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足够火热，站在太阳下的颜非却如坠冰窟。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Beta残留的触感已经消失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
上一世，叶赛反复和他强调过，用温柔的嗓音轻笑着，他很早就喜欢上了他，起初可能是肤浅的一见钟情吧，后来了解的多了，却更喜欢了。
但刚才，叶赛对他的态度分明和对一个普通同学没有任何区别，即使他知道颜非的身份。
其实昨晚收到被拒绝的通知后，颜非也怀疑过，叶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是不是因为上一世被自己伤透了心，对方这次才会拒绝……
颜非给自己做了一整夜的心理工作，无论叶赛有没有重生，是否还爱着自己，他都要去争取。
如果是没有重生的叶赛，他就好好做他的妻子，让他成为最幸福的Beta；如果是对自己失望的叶赛，他就想办法去弥补，去把对方追回来。
这么好的人，他才不会轻易让出去。
抱着激动又不安的心情，颜非来到了学校，主动问上岸后一直孤零零躲在一旁的Beta：“你还好吗？”
“谢谢，我没事。”
叶赛终于转过来，正眼看向他，眼神却让颜非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眼神……太陌生了！他从没想过和叶赛的相遇会是这个样子！
爱也好，恨也罢，至少都代表他在意过。但这样平淡的眼神，仿佛看了眼路边的石头，转首就会抛之脑后。
也像在宣告，无论你做什么努力，都无法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殿下，我送您去医务室吧！”
“殿下，我给您拿了热水。”
“殿下……”
学生们，尤其是Alpha们纷纷围过来，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向Omega展示自己的体贴。
叶赛离开之后，颜非就没心情维持那副好脾气的模样了。
他烦躁地捏了捏鼻梁，不再理会周围过分热情的人，冷着脸按下终端，司机接到指令后将飞行器开过来，颜非踩上悬浮梯，头也不回地坐进飞行器。
他有些无力地瘫在后排座椅上，一只手盖在眼睛上，挡住了半张脸，半晌才幽幽吩咐司机：“……去找校长。”
*
叶赛按照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寝室，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有点紧张，顿了一下才推开门。
“吱呀——”
这声响动惊动了寝室里的室友，两个脑袋转过来，看到叶赛全身湿漉漉出现在门口，两人都惊了一下。
“靠，原来落水的就是你啊！”靠近门口的娃娃脸室友瞬间明白了情况，指了指洗浴间，“浴室没人在用，你赶紧去洗洗吧。”
“论坛上说水里出现了虫族，是真的吗？”另一个寸头酷哥盘腿坐在床上刷校内论坛，上面的内容看得他眉头紧皱。
寝室一共四个人，娃娃脸叫陈诺，寸头酷哥叫宁则西，还有一个舍友不在。除了他，这三个人都是Alpha。
在众人眼里Beta是最平庸的性别，但在学校眼里这是最省心的性别。信息素微弱，不会引起小A小O发//情，安排宿舍的时候就是一块好用的砖，男B可以扔A宿舍，女B可以扔进O宿舍。
“是真的。”叶赛点头，打开自己的柜子拿了套衣服，闪身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后，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住在一个房间，好不习惯……
半个小时后，叶赛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浴室。
陈诺先去教室了。
宁则西对虫族的消息很在意，一整个中午都没闭眼，把论坛所有消息翻了个底朝天，听到叶赛这个当事人出来，立刻扒着上铺床沿探出脑袋：“叶赛，你……”
他卡了一下。
叶赛微微垂着头，洗掉一身淤泥后露出原本洁白干净的皮肤，热水给他的侧脸染上一丝血色，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一截白皙的后颈。
他正举着毛巾擦拭湿润的发梢，水汽粘湿了上半身的白衬衫，贴着皮肤勾勒出劲瘦的腰线，Alpha的眼神不自觉往下飘了一瞬，可惜，优美的肌肉弧线很快就没入了黑色的腰带和长裤里。
怎么说……又纯又欲？
这个词诡异地冒出在Alpha的脑海里。
宁则西半天没说出下文，叶赛疑惑地转头，看着坐在上铺的男生：“怎么了？”
“没，没……”宁则西回过神，舌头差点打结。
系统：【……】好家伙，进狼窝了这是。
666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沉重了起来。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是男Beta”，宁则西才终于撸直了自己的舌头：“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那是什么样的虫族？还有，现在据说那条虫子已经死了，你落水的时候它就是死的吗？”
“水栖蜈蚣，我掉下去的时候当然是活的，你们应该都看到了视频吧？那么大的浪，总不可能是我掀起来的。”至于它是怎么死的，叶赛闭口不谈。
他擦干头发，穿上军靴，提起一条腿踩在床铺的阶梯上，弯腰扎鞋带。
于是宁则西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他的手指往下滑。
系统忍不住了：【宿主，我们也去教室吧，早点去占位置。】
叶赛扎好鞋带，往身上披了件军绿色的校服外套：【好。】
直到他关门离开，宁则西才默默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莫名乱跳的小心脏，心想同住一个寝室三年多，以前怎么从没觉得自己的室友这么……涩……
如果叶赛能听到他的心声，就可以告诉他：因为他们的记忆都是假的，以前根本就不存在“叶赛”这个人。直到他来到这里，世界才会给他生成一个符合世界观的身份，给身边的人一段模糊的记忆，补全这个人存在的合理性。
如果叶赛能听到他的心声，还会反问他：涩，是什么意思？
“嗡——”
叶赛还没走到教室，手腕上终端就震了起来，他点开屏幕，发现是校方的信息，叫他去一趟校长室，协助调查。
