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山庄还有漏网之鱼?不是说全府上下一个活口都没有么??”
“看这个。”安千岳用一根指头将一块石头掀开,下面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只要体型稍瘦的人,大概都钻得出去。
“这草若一直在石头下面,没有阳光,自然颜色浅,枝条细。可你看这压痕,明显是后面才压上去的”
“若是凶手,怎么会钻人家的狗洞?”
终于将这宅子全检查完了,既然查到这里,便不算毫无收获。
安千岳擦掉手中沾染的泥土,取出插在腰间的折扇,一把张开,挡在鼻前:“好了,快走吧,要是被人知道我们发现了,要遭记恨的。”
他足尖一点,身形优美如白鹤,轻飘飘越过围墙,来到墙外。
看他就这么走了,里面两个小童大吃一惊,扑到墙边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不带我们!你明明一手正好提一个!”
“忘了,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总能出来的。”
两人可不想钻狗洞,桃果听他这么一说,面露难色:“山主一定是考验我们功夫,看我们轻功练得如何。”
“糟糕,我们这段时间可一点轻功没练。”桃叶一听这话也有些心虚,抓抓脑袋:“怎么办?我可不想待在这阴气森森的宅子里头。”
“你们饿不饿?快些出来,进城吃饭去了。”安千岳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忽,“我去前面等你们,出不来的话,你们可以走前面大门。”
两个小童心道苦也!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这鬼气森森的宅子里绕上一圈。
这墙外正是靠湖的一面,安千岳走在道旁的垂柳下,瞧着常用的小船泊在岸边没人取用,满湖荷叶还擎着伞盖,挤挤挨挨连成一大片,枯黄的圆叶似乎远远接到了天际,想是主人没了,满湖的藕并没有人来收。
人死灯灭。
便如那个人一样。
这陆家灭门惨案发生在两个月前,他早有耳闻,同样也知道城中将要发生的事。
他原本猜想那人听了风声必定要来,本想着在城中布个局,设个套,引得鱼儿上钩,营造出彼此间倾盖如故、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情。
等熟识之后,再超绝不经意亮明身份,惊讶表示过去怎么有这种误会?定是那小童记错了人瞎说,自己对五殿下神往已久,这次更是一见倾心,很愿意辅佐殿下云云,然后从前的龃龉想必就能一笔勾销。
谁知现在变故来得突然,原先设想的一切,都做不得数了。
转眼之间,前门已经到了,桃果桃叶还没跟上来,恐怕真是要绕到前门出来。
安千岳正想等两人上来时笑话笑话他们,忽然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上前推开大门,也钻了进去。
他脸色微变,后退两步藏在了转角后。
他早听过消息,杀人灭门者,为的是陆家的一样东西。
这次江湖上人马聚集,也是为了找到这东西,以免落入贼人之手。否则仅仅一个灭门案,不管多惨烈,也不至于吸引群雄毕至。
这人这个时候偷溜进去,多少有些可疑。
他收起折扇,一丝一毫声响都未发出,轻巧跃上围墙。
两个小童正满脸狼狈气喘吁吁追上来,不可置信看着又跳进去的安千岳。
“你怎么又……”
“嘘。”
安千岳用手势让他们噤声,扭头跳进墙内一个角落。
过了大概半刻钟,一模一样的位置,安千岳再次跳了出来。
蹲在墙根的小童忙围上去。
“怎么了山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里面有人吗?”
安千岳恨得咬紧了牙根,他何等轻功,跟踪时分明半点声息也无,那小贼也不知怎地就发现了他。
他追了多久,小贼就躲了多久,最后还真将他甩开,不知道躲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庄子这么大,靠他们三个人,也难堵住人。
况且他在跟踪路上已经看清了那人的脸,这小贼长相平平,脸黄眉粗,白白浪费一身颀长漂亮的好身段,这么有特色的人,下次只要见到,他就能揪出来。
“遇到个想偷东西的贼,不过身上没功夫,不会是凶手。”安千岳想到这里,气稍顺了些,又将折扇打开,带头往前走去。
两个小童听了更加狐疑,显然都是不信,一个没功夫的人,怎么会没被他揪出来呢?
安千岳自然知道这俩人心里想的什么,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说道:“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应当叫我什么?”
