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藤迟迟不肯动手，了凡瞧出白青藤眼中的迟疑，但她了解自己徒弟的本性，白青藤早就被内心深处的嫉妒给吞没，“你我师徒一场，难道你不相信为师？为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青藤你千万别让为师的失望。”
“是……是……师父。”
梨小琮斜眼，“了凡，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你以为我会乖乖等着被你们师徒二人欺负？”
了凡嘲讽道，“如今你以一敌二，你如何能打得过？我早就让你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那倒未必。”
海蓝儿如谪仙一样的美人踏云而来。
“海蓝儿！”梨小琮眼中泛光，“你怎么浑身是血？”
“姐姐别担心，这可不是我的血，而是天山派那些狗屁弟子的血。”海蓝儿杀疯了，宝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嗜血的神采看向了凡，“穆尘和秦无一基本收拾完了，我先来此处助姐姐杀了这老太婆。”
了凡冷冷地看着海蓝儿，“就凭你？小小蛇妖？梨小琮，你身边之人比你还要自大。”
梨小琮将海蓝儿护在身后，“死老太婆，你别动她。”
“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海蓝儿道，“姐姐你和她废什么话。”
海蓝儿扬天一声嘶吼幻化出一条巨蟒，瞬间缠住了凡的身子，了凡由着海蓝儿越缠越紧，抽出拂尘也犹如一条水蛇缠住这条巨蟒的七寸。
海蓝儿不由分说缠紧了凡腰身，凡并倒是不急于制服海蓝儿，而是好似老猫逗弄小猫，拂尘也学着海蓝儿紧紧纠缠蛇身。
海蓝儿急躁地想要勒死了凡，但无论怎么纠缠缠绕，了凡岿然不动，倒是她自己被拂尘越绕越紧，勒得慢慢喘不过气来。
巨大的蛇身开始晃动，顾不得纠缠了凡，发出悲鸣之声，梨小琮一跃而起从上之下砍向蛇身，才得以斩断拂尘。
“海蓝，你没事吧？”
海蓝儿捂住脖子干呕了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了凡说道，“她只是受了点内伤，目前死不了。不过等一下就不好说了。”
海蓝儿被打趴在地上还试图站起来，“姐姐别怕，我只要拖到穆尘秦无一他们赶到，这死老太婆就不敢杀你。”
梨小琮眼里冒火，见海蓝儿还想往前冲，她怒斥道，“要拖时间也轮不到你。你退下。”
“姐姐！”
了凡说道，“梨小琮，这蛇妖还真是对你忠心耿耿。”
梨小琮说道，“海蓝，秦浪坐在那里已经许久未动，你过去看看他身体如何。”
“姐姐，你一人打不过她的。”
梨小琮拔高音量，好像就是为了说给了凡听似地，“打不过也没关系，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只要拖延到穆尘来即可。”
了凡冷冷哼出一声，也被梨小琮挑衅的目光给逼出了脾气，“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梨小琮慢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百鸟朝凤的至高境界就是放下。放下心中执念。
往事种种，皆在眼前。她这辈子哭过笑过，虽然受尽欺凌，但心中亦有爱，早些年在玄冰门里得一良友，无论自己多么顽劣，青荷都无条件支持她，幸有师父太乙真人暗中助她护她，她被放逐出玄冰门堕入魔道依旧有海蓝儿忠于她，有秦无一爱慕她……
在满目霞光的那日，她倒在九重天之上时想起这些人，他们有些不在了，有些离开她，有些还记挂她……亏欠她的，她亏欠的，还有穆尘……
这辈子她值了。
万籁俱静，梨小琮沉下心，仿佛感受到自己被冰封住的心正裂开一道口子，慢慢裂开慢慢迸发出原有的活力，是啊，她的心原本是那样炙热那样鲜活。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放下心中执念。该是时候放下了。
