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吗？不会吧？他图什么啊？”
“肯定是他！老汤在办公室骂他，很多人都看见了。”
“嘶！该不会是谈恋爱吧？追小女友？”
“哈哈哈书呆子动情吗？”
班上的同学一下课就聚集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讨论着汤金晖的话。所有已知证据都指向梁清波，但大家想不明白，为啥啊？
而当事人梁清波趴在桌子上休息，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大家也没好意思打扰他。
“陈澄夕，你分到几班啊？”康小菲推了推一直在发呆的同桌。陈澄夕邋遢的造型她也看得很不顺眼，好几次也暗示过对方不必遮脸，这样反而透气不行痘痘更多。她的一番好言相劝，只换来了陈澄夕更弯的驼背……
“我，1班。”陈澄夕因为刚刚大哭一场，声音还哑哑的。
“理科重点班啊！恭喜你。”康小菲真诚的祝福她，“我在7班，普通班。放学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呀？”陈澄夕点点头。
“对了，你知道梁清波分到几班吗？”康小菲觉得她一定知道梁清波去了哪个班。好学生的消息可比他们快多了。
陈澄夕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他，他好像也是1班。”
康小菲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打开群聊：
[龙子田]：我帮戚哥查了，也是七班！兄弟姐妹们有没有一起的！
[陈瑜鱼]：俺也是！
[康小菲]：俺也一样！
[康小菲]：我们班好像基本都是普通班，重点班的就没几个。
[龙子田]：什么时候分班啊，我等不及了！
[陈瑜鱼]：不是今天下午就是明天。
[龙子田]：那完蛋咯，戚哥他下午逃课，明天估计也不来了。
[康小菲]：又去那个吗？
[龙子田]：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
这Q群是他们私下建来玩的，主要是抄作业和闲聊。龙子田趴在桌子上，低着头，手机放在抽屉里打字。
‘扣扣’
桌子被敲醒的声音吓得他魂飞魄散，身体条件反射把手机丢进抽屉里，假装睡觉被惊醒的样子抬头。那一刻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几种说辞都准备好了。
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站着的人不是老师，也不是班长，竟然是梁清波？
他和梁清波可不熟。对方难道是看见他玩手机，打算打小报告？
“干嘛？”龙子田的表情从惊恐一下子转变成不耐烦。
梁清波趴在桌子上想事情，一回头就发现戚克不见了。他内心隐约觉得不对劲，走过来问龙子田：“戚克呢？”
“我怎么知道。”龙子田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掏出来，心疼的看着被嗑掉漆的一角，“走开走开，等下老师看见了。”
“……你别上课玩手机，带坏了同桌。”梁清波上课好几次回头都看见他在发信息，看对方手机不离手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手机什么时候都能玩，你的当务之急是学习。”
好家伙！我玩手机带坏了‘同桌’？这个梁清波读书读傻了，跑过来对他说教？
“我玩手机关你什么事啊？你要是想打小报告你就去，老子不怕你！”龙子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讥笑起来。
“你找戚克……该不会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吧？他不是在帮你，他只是看王安不爽，故意借题发挥揍他而已。”
梁清波皱起眉，“你不要在背后说他坏话。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明白，我自己和他说。”这个时候的梁清波发现自己高中没手机，目前根本找不到联系戚克的办法。
牛逼！我诋毁疯狗这话都说得出来。龙子田拳头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上课铃声又响了。高中的每个上课铃都让人怀疑，休息到底有没有10分钟，怎么会那么快！
一直到放学，梁清波都没能再看见好友出现。
他不得不痛心疾首的承认，戚克逃课了！
找不到戚克，他只能先回家，正好也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走在回家的路上，梁清波好好梳理了一番当下的情况。
爸爸梁白去年入狱，账户上的资金全部被法院冻结。因为房产只有一处，作为夫妻共同财产，法院并没有查封它，但是家里每天都有一堆讨债的上门，到底是不能住人了……为了得到安静的学习环境，高中的他和何夏茵搬进了大伯家。
大伯一家的态度一开始还算热情，正因为如此，何夏茵出于愧疚包揽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家务，甚至连大伯的内裤都是她洗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况愈演愈烈，何夏茵会因为饭菜做咸做淡这种问题感到无比自责，连忘记扫地这种小事她都能道歉上半天。
