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大同的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凤南不愧是南方最富饶的地方,一路上路过的集市都是人山人海,一片太平盛世。
过了关口,到达大同的地界,画风陡然发生变化,叶云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大同的一个小镇,穿过高高耸立的门牌,上面写着亮丽的几个大字“茶语镇”。听闻是以种植茶树,以采茶为特色的一个小镇。
虽说不是很富裕,但是百姓安居乐业,在南方很有名,不少人慕名而来。
本是集市的地方现在却没有人摆摊,三两成群的人聚集在一起,席地而睡,大都是伤残或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到了难民窟。
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当中,到处都是衰败死亡的气息。
马车缓慢地从集市中央的大路穿过,后面还跟着一些士兵。
躺在地上的人用他们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路过的人,接着又懒懒地躺了回去,好似跟人求助的**都磨灭得丝毫不剩。按理说看到外地来的人,起码会上前讨要吃食或者寻求帮助。
叶云珠从车窗往外看了几眼:“这些人都死了吗?”
看着偶尔翻动的身躯,江渚的眼神冰冷:“没,只是没有求生的**了。”这种放弃一切,只想尽快求死的心情,他能体会,只不过按他之前的想法,就是是死也要将整个朝堂搅得天翻地覆,拉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起去死。
叶云珠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流民,眼中生出许多同情又无可奈何,可惜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指,好似有些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愣愣道:“我们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吗?”她想起了楼岳阳,小小的年纪就背井离乡,只为冲出一条活路。甚至是小花,虽是性子狠厉了一些,但是她为了活着就付出了比别人多许多倍的代价。
这些人只是活着就比普通人难上许多。相比之下,她活得太过于轻松了些。
叶云珠转身紧紧地抱住江渚,江渚曾经提过,他小时候在外飘荡了许久,直到被带回江家,他是不是也曾经经历过没有活下去**的时候,记得她刚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眼中灰败没有半点光亮。
“江渚,不管发生何事,活着才有希望。”叶云珠整个脸都在他的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本来有些触景生情,但是听过小女娘如此劝慰着,江渚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嘴角上扬了几分:“恩”他听见自己点头答道。
到达知县府邸,一位肥头大耳的官员正领着一干人等站在门前迎接。
看见有人来,赶紧上前拜见,甚至还行了很大的跪拜之理:“茶语县县令张澜清拜见江指挥使。”
江渚下了马车,眼中含着一丝冷意,一个地方的落败,肯定是当地的官员脱不了干系,这个人只是底层普通的一个贪官,杀了一个张知县,还有下一个李知县,王知县,没有解决根源,这恶性因果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叶云珠看着江渚收敛了浑身的寒意,如常地下了马车,整个人带着一丝慵懒的姿态,低声道:“起来吧。”
张澜清手撑着地面,使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从地面上撑了起来,白胖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江指挥使,我们李知府已经在里面等待多时了,略备薄酒,还请不要嫌弃。”
一路走来,茶语县的惨状他们是看不见吗?看着这丑恶的嘴脸,叶云珠心底简直恶心至极。
她看着江渚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道:“知县客气了。”
和外面的破败不同的是,知县的府邸里面装修焕然一新,处处透着银钱的气息,简直和之前的徐知府的府邸有得一拼,果然贪腐之人都热衷于将所赚到的黄金白银显露出来,好似这才能满足那可怜的虚荣心。
张知县走在前面,还在讨好地介绍着府中的一花一草,叶云珠只感到浓浓的厌恶,一个小小的知县,居然能住如此奢华的府邸,说他不贪都没有人能相信。即便他们家有的是钱,也没有如此奢侈将银钱用在府邸的装饰上。
江渚还是面无表情,许是察觉到了叶云珠的不适,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却悄无声息地将手递后去,包裹住她的小手。
江渚的手似乎传递着无声的信息,让叶云珠心神安定了些许,江渚一定能惩治这些坏人。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富丽堂皇的庭院中央摆放着几桌美食,李知府看见人进来了也迎了上来,由于并不是正式的见面,李知府并未着官府,反而像一个寻常的老头子一样穿着青色的长衫。
“江指挥使,老夫是大同的知府李天顺,真是久仰江指挥使的大名了。”李知府虽是年过四旬,但是容貌还能依稀见到年轻时的风姿,身材精瘦挺拔,一看就是精神的中年郎君。
姓李?江渚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反映了一下,李丞相也姓李,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何关系?