桃果:“……”
桃叶:“……”
安千岳:“再不记住,下次扣你俩零花钱,别想去买零嘴了。”
桃叶忙道:“我知道,叫公子,叫主人,反正不能叫山主,刚才是桃果叫的。”
桃果挠挠头:“我这下记住了,主人。”
安千岳微笑:“好,就罚桃果明天的零嘴。”
安千岳走在前头,两名小童面面相觑,桃果哭丧着脸,桃叶却捂嘴好笑,指指宅子,指指安千岳,做出个摊手耸肩的姿势,示意铩羽而归无可奈何。再指指桃果,咩咩直叫,示意他成了替罪羊。
桃果被这番手语搞得摸不着头脑,正不明所以,安千岳愉快的声音已经从前面传来:“桃叶明天,不,这三天的零嘴都扣了。”
此时的林夙,正藏在庄子某个房间里的暗室之中。
他等了许久,确定外面的人肯定离开后,才打开暗室大门,手举至眼前,他手中一枚细糯如玉的棋子顿时出现在阳光下。
这棋子材质非金非石,边闪翠环,透光一看,碧泽隐隐浮现,如秋水泓然,似乎是传说中的永子。
方才也是机缘巧合,让他找到这暗室的开关躲进去,否则若叫那人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他一进暗室便发现,里面不像别的密室中布着机关,藏有珍宝,而是摆放着棋盘棋谱和两篓棋子。
棋盘上还留有一盘残局,不知道是下出来的还是设计好的珍珑局,题型复杂异常,不知道摆了多久,积灰多得线条已经看不见了,旁边放着打开的棋篓,下棋之人似乎正是推敲下一步如何走。
林夙细观棋局,只觉千变万化,黑白两方如同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紧咬不放,环环相扣。他自小通读兵法,棋艺也不差,面对这一局棋,不由被吸引了心神,暗想:若这就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他该如何应对?
他拿起一枚白棋,思索半天,正要落子,却发现棋盘模糊,早看不清交叉点。惊觉此时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天色晚了不好赶路,只能无奈作罢。
只是走出暗室的瞬间,他忽然心有所感,又回头看了那棋局一眼。
想来房间主人必定爱棋成痴,在这暗室中也要下棋,可话说回来,哪会有人下棋还要专程进室暗里下,难道不嫌看不清么?
这枚永子和棋谱都被单独用盒子珍藏,看起来很被主人家宝贵。永子在百年前便已失传,如今市面上极难寻到,不仅如此,还有一本古谱《忘忧清乐集》,此书也早在百年前便已散轶,多少棋痴遍寻不获,这暗室的主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也能搜集得到。
林夙看着棋谱上的泥土,有些怀疑这是从前朝古墓中挖出来的。
若是有专门做古玩生意的人,应当可以辨认得出这些东西的来历。
于是他将东西都收了起来,准备日后找到合适机会找人问问,
趁此时天还没黑透,他又将山庄里简单检查一遍。
他好奇这桩案子,归根究底,还是觉得时机太凑巧,发生得太突然了。
而且,这么轰动的案子,几乎令半个中原武林倾巢而动,为何会像剿匪一样,前世丝毫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刻意隔绝了消息,不让他知晓。那这岂非更加说明,这件案子和他身上生的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在暗室躲的时间太长,等回客栈,街道上行人早已散尽,客栈门半掩着,一个瘦条条人影坐在台阶下,一听见马蹄声,忙站起来。
“公子?”
林翻身下马:“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快些进去,我没事。”
阿峤接过缰绳,和他一起牵马去后院,语气很有些着急:“你怎么一突然个人出城去了,掌柜说你交代了戌时回,我也不知道是真话假话,生怕你是被人带走的。”
林夙道:“我没事,路上出了些岔子,否则戌时之前便回了。对了,陆家的事你知道了么?城里聚集的江湖人士,都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阿峤看看左右:“我下午也听人说了,对了……”
这下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夙止住他:“先回房去。”
一关房门,林夙便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阿峤:“公子好像很上心这案子?”
林夙沉思道:“我也说不好,只是隐隐觉得不对劲。我今天将庄子都看过一遍,场中竟然毫无打斗痕迹,想那陆安泰七重境身手,业已开宗立派,门下弟子不下百人,怎会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由人宰割呢?”
阿峤道:“会不会是专行暗杀的杀手?我今天听人说,江湖有个邪.教叫做血影教,里面的弟子专职杀人,手法奇诡,功夫邪门,若用一些独门手段,或许可以办到?”
林夙一听他说这件事,脑中霎时警铃大作:“那自称百晓生的小子,难道也找上你了?”
阿峤:“?”
他反应过来,奇道:“公子今天也遇见他了么?难道你也找他买消息了?”
“……我一条也没买。”
林夙顿了顿,解释下去,“这人是个骗子,他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阿峤面色霎时变得难看极了,林夙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骗了你多少钱?”
阿峤咬着牙:“他说将神医的消息、陆家的案子,连同血影教的信息打包给我……我身上剩的所有银子,已全交给了他。”
领书:正大光明
恰鱼:狗狗祟祟
ps棋谱名是借用的,并没有失传。永子起源于明朝,工艺复杂但流传至今,已经被申请了非遗。书里被俺换到了更早的年代并且设定了工艺失传,这是瞎编的不要当真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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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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