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戚秋寒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晒太阳,压根就没想南宫黎说的话。
就仿佛那一夜只是一场梦而已。
戚秋寒平静的不像话,可与之共情的公孙望舒却莫名接着一把汗。
又是一个雨夜,凉风习习,公孙望舒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可共情的画面却戛然而止。
在黑暗中她听到了打斗的声、兵刃声、以及来自旁人的哀求与嘶喊声,可却独独听不见戚秋寒的声音。
接着眼前的场景骤变,但却还是那个雨夜,戚秋寒身上的蓝衣却变为了红衣。
此时南宫黎已经不在了。
她一个人双目无神的跪坐在雨中低头不语,滴滴答答的雨水打在她了的身上,雨水的冲刷使红衣渐渐褪去了颜色变回了蓝衣。
直至雨停黎明将至,她才双手撑地渐渐爬了起来,腿脚已经麻木身形晃动了好几下才稳住,接着便一瘸一拐的回了屋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戚秋寒很少再出屋子,只每日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残破败落的景象出神,手中不自觉的摆弄着碎玉。
日子一天天过去,戚秋寒似乎病了,她面庞苍白没有血色,时常咳嗽一咳就停不下,走起路来也病怏怏的。
终于三年守孝期满,戚秋寒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来到了祠堂。
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打扫,推开门的一瞬间灰尘呛的她直咳嗽。
她看着父母的牌位忽然一愣,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欢笑声。
“莫回头,前方之路,道阻且长。”
可现实这阴谋又多么残忍,昔日的温暖,再归来时物是人非、生离死别、阴阳永隔……
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血水顺着她的手腕流下,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屋外的叫喊声视线逐渐模糊。
外边不知为何起了一场大火,火舌蔓延,所有人忙着救火,但火势大的就是控制不住。
她的眼角滑下泪珠,待到戚秋寒血流干之际,公孙望舒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身上的那一层金光已经消失的几乎要看不见了。
这不是飞升的前兆!飞升之人的前兆分明是身上的金光光芒四溢!如此已经快消失的金光分明是将死之人的前兆!!
然而下一刻房间中却传来一声叹息。
接着戚秋寒身上的金光陡然变强,再然后天雷降临,她在突然之间便飞升了。
再然后就是戚秋寒误以为自己还在凡间,但忽然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有点高,不明所以往下跳时便遇到了公孙望舒,再三确认下才确定自己是飞升了。
接着是她终日无所事事下滑成仙官被公孙望舒点来了月神殿。
公孙望舒在当时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什么,只是因为梨落那一次,她才终于明白了原因。
只是戚秋寒当时说的就很含糊,她也不让查,只说自己没事,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殿里,不吃不喝不见人。
按理说神仙不吃不喝也没事,但那个时候,公孙望舒心里就是急得慌,按着凡间早中晚的时辰去送点心茶水,可是又拉不下面子。
只放在殿门口,敲两下殿门就走。
但在那个时候,公孙望舒觉得自己能做这些已经很委屈了,索性戚秋寒似乎也明白,过了几天便像没事儿人一样接着跟在公孙望舒身边,或者去和别的仙官玩牌。
“哦豁,我又赢了。”一名仙官道。
“不玩了。”戚秋寒兴致缺缺道:“没意思。”
今天属她输得多,具体点是一直以来都属她输的最多,运气差的很可以。
众人起哄着开玩笑道:“又玩不起是吧?”
“快闭嘴吧,人家是要回去找月神殿下喽。”
“呵呵,她够走运得了月神的赏识。”
“可不是嘛!月神还为她掀了花神的仙府,这是往人家脸上扇巴掌,换成别人帝君早就重罚一顿了。”
“嘻嘻你不说她有个好哥哥,两句话帝君就连妖帝的面子都不给,任由公孙扶光把她带回去管教喽。”
戚秋寒丢下牌懒洋洋道:“怎么,你羡慕了?”