等了许久，一阵狂风吹过，却完全没有百鸟的踪迹。了凡见没有任何动静，仰天大笑，“梨小琮，你的百鸟朝凤呢？我怎么没看见？”
她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边说边笑来回踱步，“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还以为你真能使出那招呢。”
“秦浪，这就是你收的徒弟？真是笑掉大牙。怎么一只鸟也没有？”
梨小琮不在乎她的嘲笑，慢慢闭上双眼，面容平和，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如阳光洒进暖房一般透亮光明。
不过片刻，风静了下来，刚才还摇曳不止的树叶停了下来，忽听得百鸟啼叫纷至沓来，围绕在梨小琮周围，她掌心摊开顿觉浑身力大无穷，那股无处宣泄的力量融汇贯通推出手掌，一掌打在了凡身上。
“你！”
“师父！”
了凡被梨小琮打得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一连吐了几口鲜血。
瘫在地上的秦浪狂笑不止，“好样的！”
梨小琮缓缓落在了凡面前，“师太，你觉得百鸟朝凤的滋味如何？”
了凡面色惨然，可话音刚落，梨小琮顿觉经脉逆行，浑身像中了百种毒药一样难受，她双眼一黑，五脏六腑更像百年老屋瞬间崩塌一般。
梨小琮目光涣散，好像听见海蓝儿站在很远的地方叫她，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隔了好一会，她的听力才渐渐恢复。
“青藤，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拔出你的剑杀了她。快点！”
梨小琮思维难以集中，有那么一瞬她都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白青藤为何要杀她？了凡怎么会在此处？今日是她与穆尘成亲之日吗？
不对，这里不是九重天。
海蓝儿呢？我怎么好像听见海蓝儿的声音，她不是死了吗？
他们不都死了吗？不，青荷没有死，海蓝儿也没有死，她守住了她们。
这里是……药王谷？
我是怎么了？
海蓝儿抱起梨小琮，轻轻拍打她的脸，“姐姐，姐姐，你振作一点。”
了凡说道，“青藤，动手。”
“是，弟子遵命。”
梨小琮默默闭上眼睛，一道银光刺了过来。
“啊。”
白青藤一声惨叫，玄冰刀刺进她的心窝，血咕嘟咕嘟往外冒。白青藤漠然地看向挡在梨小琮面前的穆尘，玄冰刀决绝得如同他的主人那般又抽出来狠狠刺了一刀。
穆尘完全没有看白青藤，他的眼里只有梨小琮，神色平静地说道，“小琮，你看清楚了吗？你说过只要我杀了白青藤，你就和我在一起，永远不离开我，你最重诺言，你可不能食言。”
白青藤到死也没想明白穆尘的玄冰刀如何会插入自己心口，她瞪大那双媚眼看着他抽出玄冰刀缓缓离开，甚至都不看她一眼，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手，指尖指向穆尘的背影，她终于明白梨小琮说的那番话，原来穆尘根本不爱她。
了凡看着穆尘缓步走来，瞧着他目色冷冽，没有一丝温度，不禁打了个冷战，“你……你要干什么？”
“了凡，你怎么问我要干什么呢？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我是天山派掌门，你想过杀了我的后果吗？”
穆尘每向前一步，了凡就往后爬一步，可她心中笃定穆尘不敢动手，“玄冰门向来与天山派交好，你师父知道你杀了我，他会怎么对你？”
“我已经堕入魔道，早就不是玄冰门中人，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
“不……穆尘……你不能动手杀我……”
了凡终于看清了他的眸子，眸子里只有嗜血的杀意，穆尘冷冷道，“不杀你？你刚才如何对小琮，如今我就会如何对你。”
海蓝儿啐了一口，厌恶地看向了凡，“穆尘，她刚刚教唆白青藤杀姐姐。”
“不……我没有，是白青藤自己嫉妒梨小琮。”
海蓝儿骂道，“堂堂天山派掌门竟如此贪生怕死？”
穆尘的玄冰刀提了起来，身后的药王喊道，“先别管了凡，快来看看这里两位吧。”
