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嗓子是不是不太舒服？” 傅子淼问。
经他这么一说，赵舒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咙像是有刀子在刮。
“嗯，疼…” 赵舒川说。
“趁热喝了这碗梨水。” 傅子淼走到饭桌前放下手里的碗，脱下围裙。” 局里有事，我得早点去。锅里熬了粥，饿了吃一些。今天外面有点冷你就别出门了。”
赵舒川点点头，目送傅子淼走回房间……等他再出来已经换了身行头。
黑色夹克内搭浅色衬衫配上深蓝色牛仔裤，简单却很显气质。尤其是傅子淼做了多年的刑警，穿着方面无论多随意，身上总挟着一股内敛沉稳的味道，举手投足总带着一股清澈凛冽的劲儿。
赵舒川不自觉的注视着他，这样爽心悦目的一个人，却不张扬，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傅子淼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他身上穿的衣服原本就是修身的那种，尺码刚好。随着他弯腰的动作，从衣摆下露出了一小块平坦的腹肌。赵舒川嘴里叼着勺子，偷偷打量起这个快奔三十的男人。单纯以他男人的审美角度来说，傅子淼绝对算得上是个很有质感的成熟男人。
撇开其他，傅子淼的外貌和性格绝对称得上是相得益彰。而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傅子淼已经换好鞋，停下对赵舒川说：“中午我会回来一趟给你带午饭，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刚才偷看的太出神了，赵舒川险些迷失在一个男人的五官下。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有些局促的开口说：”知道了，啰嗦！”
话音刚落，赵舒川和傅子淼几乎是同一时间愣了一下。
好在傅子淼下一秒又笑了起来。他眉目舒展，显然没有在意赵舒川的话，反而觉得这是少年无意识的亲近。
赵舒川当然也看出来了。
这是修养。相比之下，赵舒川竟然有了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慌乱，赵舒川笑起来脸颊两侧对称的酒窝，那是讨好的笑。因为他知道傅子淼喜欢他的笑容。
“傅哥儿，你再不走就迟到了。”
“知道了。”
出门前，傅子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赵舒川说：“下周一市局组织了场‘禁.毒宣传的演讲活动，就在你们学校举行，到时候我也会去。”
说实话，赵舒川对什么‘禁.毒宣传活动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傅子淼会去他们学校，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梨水很甜，空气中似乎都弥漫了一丝甜腻味儿，整个人都被泡在里面。赵舒川以前就不爱吃甜的东西，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不知不觉就将这碗梨水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后，他躺在沙发里开始思考人生。
现在的生活风平浪静，和他上辈子经历过的惊险刺激成了两种极致横亘在心里。无论在哪一种环境中呆久了，都容易患得患失。以前的他，过着今天绝对不会去想明天，无法让自己分身乏术在不同领域里穿梭。跟人交往也是浅尝辄止，好像他这个人本身就和“长情”相克。
可傅子淼是“长情”的。
傅子淼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所付出的专注程度以及他思考问题的固定轨迹，是他所不能及的。正是这一点，让他在心里对傅子淼产生了畏惧。可他哪会承认这一点，只能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和傅子淼是相克的。
最终，他选择了一种险象环生的生活。当他把自己正式加入赛车职业的这个决定告诉傅子淼，看着对面的人紧皱眉头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究竟在得意什么呢？
赵舒川将手臂枕在脑后，换了个躺姿。又继续想……可能是读到了男人当时脸上忘了掩饰的那点情绪——那种祸福相依、悲喜难料的惆怅。
换句话说，傅子淼这是在担心自己，不是吗？
很快赵舒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刻又否定了这一猜想。傅子淼要是担心他，要是心里有他，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死后，连一点有关自己的痕迹都没留下。从傅子淼目前的生活状态来看，时燚已经彻底被他从生活中抹掉了。可能这个过程傅子淼只用了一年、三年或者说五年。
