高，让所有人有些措手不及。
路辛按时到达与林竹约定的咖啡馆。
咖啡馆处于街边的小巷深处，位置偏僻，工作日人烟稀少，两侧的店面大多数关紧伸缩铁门，整个巷子十分冷清。
路辛推开门，门内的热气混合着橘子香气扑面而来，店内是复古风格，吊顶和桌椅都用棕色为主色调，进门地毯处摆放着一棵陈旧的圣诞树，树叶上已经落了灰，像是很久没有人擦拭过。
门店冷清，所以路辛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店内深处桌上的林竹。
桌上摆放着两杯热美式，林竹坐在靠墙的位置，手指在不停地刷着手机，嘴角在看到内容后慢慢上扬。
路辛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林竹抬起头，对路辛笑了笑，将一杯美式推到路辛面前：“不知道路总监喜欢喝什么，随便点的。”
路辛只看了一眼，沉默地对林竹微笑。
她最讨厌美式咖啡，尤其是没加糖的热美式，这和林竹恰好相反。
林竹认为美式比任何一种咖啡都要纯粹，而路辛恰好是讨厌它的纯粹，这种只是意式浓缩加上大量水的东西口感十分寡淡，她只能尝出酸涩和苦。
林竹的眼睛上下乱瞟，先将视线落在路辛一动未动的美式咖啡上，再对上路辛的目光，笑道：“这家的美式味道很特别，可惜了这家店面很小，我也是找了很久才发现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知道路总监你……喜欢美式咖啡吗？”
路辛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勉强微笑道：“喜欢。”
林竹笑得更加开心：“喜欢就好。”
“叫我来什么事情？”路辛将咖啡放下，咽了咽嘴中苦而酸涩的口水。
“想跟你聊一下陆谬的事情。”
“我们正在努力澄清，所有都会按照正常流程，保证将对陆谬先生的影响降到最低。”路辛说完，直视林竹：“你还想聊些什么？”
路辛的气场有些强大，林竹晃了晃神。
“我当然放心贵公司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林竹微笑道：“图片上面的人……其实不是我。”
“我知道。”路辛嘲讽道：“难道你也相信网友说的？”
“小辛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
林竹的眼珠在眼框内转了转，接着道：“路总监觉得……这件事会对陆谬产生什么影响吗？”
路辛闻言，好笑道：“我说过了，我们会保证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这不仅是为了陆先生，更是为了我们公司的收益。”
林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杯将她的脸挡住，路辛看不清林竹的表情。
“我还希望你知道。”路辛直视林竹的眼睛：“我们只对陆谬先生负责，至于他的家属……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我的意思是，你提问的这些问题我完全可以拒绝回答，但不幸的是，我被骗到了这里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以后再有这种问题，可以直接打我们公司的前台电话。”
“前台会拒绝你。”
林竹被怼了回去，愣了神。
半晌后，林竹找回自己的声音：“路总监来之前……是以为我会问什么问题呢？”
路辛一笑：“以为你要代陆谬先生与我们解约。”
“不过我好像忘了，你似乎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路辛说完，干脆地站起身来，将美式推到林竹眼前：“对了，不好意思林小姐，我不喜欢喝热美式。”
路辛离开地十分干脆，林竹有些猝不及防，张开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而路辛却只留给她了一个背影。
林竹眨了眨眼，端起路辛的那杯热美式，一饮而尽。
“不喜欢喝热美式吗……”
林竹擦了擦嘴角，盯着路辛离开的座位，勾起唇角笑了笑。
*
路辛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馆，冷风刺痛地扑在脸上，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手机上有刘敏的几个未接来电，路辛伸手拦了个出租车，给刘敏回了电话。
“路总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路辛对司机摆了下手，示意等一下，对电话中说道：“直接说吧。”
刘敏顿了顿，说道：“好消息是网友扒出来了路辛已经死亡的消息，粉丝说这张照片是在陆谬素人时期拍摄的，舆论开始朝给陆谬立深情男人设方向发展……不但没有负面影响，这一系列操作反而给他吸了很多粉丝。”
路辛抿了抿唇，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很多粉丝扒出了路辛小姐生前的个人信息发在了网上……已经在努力删除了。”
“我知道了。”路辛有些失神，对刘敏说道：“今天你们辛苦了，提前下班吧。”
“可是路小姐的个人信息……”
“别管了。”路辛咬了咬唇：“记住了，我们只对陆谬负责。”
说完后，路辛便挂掉了电话。
司机回过头，询问地看着路辛。
路辛硬生生地将公司地址咽了回去，在司机第二次询问之前，将家庭地址报了出去。
她鼓起勇气，点开微博图标，用户276829990因为传播假消息被粉丝骂地很惨，也有几个路人进来踩两脚，说他吃人血馒头骗取转评赞和阅读流量。
路辛的手向下划动。
一条不起眼的评论闯入了路辛的视线。
想要吃香菜的鱼：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既然他知道与陆谬接吻的人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不知道已经去世？