那仙官兴致勃勃的说道:“怎么能不羡慕呀,‘双子飞升’已经够奇了,这些年太子殿下的势头还赶超了池清瑶。”
戚秋寒道:“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是一介小小的仙官,羡慕也没用。
“你死脑筋是不是?”那仙官急了:“你在月神殿,月神殿下又对你那么好,你还不赶紧往上爬。”
戚秋寒点头称是,却道:“不用,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脑子有病吧你,多少人想去还不行呢!你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位置!!”那仙官义愤填膺,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啊?”
戚秋寒不太想参与这个话题,只敷衍的顺着他的话问道:“你知道?”
那仙官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随即故作神秘的将众人凑在一起,专门压低声音道:“三年前月神殿下刚飞升,好像是受了什么重伤,是太子殿下六界寻药才勉强治好……”
“切,‘六界寻药’都被传烂了还拿来说。”另一位仙官扫兴又不解道:“这天庭里不都人尽皆知?”
“你闭嘴。”那仙官喝了一声,又道:“这是后来的,我听说月神殿下病情刚刚好转的那一会,非要下凡找什么人,太子殿下不允,结果二人起了冲突,月神殿下被先被关了两年多。”
有人问道:“不是养病吗?怎么成被关了?”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呗。”那仙官道:“而且那下凡能找谁?当然是找旧情郎呗!”
“这话传出去你也不怕被收拾。”
“你们敢传我撕了你们。”
在众人起哄说笑之际,戚秋寒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月神殿下要去凡间的哪找啊?”
“啊?羽……卿国吧!应该是!”那仙官道:“我打听到的是这个,诶,话说回来你不就是羽卿国的?你知不知道月神要找谁啊。”
戚秋寒摇头:“不知道。”同时心中猛然升起一个想法。
那一瞬间她心情突然大好:“不玩了,走了。”
“她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想到美事了吧应该。”
戚秋寒脑子没病她不傻,她能看出来公孙望舒的心思,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的是,就算玉佩碎了自己无法和对方取得联系,可是自己消失这三年公孙望舒就不肯下去找一找自己吗?
可是自她飞升以来公孙望舒又表现的对她很关心。
她心里一直很复杂,一直想不通。
但她今天突然想通了!
是因为她受了伤,就算飞升也落了病根,心口一刀大难不死,就算是神也要休养生息。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公孙望舒不是不找她,而是没法去找她。
自己真是脑子撞墙上不好使了,竟连这些都想了许久才明白!
她一边觉得自己傻的可以,又一边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戚秋寒跑的飞快,途中还撞到了好几个仙僚,她急得的很,口头一道歉便接着跑,等她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月神殿时,刚要喊人却见殿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忽然有两名手捧普通木盒的仙官从戚秋寒身边经过,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兀自走过。
那两名仙官一进去,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不少,原因无他,他们是公孙扶光身边的仙官。
那两名仙官颔首道:“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月神殿下的生辰礼。”
端坐主位的公孙望舒神色中有一闪而过的不悦,随即她一挥手,其中一个盒子打开。
清冷的琉光瞬间溢满大殿,众人无不惊叹——那是颗夜明珠。
光芒清冷璀璨如月光下纯净的粼粼池水。
原本夜明珠在天庭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但如今这样一颗琉光婉转、比月色还要璀璨的夜明珠却是六界都少有的。
公孙望舒却道:“兄长自己不来,偏送些没用的。”
那仙官恭敬道:“太子殿下并非不来,而是有要务在身不便前来。”
公孙望舒没回话,但显然有些不悦,那两名仙官将礼物交给月神殿的仙官后便施礼离开了。
她眼看了看被送下去的夜明珠,接着眸光又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空位上。
公孙扶光与她的生辰是同一天,年年生辰都在一起过。
可是飞升这三年中,公孙扶光越来越忙二人几乎不怎么见面,虽然人不到,但是双方的礼物都送的很准时。
可是人不到,礼物又有什么用。
这场生辰宴勉勉强强的算过去了。
结束后,公孙望舒便准备休息,然而她突然发现戚秋寒还没有回来。
按照凡间的时间来算,此时已经深夜了,戚秋寒却还没有回来。
正在这时,戚秋寒却探头探脑的进来了:“殿下。”
公孙望舒语气十分不悦的问道:“你去哪了?”