布满杀意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穆尘止住脚步狂奔向梨小琮，而跟在药王身后的秦无一第一眼看见秦浪。
秦无一扑通一声跪在秦浪面前，见秦浪面色惨白，心下了然地喊了一声，“父亲。”
药王蹲下身子替二人把脉，右手却反被秦浪握住，他裂开嘴笑了笑，可牙齿已经鲜血染红，“你小子倒是一点也没老，我倒是不行了。”
药王说道，“阿浪，你先别说话，让我给你把把脉，你放心有我在你不可能出事。”
秦无一扑簌簌流下两行热泪，“父亲，你别这么说。”
秦浪目光浑浊，看向秦无一时充满慈爱，苍老枯槁的手捏了捏秦无的脸颊，“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无一，我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看看你了，过来让我看看你。”
秦无一跪在秦浪面前，努力擦去脸上的泪。
秦浪道，“我对不起你娘，你娘走时我答应她好好照顾你把你抚养长大，但我没有做到，大部分日子都是你照顾我。”
“不，”秦无一摇摇头，“爹，我很开心是你的孩子。”
“如今我要离开你，你不必难过。”秦浪仰望着蓝天，“我只是去找你娘，其实我早就该去了，我这些年没有一日不想她。”
“今天的天气真好，苍穹像我第一次见你娘时候那样蓝。”
“爹……”
秦浪迷茫地看着药王，“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兄弟是我的福气。”
药王轻轻放在秦浪手腕上的两指慢慢垂下，他偷瞧秦无一一眼，惋惜地摇了摇头。
“爹……爹……”
秦浪在秦无一的怀里慢慢合上了眼。梨小琮耳朵微动，似乎听见秦无一的哀嚎，她想要睁开眼看他，想要伸出手去安慰他，可她气若游丝毫无生气。
药王叹了口气，“无一，他已经去了。”
秦无一悲从中来，趴在秦浪身上嚎啕大哭起来，药王心疼他，“阿浪的百鸟朝凤毒已入脑髓，早就无药可医，你是知道的，再这样悲伤如何让你父亲走得痛快？”
穆尘压着梨小琮的二指一颤，瞳眸俱缩，原本什么事都从容不迫的人失了分寸，他声音有些发颤，“药王，小琮……也不行了。”
药王命令福山道，“赶紧和无一一起将魔尊抬去大殿入殓。”
“是。”
穆尘抱起梨小琮，一双眸子向药王投来恳求的目光，“救小琮。”
“穆尘，受死吧。”
穆尘见了凡手中握着一把剑冲了过来，下意识地将梨小琮护在怀里，穆尘万幸这一次他能护住她，可转念一想，不行，他不能死，他死了谁来给梨小琮换血？
穆尘抬起手掌捏住剑刃，鲜血从他指尖滴落。
了凡利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刀柄，刀刃划过穆尘的手掌，穆尘神色未变，脸上反倒有了一丝笑意。
了凡阴冷地说道，“穆尘，没想到你这么冷漠的人能对她这么上心。”
“了凡，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一声低沉的嗓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柄木剑插进了凡的后背，了凡甚至没觉得疼，她低头木然地看了看自己心口多出来的半寸剑头，才意识到若无非来了。
“我原本看在昔日情分上不与你计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徒儿，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了凡惨然一笑，“好，我了凡一生孤苦，如今死在你若无非手上，我死而无憾。”
“师父……”
了凡倒在穆尘面前，若无非淡漠地看了一眼穆尘，“我听说你堕魔，原是不信的，不过今日亲眼所见，倒也不能不信。穆尘，你太令我失望了。”
“师父。”
穆尘跪在地上朝若无非磕头，“弟子不孝，还请师父原谅。”
若无非的目光落在梨小琮身上，“就是为了她？”
“是。”
“如此一来，我只能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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