赵舒川笑了，这个笑容颇有一丝苦笑的味道。他想：那么傅子淼忘记赵舒川，又只需要多长时间？
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敲门声。
门打开，门外站的人是罗芮侠。早上这会温度只有十几度，罗芮侠却一身背心短裤。这身体素质让感冒还没好的赵舒川有了一点佩服。
“跑步去，走不走？
赵舒川双手环胸，挑眉道：“穿这样去跑步？” 说着，斜睨了他一眼：“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不是神圣，我是大侠。” 罗芮侠说。
赵舒川”哦”了一声，说：“傻缺。”
“一起去呗，” 罗芮侠走进屋，“你没听心理医生说过？跑步能长高。”
赵舒川笑了。”哪个心理医生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不好好研究心理学，跑去跟人类身高遗传学的科研人员抢饭碗去了？”
“话是谁说的不要紧，重要的跑步的确有助于长高。再说…” 罗芮侠将赵舒川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你看看你这小身板，要肌肉没肌肉，全是骨头。你算什么男人？”
罗芮侠没心没肺的说着，全然忘了眼前这个被他说成“小身板”的少年前几天才将他放倒过。在跟赵舒川对决时，他毫无还手之力。
赵舒川将指关节捏的噼啪作响，威胁着一步步靠近眼前这个作死的小子。
”你刚才说谁不算男人？”
罗芮侠被他的眼神盯得犯怵，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我说…我想给你唱首歌，歌名叫‘你算什么男人’…嘿嘿。”
赵舒川没跟他继续废话，直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揍了一顿。出了身汗，神清气爽。揍完后，依旧没改变不出门的决定。罗芮侠躺在地上问他为什么。
赵舒川说：“我傅哥儿不让我出门，要去你自己去。”
***
周一早读课上，班主任李老师突然出现。说学校为了加强学生防毒、拒毒意识，从而远离毒.品，珍爱生命，将于上午十点举办一场校园禁.毒宣传大会。学生一听，立刻哗然一片。大家都有些小兴奋，不过让学生真正开心的是上午不用上课了。
十点之前，全校师生都去了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上，每个班级分为男女两个长队，班主任各自站在队伍最前面，颇有“领头羊”的味道。由于操场面积有限，班级之间的间隔离得很近。这样一来，班级之间都避免不了会有”交流”。只要声音不大，班主任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舒川这时的个子在班里算中等了，排在队伍中央。而我们罗大侠同学为了方便跟人聊.骚，明明一米八的个头却偏冒充矮个儿，凑到前面，就排在赵舒川身后。赵舒川本就话少，根本不搭理他。刚好旁边班级有认识的人，这下又不耽误罗芮侠聊.骚了。
学校这次邀请来天成市局刑侦大队以及禁毒大队，校长和副校长都出席了。开场白还是由校长来说，等他讲完后，第二个上台的就是天成刑侦大队队长。这个刑警一上台，底下的学生群顿时一阵哗然。女生之间开始窃窃私语，男生也交头接耳。不出几秒，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操场上空顿时掌声轰鸣。
其实引起学生骚动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刑警队长长得太帅了！
赵舒川也注意到了台上站着的人。
——正是傅子淼。
傅子淼和早上出门时穿得不一样。此时的他一身警察制服，英气逼人，无疑是个耀眼的存在。罗芮侠也立刻认出了傅子淼，凑赵舒川跟前，“卧靠！这不是傅…”
赵舒川一个眼神打断他，“你、闭、嘴。”
罗芮侠乖乖地闭上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人群里就有人在小声议论：
“哇哦~现在警察都长那么帅吗？太帅了吧。”
“搞得我以后想考警校了，要是能遇到这么帅的教官的话。”
“我感觉他长得好像wzy，帅死啦！”
“完了完了，突然感觉我家geigei不香了，我要移情别恋了肿么办？？？”
“我可以为了他破例早恋一次！果然帅哥都上交国家了！”
相比于女生，男生则要淡定一些。只不过也有一部分男生凑热闹，有些则是嘲讽女生犯花痴。女生们不甘示弱，一一回击。好在班主任们及时出现，学生很快又恢复秩序，安静听着演讲。
由于傅子淼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他的出现对赵舒川而言并不意外。
这时，有几个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这傻逼脸上涂了多少粉啊，跟个娘炮似的，真的是刑警？”
“一看就是学校花钱雇来的临时演员，认真你就输了。我堂哥就是刑警，天天出外勤风吹日晒的都晒成黑皮了。哪像这娘炮细品嫩肉的，搞不好是吸.毒吸的脸那么白。”
“哈哈哈，我感觉更像是夜店里混的。”