戚秋寒道:“没去哪,不过我刚刚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公孙望舒疑惑道:“什么好地方。”
“那你跟我去啊。”戚秋寒笑道。
此时的凡间正是深夜。
戚秋寒带公孙望舒来到了一处直入云霄的山峰上,往上手可摘星辰,往下云雾迷蒙。是凡间最高的一处山峰,这里的月光比凡间的任何一处都要清幽明亮。
如此有意境的地方公孙望舒也觉的不错,的确是个好地方。
“公主殿下。”
“嗯?”公孙望舒赏月上的出神,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唤她。
她一转身,一团明亮的火光冲入天空,半空中火光四散开来,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她眼前展现。
“生辰快乐。”
“愿月神保佑殿下永远平安喜乐。”
公孙望舒道:“这话说的不对,我为什么要保佑我自己。”
神还需要自己保佑自己吗?这话可太矛盾了。
“我的意思是……”戚秋寒想了想又突然改口道:“嗯哼,凡间待了几年脑子转不过来了。”
公孙望舒突然问道:“之前你手上的,还疼吗。”
公孙望舒见过戚秋寒手上一片焦灼的痕迹,后来抹了灵药才消褪如初。
“疼,可疼了。”戚秋寒道:“殿下给我吹个曲儿就不疼了。”
公孙望舒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听什么。”
戚秋寒道:“殿下有自己写过笛曲儿吗。”
公孙望舒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名字,只写了一半,听吗?”
戚秋寒笑道:“听啊。”
月光清美,笛声悠扬。
……
自这夜过后,两人的关系重新变得的微妙起来。
戚秋寒不再经常出去了,一门心思黏着公孙望舒,她批公文的时候戚秋寒也不消停多少。
其他仙官看着戚秋寒整天事多的样子,心里都估摸着公孙望舒大概快烦死她了,甚至都有人在猜戚秋寒什么时候被赶出去。
然而事实却和他们想得截然相反。
公孙望舒不但不烦,还由着她。
戚秋寒也十分上道,好似贤妻一般,公孙望舒渴了递茶,累了捶背,困了送床,饿了送点心。
月神殿的其他仙官见此只觉戚秋寒像个凡间的粗使丫鬟,偶尔见到她都面露鄙夷和不屑,时不时还说两句话,阴阳她。
但这对戚秋寒来讲都是浮云,都可以不管。于是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继续干自己的事。
但日子一长,仙官们的话便自然而然的就传入了公孙望舒的耳中。
于是在某一天,她突然带戚秋寒去了凡间,公孙望舒说是天上待着太没趣,想游玩四方。
其实公孙望舒也不想听到他们一直议论戚秋寒,可是别人的嘴她也管不住,干脆耳不听为净吧。
她们在凡间游历四方,日子过的十分潇洒,但公孙望舒只是不在天庭,并不代表她什么也不管,每到深夜,她总得去收拾收拾公文和祈愿。
烛火之下,戚秋寒在一旁给她磨墨、
挑灯芯,静静的守在她身边。
凡间日子就这么平静又安逸的一天天过去,四季更替,岁月轮换。
十七年间,她们去到过云梦踏水赏莲,去过皇城看太平盛世,去过姑苏在一叶小舟上看夜空,去过天山赏雪景,去过修真界悄悄混入其中看修士们比试,也去过妖界见各种各样草木奇兽,还去过冥界鬼集扮鬼……
六界能去的,她们都去过了,能到的地方她们也都到过了。
今天是自她们下凡游历以来的第十七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夜,伊始新年,就是第十八个年头。
戚秋寒与公孙望舒宿在了一家客栈,菜刚布好却发现没有筷子,戚秋寒下楼取了筷子上来时,公孙望舒竟一动不动的趴在了桌子上,身上还带着点点的酒气。
“怎么了啊。”戚秋寒走过去捞着酒坛看了一眼:“哈,喝的还真挺多啊。”
喝了满满一小酒杯的量。
这是一小坛果酒,酒没那么烈,后劲也没那么大,是之前在天庭里的一个仙官送的,她一直都忘了喝也忘了这回事,趁着今天本想喝掉它。
但是她下楼拿了个筷子,公孙望舒先把自己的那一杯喝了。
然后就……好像醉了??