点赞数量只有一，应该是他自己给自己点的赞，这条评论很快被辱骂的言语刷了下去，没掀起什么水花，也没有人回复讨论。
所有人都在辱骂的快感中丢失了大脑，路辛看着不断飙升的转发量，咬了咬唇。
路辛看着那条评论，半晌后，手指微颤着点了个赞。
回到家，路辛惊讶地发现顾芸已经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时尚杂志，过了很久也没有翻页。
她不知道顾芸什么时候回的家，因为顾芸没给自己回一个电话。
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路辛憋了回去，她故意不对顾芸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玄关处换鞋。
可是直到路辛换上睡衣，故意从顾芸面前路过，顾芸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气压有些低沉，空气像是蒙上了一层沉沉的雾霭，灰蒙蒙的，让人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路辛用力往沙发上一坐，皮质沙发瞬间上下弹跳了一下，顾芸被颠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路辛。
路辛抿了抿唇，紧张地等待顾芸开口。
可是顾芸只是瞥了她一眼，下一秒，又将视线落回杂志上。
“你去哪了？”路辛没忍住，装作不经意般问道。
“没必要告诉你。”顾芸淡淡道，“反正，你去哪里也不会告诉我，不是吗？”
“我什么没告诉你？”路辛一头雾水。
顾芸合上杂志，沉声道：“为什么要去见林竹？”
原来是这个。
路辛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她约我，说有事情要说，我就去了。”
“我怎么说的？”
路辛回忆了一下，撇了撇嘴：“你说别去。”
“所以你还是去了。”顾芸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倦怠的沙哑似乎又有种格外的性感。
路辛咽了咽口水：“我也只是想尽快处理这件事情，林竹也算是半个参与者，我以为她那里会有消息。”
“所以有吗？”顾芸嘲讽道。
路辛摇了摇头：“没有。”
顾芸重新翻开杂志，没再接下去，空气瞬间变得安静，路辛坐在一旁，心里的委屈愈演愈烈。
几分钟后，顾芸突然哑声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路辛委屈道：“我想让事情快点解决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添乱？”顾芸的语气加重。
路辛心中的火被瞬间点燃，所有积压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我只是做出了自己的努力，为什么不行？在没去之前我怎么知道她不会提供有用的信息？你凭什么否认我的努力？”
“因为你的努力没产生一点积极作用，反而添了麻烦。”
“什么麻烦？”路辛激动道：“我去见她浪费的是我自己的时间，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顾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说道：“算了。”
“我是领导，以后所有事情听我指挥。”顾芸的语气不容置否。
“不好意思，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断！”路辛一下子站了起来，绕过顾芸快步冲向卧室，她将门锁上，坐在床头蜷缩着身子无声哭泣。
顾芸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脏像是被人重重一击。
笨蛋。
快要被人看穿了还不知道。
顾芸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但一旦事情和路辛挂钩，她总会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顾芸缓缓站起身来，将杂志合好放在桌上，轻声走到路辛的卧室门口。
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泣，顾芸听着抽泣声，心脏也在跟着不受控制地绞痛。
她抬起手，想要敲门时却又犹豫着收了回去，落在了自己的心脏处，狠狠地揉了两下。
风吹起窗帘。
窗户没关，路辛被冷风吹到，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向窗台。
窗台上放着前几日顾芸送给自己的兔子气球。
这时再看，似乎有些讽刺。
路辛抓起气球，将它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微信提示音响起，路辛没有心情去看任何消息，但那提示音在五秒后又响了一次。
路辛烦躁地抓起手机。
阿姨：好了。
阿姨：别哭了。
路辛发现几百年不换头像的顾芸几天内换了两次，这次换的……是只正在哭泣的卡通兔子。
特别幼稚。
路辛默默地吐槽，但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她吸了吸鼻子，顾芸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阿姨：听话，明天请你吃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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