叶赛挑了挑眉，需要协助调查不意外，意外的是去校长办公室？
他一普通学生，去警卫室做个笔录不就行了，用得着校长出马？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脚尖一转，向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
校长办公室。
他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进门后，叶赛先是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抬首时迅速扫视一圈，只见诺大的校长室内已经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人的视线自他进来后就直直黏在他的身上，没再挪开一下。
叶赛站直身子，毫不避讳地向那道视线的主人回望过去，果然，又见到了主角。
颜非也换了一套衣服，将湿透的繁复皇室衣袍换成了简便的衬衫西裤，长长的金发挽了个高马尾，用红色的丝带扎紧，红色的垂尾和发丝一同垂到腰间，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本来是他一直在盯着叶赛，但等叶赛满脸疑惑地回望过来时，他又立刻低下头去，指尖下意识扣了扣扶手的皮套，这副怂样就跟被班主任捉到开小差的学生差不多。
“叶同学。”坐在首位的校长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Alpha，眉毛已经看得出略微发白，但头发却乌黑发亮，一看就是仔细染过的，一根根整齐梳在脑后。他微笑着向学生点头，“坐。”
“谢谢。”叶赛下意识挑了个离颜非最远的位置。
余光扫到主角突然紧绷僵硬的侧脸，他更加疑惑。
上一次，因为自己接受了匹配，愤怒的主角才会频频来学校堵自己。
这一次，他又是来干什么的？
校长室中的第三个人率先抛出主题：“同学，请详细描述下你的遭遇。”
这个中年Alpha正是叶赛第一堂课的老师，托恩。
与课上不同的是，现在他胸前佩戴了一枚徽章，代表他现在是以学校防卫部高级军官的身份坐在这里。
他点了点手中的遥控按钮，三维投影便开始播放，监控画面从叶赛在岸边推着小船开始。
于是叶赛乖乖讲故事：“其实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划船，在划到湖心的时候……”画面也与他的讲述同步播放。
到他即将落水的前一刻，叶赛话音一转：“湖面突然升起很大的浪，把我坐的船掀翻了，我就掉了下去。”
——这当然是假话。
但监控画面却和他说的完全如出一辙。
——早就黑了原始监控的666功成身退。
于是故事在他嘴里全部变了个调，虫族突然发狂，让他落水，他在水里东躲西藏，最后虫子不明原因死亡，他被殿下搭救——可怜的叶赛同学成了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这番供词让校长和托恩深深皱起了眉头，太多疑点无法解释，比如虫族为何突然死亡，一个精神力仅仅B级的Beta又是如何在虫族暴乱的情况下躲了将近五分钟的。
面对提问，叶赛的回答准则就是：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
效果拔群。
反正他只是个B级的小B，什么都不知道也非常合理。
但在严肃的氛围里，叶赛还是很有演员素养地皱紧眉头，作出无比自责的表情，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非常抱歉，我确实不知道更多了。”
一只雪白的手突然伸过来，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一直沉默到现在的Omega轻声安抚他：“没关系，这不关你的责任。”
叶赛：咳……感谢安慰，但这还真是我的责任。
叶赛转头朝他露出一个脆弱的微笑，心里却是悚然一惊。
主角什么时候挪过来的？
他记得他们的两张椅子起初隔了三米远，现在怎么快挨在一起了……
颜非搬着椅子不着痕迹地又挪了一厘米，压低声音同他打招呼：“叶、赛……同学，你好，我叫颜非。”
分明是一副纯粹干净的表情，但他喊叶赛名字的时候，语气、腔调都捏得莫名古怪，像是在嘴里含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吐出来。
他向着叶赛那边缓慢压低身子，混浊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脸上，贪婪得一瞬都没离开过。
那视线粘稠得仿佛牵着丝，让他莫名联想到湖底缠住他的黑色黏液。
叶赛寒毛倒竖。
他想抽回手，但是Omega的手劲很大，试了两下竟纹丝不动，他无奈回应：“我知道，殿下。”
他俩现在像课堂上讲悄悄话的坏学生。
“……你现在是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么？”颜非微微垂下了头，翠绿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嗫嚅着嘴唇。
这话问的很直接，就差直截了当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拒绝和我匹配”了。
叶赛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慢吞吞道：“殿下，我只是个Beta……”
上一世，颜非会拿这个理由来攻击他，颜非的家人，拜访的客人，还有舆论……都会因为这个理由对他说一些不太礼貌的话。
仿佛被全世界讨厌了一样，很糟糕的感觉……
于是渐渐地，他就减少了见客的次数，尽量待在卧室里，也不去看网上的评论，专心研究每日小惊喜。
那种生活其实有些……应该怎么说……无聊？
反正叶赛每天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写作恶魔读作魅魔的小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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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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