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黎沅取完血,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上,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寂。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换好太监服,步履沉重地走出温泉殿。殿外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得她不由得紧了紧衣襟。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只黑猫正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绿色的眸子在暮色中闪烁着微光。
“团团?”她惊喜地低呼出声,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黑猫似乎认出了她,轻轻“喵”了一声,尾巴优雅地摇了摇,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
团团是她两年前在紫宁殿发现的一只小猫,那日下着大雨,雨幕中传来一声声微弱的猫叫,像是无助的幼崽在独自对抗这个冰冷的世间,黎沅循声找去,发现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黑猫,它浑身湿透,蜷缩在角落里,却依然倔强地叫着,仿佛不肯向命运低头。黎沅心生怜惜,用手帕将它裹住,带回了殿内。
岁欢说这么小的猫需要喝羊奶才能活下来,黎沅便吩咐她去取来羊奶,并给小猫取名叫“团团”。在黎沅的悉心照料下,团团一天天长大,就在梧栖带领大军进皇城前一天,团团也不见了,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重逢。
“团团,这一年你过得好吗?”黎沅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头顶。团团亲昵地将头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来过得不错,还是这样胖。
“团团,跟我去兰心阁好不好?”黎沅轻声问道,眼中带着期待。她想把团团带回去给表姐,若是自己将来无法留在宫中,团团还能做个玩物,陪在表姐身边。
然而,团团却突然从她手中跳开,轻盈地跃上旁边的假山。
“团团,别走!”黎沅急忙追了上去,裙摆被风吹得翻飞。她一路追到假山后,终于在角落里抓住了团团。她将猫儿抱在怀里,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假山另一侧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威远侯……那日……温泉……”
那声音低沉而模糊,却让黎沅心头一紧。她屏住呼吸,脚步顿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黎沅屏住呼吸,怀中的团团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身子微微颤抖。她不敢移动分毫,深知自己不会武功,哪怕是最轻微的脚步声,在那些高手耳中也如同雷鸣。然而,怀中的团团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喵”了一声。
黎沅心中一紧,连忙松开手,团团轻盈地从她怀中跳下,一溜烟钻进了旁边的草丛,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她蜷缩在假山的阴影里,努力将自己隐藏起来,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震荡。然而,下一秒,一双手如铁钳般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双手的主人,是梧栖。
黎沅的视线对上了梧栖那双冷冽如霜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尽管认出了她,梧栖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收越紧。黎沅只觉得呼吸被彻底切断,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双手无力地抓挠着他的手腕,却无法撼动分毫。
“团团……”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团团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微光。它看了黎沅一眼,又迅速钻回草丛中,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皇上……我是来……找猫的……”黎沅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而破碎。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窒息而亡时,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了。黎沅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她的喉咙火辣辣的,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梧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下次再乱跑,小心哪天死在宫里。”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飞身而起,假山后恢复一片寂静。
黎沅瘫坐在地上,心跳如鼓点般急促而紊乱。她抬手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残留着梧栖手指的冰冷触感。若不是团团及时出现,证明她真的是在找猫,梧栖或许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掐死她。
而她,也真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夜幕低垂,深宫寂静,唯有那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黎沅本已睡下,朦胧间却听到表姐轻轻的拍门声,她在门外轻声唤道:“沅沅,你睡了吗?”
自从那日张箴来访后,黎沅便不再让岁欢和阿夏在殿内守夜,独自一人安寝。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了件外衣,起身去开门。
门外,崔芷菱提着一盏小巧的灯笼,暖黄的光晕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她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唇角微微上扬,仿佛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表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呀?”黎沅揉了揉眼睛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困意。
崔芷菱神秘一笑,像变戏法似的摊开另一只没有提灯笼的手。她的手掌白皙纤细,掌心躺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玉佩,玉质细腻如凝脂,上面雕刻着一只神兽。
黎沅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这是……?”
崔芷菱笑意更浓,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感慨:“这是姑姑以前最宝贝的一块玉佩。小时候我不懂事,拿着它玩耍,结果不小心掉进了崔府的荷花池里。姑姑当时急得不得了,派人下去捞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找到。后来我也曾多次派人去打捞,依旧无果。直到半年前,荷花池的水干了,翻新时,我爹才终于在淤泥里挖出了它。他让人送进宫来,我一直将它珍藏在珍宝盒里。前几日你进宫时,我就想把它给你,谁知它竟又不翼而飞了。幸好我让怜心一直找,今天总算是找到了,今日,物归原主,我就把它给你了。”
黎沅接过玉佩,指尖触到那玉质莹润细腻的触感,然而她的脸上并未浮现出崔芷菱所期待的那种欣喜,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谢谢表姐,这玉佩我收下了。”
崔芷菱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回过神来,轻声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黎沅目送表姐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她轻轻关上门,重新点燃了灯,将那块玉佩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玉佩的玉质极佳,光滑温润,但上面的雕刻却显得有些粗糙——一只她并不认识的神兽,线条简单,笔法也不够精细,与这上好的玉质显得有些不搭。玉佩上也没有任何文字,显得格外朴素。
最重要的是这神兽她见过。
小时候,娘亲会偷偷画这神兽,每次画时娘亲都会悄悄抹泪,她那时候小并不理解,直到后来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看了一会儿,便将玉佩收好,放在枕下,准备休息。然而,就在她刚躺下时,窗柩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石子击打在窗上的声音。
是……张箴?
黎沅心中一紧,并不想再见到他。她本想装作已经睡着,但屋内点燃的灯火显然暴露了她还未入睡的事实。无奈之下,她只得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
窗外一片寂静,漆黑的夜色仿佛吞噬了一切。突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轻盈地翻出,果然是张箴。
黎沅连忙侧身让开,张箴顺势从窗外跃入房内。黎沅迅速关上窗户,吹灭了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夜色中,张箴伸手揽住了黎沅的腰,低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沅沅,有没有想我?”
黎沅抬手推了推他,却未能挣脱,只得冷冷回应:“三日前我已与世子说清楚了。你我二人有缘无份,身份悬殊过大。如今我已是永宁侯夫人,还望世子放过我。”
她的态度与那夜的柔软截然不同,然而这并未让张箴退却,反而让他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挑衅:“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并非是这样想的?”
那日,张箴与冯惜嫣一同进宫时,他听出来了黎沅的声音。
此刻,黎沅的冷淡与疏离反而让他心中暗喜——她越是生气,越说明她心里还有他。她吃醋了。
张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沅沅,你吃醋了?”
黎沅心中无奈。她并没有吃醋,或许对张箴还存着几分情意,但那点情意远不足以让她为他吃醋。张箴娶谁她都不会伤心,因为从她进宫那一刻,便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更不会为了他丢掉自己的性命。
不过她也清楚,此刻若是解释,只会让张箴更加认定她是在吃醋。这几年的经历告诉她,一旦男人认定你吃醋了,越是解释,他越是深信不疑。可黎沅不知道的是,即便她不解释,张箴也已经认定了她是在吃醋。
她默然不语,张箴的手轻轻抚上黎沅的脸颊,月光下,她的肌肤如雪,整个人仿佛一朵清冷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柔软而酸胀。他忍不住凑近,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她,,想要吻她。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覆上她的那一刻,黎沅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的亲吻。张箴并未放弃,转而轻轻吻上了她雪白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几分执着的占有欲。
黎沅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女,她知道张箴这样必会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痕迹,她想推开张箴,张箴却死死地扣着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