转眼间江渚就不咸不淡地和在场的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自顾自地带着叶云珠坐到了中央的位置。
这算得上是不太有礼貌了,但是在场的人都是官场的老油子,面上丝毫不见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望着叶云珠笑着开口:“这位想必就是江指挥使的娇妻吧,果然是一对璧人。”
江渚和叶云珠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谢谢,大家请坐吧。”算是给尴尬的开场找了一个台阶。
众位大人都闻言坐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宴会正式开始。
桌子中央搭建圆形的舞台,台上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宴会上觥筹交错,时不时有官员来江渚这边敬酒。
江渚也没有推辞,直接一饮而尽,坐下来就老老实实地用膳,丝毫没有将眼神往那几个艺伎身上瞄。
倒是叶云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艺伎跳舞,那腰扭得好似快断掉一样,眼中呈现丝丝的惊奇。
突然,她的面前出现一颗红色的果子,江渚的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来,吃东西,少看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叶云珠冷不防被人喂了一口果子,圆圆的果子撑得她一边腮帮子鼓鼓的,她瞪了江渚一眼,嘴中含糊咕噜道:“怎么,江指挥使能看,我不能看了?”
耳边顿时传来低沉的笑意,好似从喉咙里传来一般:“我没看,她们哪里能跟我的珠珠比。”
叶云珠看了一眼在场的人,这种氛围也不适合玩笑,正色道:“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艳丽的果子在叶云珠的口中嚼出一些汁水,索性自己也拿了一颗喂进嘴里:“不怎么办,先等着看情况吧。”
叶云珠有些不明白,这些人摆明了就是贿赂江渚,想让他同流合污?不过现在人家述求都还没开始说,确实也不急于一时。
被一颗果子打开胃口的叶云珠开始自己的进食,放开杂念,眼前的美食尽收眼底,这个时候就应该对自己好一些,先喂饱自己。
江渚也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地给自家的小娘子夹菜。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在他们的眼中,带着自家娘子出门本就是例外了,还在这种场合像个仆人一样服侍她用膳。
难道江指挥使并没有传言那么英勇,而是个畏惧自家娘子的软骨头?
在场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禁想要摇摇自己的脑袋,表示不认同,大丈夫男子汉怎能如此惧内?
不过马屁还是要拍的,不过纷纷转了向,都争相恐后地开始夸赞叶云珠。
一时说她天人之姿,一时有说定是温柔贤惠,真是极尽了天下所有的赞美之词。
叶云珠眼角有些抽动,她何德何能能被吹捧至此,全都仰仗身边这位了。
她在桌底下拉了拉江渚的衣摆,意思是别再给她夹菜了,看这群人都误会了。
没想到江渚的手一把捏住了那只摇晃的手,任凭她怎么挣扎就不放开。
叶云珠索性放弃了,牵着就牵着吧,反正也不会掉块肉。自己停下吃食,转过脸不再看他欠揍的表情,认真看起了歌舞。
随着宴会的尾声,两人桌子下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两人的手心都开始潮湿,在春日的暖阳下更加潮热。
知府和知县等人看着江渚并无心歌舞,再说带着娇美的娘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观看,索性起身试探地结束了宴会。
知县安排了府上最好的客房,但是叶云珠和他是同一间。
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知县,刚才说她是江渚娘子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反对。
此时告别众人,两人独自坐在客房宽大的床塌边沿。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除去之前在山洞那次,两人还是头一次要同床共枕一晚。
叶云珠看着这宽大的床榻有些为难:“要不我睡地上?”上次爹爹走的时候特地交代了,一个女娘子要自爱,不能随便跟别人同床共枕,即使是未婚夫婿也不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