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茹岚趴在软榻上流泪，蔡元祯则是坐在一旁安慰：“公主不要太过伤心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哭坏身子了。”
萧茹岚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原本精致小巧的脸因为哭泣而变得微微有些红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蔡元祯一时无言，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公主和亲一向是历来传统，前段时间各国使臣前来朝贡，八成元安帝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要将公主送去和亲。
萧茹岚见蔡元祯无话，整个人都急了：“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你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见萧茹岚如此焦虑，蔡元祯能理解她的心情，若是让她远嫁他乡，还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也做不到。
蔡元祯无言摇了摇头。
萧茹岚突然一把推开了蔡元祯，整个人情绪崩溃了：“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蔡元祯叹息了一声，目光在屋子里金碧辉煌的摆设上扫过。
她是公主，享天下之养，或许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萧茹岚突然回过头，一把抓住蔡元祯，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蔡元祯问：“什么忙？公主请说。”
萧茹岚哽咽道：“好歹让我再有机会见见他……我如今一直没机会见他，如果真的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最起码也要让我把想说的话亲口说出。”
虽然萧茹岚没有说名字，但蔡元祯已经知道她说的人是谁了，随后开口问：“殿下可以出宫门吗？”
萧茹岚摇了摇头：“母妃她们都知道我不想去和亲，如今看我看得严……”
蔡元祯沉吟片刻，随后说：“那便来藏书阁吧，我想办法邀他来，等确定好了时间便告知殿下。”
话音刚落，萧茹岚脸上便充满了喜悦之色。
看着她的表情，蔡元祯的心头泛起一阵心酸。
作为金尊玉贵的公主，萧茹岚的底色比很多高高在上的权贵都好，所以蔡元祯愿意帮她这个忙，让她在青春年少时利用最后的机会向心爱之人表达心迹。
哪怕……不会有结果。
-
藏书阁内，萧茹岚一阵心悸。
她今日打扮得明媚动人，发间垂下的流苏耀眼夺目，红唇娇艳欲滴，脸颊上染了一片绯红，更显楚楚动人。
此刻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要见心爱之人的喜悦。
蔡元祯对萧茹岚说：“殿下，我已经将宫人都遣走了，等会儿江侯就会过来，您有什么话抓紧时间同他说，最多一刻钟时间，不能再多了。”
萧茹岚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调整表情。
不知道为何，蔡元祯见到她这样，有阵心酸泛上了心间。
蔡元祯说：“殿下，我先去门口把风，一会儿江侯来了我给他开门。”
萧茹岚点了点头。
蔡元祯站在藏书阁门口，时间一到江煜的身影便出现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迎风走来，风姿绰约。
见到蔡元祯，他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你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商议吗？”
蔡元祯心虚地低下了头，随后指了指藏书阁里面说：“不是我找你，是敏德帝姬有话同你说，你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可千万别伤到小姑娘的心。”
说罢，蔡元祯打开了藏书阁的门，将已经变了脸色的江煜推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
蔡元祯感觉有种好像把江煜卖了的感觉，急地在藏书阁门口走来走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倒也不是八卦，而是怕江煜这个人冷冰冰的，伤到了敏德帝姬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蔡元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守住道德底线，不能偷听。
藏书阁内，萧茹岚见到江煜翩翩而来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便难以掩盖，羞红了脸垂下头。
江煜见到萧茹岚便敛了神色，盈盈一拜：“微臣参见殿下。”
江煜依旧还是一派克己复礼的模样，他的眉眼好像是冰川之巅的雪山，但却能让人隐隐感觉到有日光照下。
萧茹岚在想，如果他要是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会是什么样？
萧茹岚连忙道：“江侯免礼……其实今日找你来，我是有话对你说。”
“微臣知晓。”江煜淡淡地道，“但殿下今日不该叫微臣来，想说的话也不应该说出口。”