而当时的梁清波一心都扑在学习上，满脑子都是考M大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现实中母亲的处境有多难堪……
一直到何夏茵自杀骗保，梁清波才顿然醒悟。
大伯一家哪里是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戚啊，分明是把PUA融会贯通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一想到监控视频里何夏茵纵身一跃的背影，他的心脏就止不住的胀痛。如果他高中的时候有注意到不对劲……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
梁清波站在大伯家门口，盯着这扇刷满红漆的木门，久久没有摁响门铃。
正在此时，何夏茵和邻居阿姨有说有笑的从隔壁走出来。邻居李满曼和何夏茵一推开门，就看见梁清波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
何夏茵惊讶的问：“波仔？你怎么站着不进去？是没带钥匙吗？”
“妈妈。阿姨好。”梁清波乖巧的点点头，对着邻居打招呼。
“好好好。小波这孩子真有礼貌。”李满曼满脸笑容的应了，“听你妈妈说，你成绩是年纪第一还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啊！阿姨的孩子数学成绩不好，他要是有你的一半阿姨就烧高香了。”
“阿姨我这里还有一些不需要的数学笔记，要是需要的话，到时候让我妈拿给你。”梁清波哪里听不懂对方的言下之意，他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得李满曼更觉得他懂事。
“那可真的太好了！阿姨替我家那臭小子谢谢你。”李满曼乐得直笑，伸手就把鞋柜上还没来得及冻的一袋生牛肉塞到何夏茵手里，“拿着拿着，给孩子吃的！你推啥啊！就一斤牛肉，不是什么贵的东西！给小波的！”
何夏茵实在是推不掉，为了点牛肉拉拉扯扯的样子也难看，她没办法，“孩子给个笔记本又不是什么难事，牛肉家里也有。”
见对方迫不得已的提着袋子，李满曼放心了，“你家里有肉那是你的事情。这可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生牛肉，和李满曼告别之后，何夏茵拿出钥匙开门，家里没人。
夏茵和往常一样把东西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准备去做饭。
梁清波看见了，把血淋淋的牛肉提起来走到厨房。
“妈，李阿姨不是说给我吃吗？”
听到这话，何夏茵迷惘了一下，“啊，对啊。怎么了吗？”
“你放在厨房，大伯他们会以为这是给他们买的。”梁清波盯着母亲的表情，“他们又不缺肉吃。”可是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梁清波是学生，何夏茵是家庭主妇。
爸爸梁白入狱后，他们两个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小姨每个月打来的三千块钱。这三千块钱有很大一部分支出于何夏茵自家房子的管理费水电费，虽然房子现在不是他们在住，但这笔费用一直都是他们在出。
三千块钱，扣完钱后剩下一千多，远远不够他们出去租房子和日常开销。何夏茵每个月都会把剩下这钱转给大伯母，当作生活费。自知每个月给的钱不多，何夏茵心中内疚，给自己准备的食物有意无意的都很少。
没错，何夏茵的饭菜和他们是分开的。
梁清波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何夏茵不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件事有多离谱。一开始说桌子太小坐不下，何夏茵就先去洗碗再吃饭，到后来直接就连菜都不是一起煮。
“妈妈，这牛肉能不能单独炒给我吃。”梁清波心知一时半会改变不了何夏茵自觉低人一等的想法，只能曲线救国换个方向，“我以后想和你一起吃饭。”
“波仔，妈妈喜欢吃斋，饭菜不适合你的口味的。”何夏茵抿起嘴，手在抹布上搓了好几下，“这牛肉你要想吃妈妈就现在给你炒，留一碟给你大伯的儿子……”
“妈。”梁清波打断对方，何夏茵怎么可能喜欢吃斋，她以前最爱的就是偷偷背着爸爸去吃烧烤。
“我读书要需要很多脑细胞，吃肉可以让我更有精神。”
“而且我只想和你一起吃饭。”他语气不知不觉的示弱，勾起了何夏茵内心的一片涟漪。
“好，好。”何夏茵本就心软，根本找不到理由拒绝儿子，“那牛肉……”一听到儿子说读书压力大，她也有点心疼分牛肉给大伯的孩子了。
“这可是我用笔记本换来的牛肉，妈妈你知不知道我抄笔记有多累啊！”梁清波说这句话的时候，被自己矫揉造作的语气恶心到了。
但这话效果出奇的好，何夏茵现在最欢喜的就是儿子突然爱撒娇了，她满脸都是拿孩子没办法的纵容，笑着戳了戳梁清波的脑袋，“你这贪吃鬼，下不为例啊。”
看着母亲哼着小曲准备做饭的背影，梁清波鼻子发酸。
现在要是有钱就好了……
钱……
对了！梁白藏了一张银行卡在床板下面！
梁清波猛地想起来多年后亲戚和旁人吹嘘的事，他们搬走的时候发现了一张银行卡，开户人是何夏茵。不过那个时候何夏茵已经去世了，再加上他们和梁清波闹得很僵，所以这张卡被他们随意丢在某个角落。
得尽快回去找找才行……
说不定那张卡就是梁白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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