嗯?一小杯果酒?醉了...?
戚秋寒仔细闻了闻酒,可这也没什么问题啊。
公孙望舒真就...一杯果酒醉了?!
戚秋寒哭笑不得:“你这要是再多喝半杯,估计得睡三天吧?”
戚秋寒刚说完,公孙望舒突然间便抬头看了过来。她脸颊泛红,神情有些呆。
戚秋寒见此一愣,而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不说话,公孙望舒也不说话,四目相对间戚秋寒突然没话找话:“醉了吗。”
公孙望舒愣了愣,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而后点头又摇头。
那这就是真醉了。
戚秋寒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点坏心思:“认识我吗。”
公孙望舒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戚秋寒,然后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戚秋寒问道:“我是谁?”
“我。”公孙望舒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戚秋寒有的懵圈。
公孙望舒“嗯嗯”了两声,然后突然面露不悦的指了指床。
戚秋寒道:“你要睡觉?”
公孙望舒又“嗯嗯”了两声,接着指了指戚秋寒又指了指床。
戚秋寒又道:“让我睡觉?”
公孙望舒“嗯”了一声点头,然后拉着她来到窗边,猛地将人往床上推。
再然后,公孙望舒一把将她的外袍扯下。
戚秋寒挑眉道:“这么周到吗?”
然而下一秒她就‘到’不出来了,公孙望舒她她她她居然在脱/衣服?!
诶?不是!不是让我睡觉吗?!
“别别别别!”戚秋寒手忙脚乱的把她的衣服捡起来往她身上穿:“我可不是正人君子啊。”
公孙望舒一愣,点点的泪光闪烁在她漂亮的眼睛里:“你不要我。”
戚秋寒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一般,慌的一批:“别哭啊,我一直都要啊。”
公孙望舒却哭的更凶了:“你骗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戚秋寒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北靖,她挑/逗公孙望舒时的画面,那个时候她的的确确只是存了挑/逗的心思,但年少心思什么都不懂的公孙望舒却当了真。
在当时戚秋寒没当真,只是在往后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两人之间却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
那个时候戚秋寒也不太懂这些,只是当她回去后,随着玉佩碎掉的瞬间,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碎了。她常常想起北靖国的那位公主,日子久了,她才发觉这是“思念”。
每一个难熬的日夜,一想到公孙望舒在天上可能看着自己,她就不那么难熬。
后来误会解开后,戚秋寒一直陪在她身边,却未将自己的心思宣之于口,她不说,公孙望舒也不用言。
一直到了现在。
戚秋寒急忙道:“那是我之前眼瞎不识好歹!!”
公孙望舒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骗子。”
“我真没骗……”戚秋寒话说了一般,公孙望舒突然/亲/了过来,身子一软完完全全的倒在了她怀里。
好不容易等她亲够了,戚秋寒喘息之余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公主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哥哥要是知道了,那把剑可就要横在我脖子上了。”
公孙望舒衣襟不知何时散开了些,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她眼眶微红,双眼似是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娶我。”
戚秋寒更愣了,但是嘴比脑子快:“好啊,等明日酒醒了也不能反悔。”
她问了也白问,公孙望舒一个醉酒的哪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公孙望舒歪着头用哭红的双眼看她。
戚秋寒认命的闭了闭眼,随即一道灵风泯灭了烛火。
反正都不是正人君子了。
……
第二天,公孙望舒是在一个格外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
她微微一动身上就疼的不行,她想撑着坐起来,却意外看到了自己衣衫下的痕迹。
公孙望舒猝然回头,便见戚秋寒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你你你……”公孙望舒脸一红,“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所以然来。
戚秋寒把她拉回自己的怀抱里盖好被子:“还早呢,再睡会。”
她脸红的不成样子:“你你你给我等着。”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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