一旁的罗芮侠实在听不下去了，眼神像刀子一般狠狠刮在那几个正在说笑的男生身上。他开口说：“你们上完厕所是忘记擦嘴了吗？嘴巴这么臭就给我闭好了，别乱喷影响别人。同、学！”
没等这几个男生反应过来，就有一个身影朝他们飞扑过去。赵舒川逮住其中一个人直接压在身下，用他那早已攥紧的拳头狠狠伦在对方脸上——毫不手软，两拳下去那男生的鼻血飞溅出来。
罗芮侠一脚踹开一个刚想上去帮忙的男生，那男生刚才也参与了辱骂傅子淼的行列。在场学生还没搞清楚状况，几个女生尖叫起来，场面瞬间混乱成一团。班主任们这才反应过来，穿过队伍想去拉架。
修理完一个后，赵舒川站起来，找准下一个男生，没废话上去就是一脚。赵舒川看着瘦弱，打起架来浑身都透露着一股狠劲儿，没人敢靠近他。围在身旁的学生倒是不少，可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架。最后还是两个班的班主任出面叫了几个高大的男同学将人拉开。
赵舒川在刚才的混战中也挨了几拳，他朝脚下啐了口血沫，眸光阴沉凶狠。
此时傅子淼站在台上，手里还拿着话筒。没等他搞清状况，一眼就在混乱的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脸上带着不屑一顾，他站在那里，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像是一把灼人的火焰透过阳光，印在了傅子淼的眼睛里。
***
办公室内，各科老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备课，要么自顾玩着手机，对其他事充耳不闻。
桌子突然被猛得一拍，一旁的水杯中有几滴水从杯口飞溅了出来，落在一叠作业本上。班主任一开口直接破了音：“赵舒川！你给我说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学校大会上打人？”
赵舒川云淡风轻地说：“教他们做人。”
“你自己活明白了吗，还想教别人做人？最近你时常旷课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么？不好好学习还打架，你这样下去还想考重点吗？”
赵舒川从来就没想过要考什么重点，也没想到班主任会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会考重点。
班主任扯着嗓子继续说：“今天市局下来领导给咱们学校做演讲，你倒好，当着全校师生领导面打人。你知道这样会给学校还有我们班级造成多大负面影响？啊！你知道吗？”
见他没吭声，班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抄起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扔在赵舒川身上。文件夹里的处分报告散落一地，赵舒川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你给我好好看看，班级因为你一个人扣了多少分！”
赵舒川继续装聋装哑。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是时燚的时候，那几个嘴巴不干不净的逼.崽子现在早躺医院了，哪里只是给人放倒几拳那么简单的事。
傅子淼不是他们这些小.逼.崽子能随便骂的。
赵舒川心里想想，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不过他一点不后悔动手打了人。
班主任将刚才从年级主任以及校长那里受得气全都撒在赵舒川身上。经赵舒川这样一闹，她们班不仅被扣了分，丢了本月”优秀班级”的称呼，还让她丢了这个月的绩效和考核。再看看赵舒川，眼前这个学生和上学期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在班主任眼里，以前的赵舒川是很听话的三好学生，成绩优异，从不闹事，给他布置的任何任务都能按时完成。然而这学期开始，赵舒川的表现开始差强人意。
班主任惋惜又冷漠的说：“赵舒川，你身为班长，不以身作则还打架闹事，我们班级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在你打人闹事之前，麻烦你先想想你弟以前是怎么被学校开除的！”
听到这里，赵舒川始终平静地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波澜。
喜欢一个人容易，爱上一个人很难，而承认自己爱上一个绝不可能爱上的人更难。
PS：拒绝暴力，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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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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