萧茹岚没想到江煜如此冷淡，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隐隐忧伤，但还是将要说的话说出口：“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和亲了……我很不想去，但也没有办法……”
江煜微微点头说：“殿下和亲是为了两国邦交、江山社稷，此乃大义之举，属实令微臣钦佩。”
萧茹岚完全快要哭出来了，但还是忍住了，啜泣了一下继续道：“可我喜欢的人是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从进门开始，江煜就始终垂着目光，眼睛从未在萧茹岚美丽的脸庞上流转过。
萧茹岚激动地说着，脚步情不自禁向前，江煜则是随着她的步伐后退了一步。
江煜轻叹了一声，随后道：“微臣方才便说了，公主殿下这番话不该说出口。”
“今日微臣出了这扇门，便当作全然未听过您说的这番话，还望殿下日后也能谨言慎行。”
萧茹岚脸上是被拒绝的忧伤，啜泣声也大了起来：“难道你对我也从未有过一丝半点……”
“从未。”江煜冷冷地出言打断。
萧茹岚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绝望道：“好，我明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我也会听父皇的话去和亲。”
萧茹岚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盯着江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以后会记得我的名字吗？记得有一个公主喜欢过你？”
江煜微微欠身：“公主为国为民，不光是我，天下子民都会铭记。”
江煜的嗓音依旧清澈灵动，可在萧茹岚听来却无比刺耳。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盛大又绚烂的梦，可如今梦醒了，才发现过去一切皆是虚妄。
“好……好……”萧茹岚只能悲哀地接受现实。
蔡元祯在外面听到了萧茹岚的悲泣，随后大门被推开，萧茹岚绮丽的身影迅速跑了出来。
蔡元祯对上了萧茹岚受伤的神情，大抵是觉得无地自容，萧茹岚迅速提着裙摆跑走了，边跑还边擦眼泪，全然没了公主应有的端庄和仪态。
蔡元祯气结，冲进藏书阁质问江煜：“你对敏德帝姬说什么了？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江煜漫不经心地道：“我不过是提醒她谨言慎行，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蔡元祯激动地道：“她都要被迫去和亲了，以后就要过上那种背井离乡的生活，完全对你断了念想，你就不能在最后关头稍微说点好听的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江煜转过头看着蔡元祯冷冷地道，“今日若非是你叫我来的，我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听完她说的那番荒唐的话！”
蔡元祯与他怒目相对，发现他眼神中竟然逐渐流露出隐忍的悲伤，看了让人觉得心痛……
江煜逼近了一步，满眼忧伤中又带着一丝愤怒，他看着蔡元祯说：“你只想过她会不会伤心，那你是否想过我会不会心痛？我最心爱的女人竟然要让我去哄别人，是否我在你心中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蔡元祯一时无言，看着江煜的双眸，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所做之事……是有些荒唐。
蔡元祯不敢去看江煜的表情，倒不是怕他，而是他那样的神色看了让人实在无比难受。
“对不起。”蔡元祯讷讷地道歉。
藏书阁内安静得很，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江煜敛了神色，又恢复了一派若无其事的神情，他静静地道，语气中仿佛又带了一声叹息：“罢了，下值后早些回去吧。”
说完之后，江煜转身离开了藏书阁。
蔡元祯怔怔地看着江煜离去的背影，心间不自觉闪过一丝痛楚。
或许是江煜一直以来都看起来太强大了，他始终都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心事，处理好一切棘手的事务，强大到让蔡元祯忘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也会受伤……也会痛……
蔡元祯恍恍惚惚，不知道该怎么办。
祖父，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是好？
门外又要起风了。
-
没过多久，敏德帝姬便启程远嫁番邦。
蔡元祯遥遥在城墙上看见，敏德帝姬的送嫁车队长到望不到头，而那辆最华丽、布置得最喜庆的车驾上就坐着我朝最尊贵的公主。
蔡元祯不知道敏德帝姬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上京的，自从藏书阁一事后，她们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个活泼可爱，还不谙世事的公主就这样为了政权断送掉了婚姻。
城墙上的风吹来，蔡元祯为她流下眼泪，她只想把自己的愿望期许在她身上。
愿她也能所得皆所愿。
敏德帝姬走了，可上京的争斗还在继续，不少人觉得敏德帝姬远嫁蒙古无疑是给大皇子一派增添外邦势力，变得越发虎视眈眈了起来。
如今陛下也是强撑着处理朝政，蔡元祯有时候也在想，不知道如今的安宁能不能撑过这个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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