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桓宁的话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外焦里嫩，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乐，乐老板，主教大人不是早就在那场大火里……要是他没死，那地上这具尸体是哪来的，你总不能说这世上不止一个主教大人吧？”
埃尔讯遭遇了平生最大的智商危机，中枢运转的同时，周围的冷凝管发出疯狂的咆哮，他看看乐桓宁，又看着地上的“周行”，一激灵，逃避似的说：
“等等，你让我捋一下，卧槽，不会真的有两位主教大人吧！”
“按理说，中枢是承载一个AI的全部，记忆、程序……单单把中枢拿走，意味着什么？”
埃尔讯顺着他的话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需要中枢里的数据。”
菲丽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结合他们让乐老板参加新任主教的继位大典这事，我怀疑中枢就在那位主教手中。”
乐桓宁目光扫过“周行”脸上讳莫如深的笑，淡淡道：“哦？连替身都找好了，不会连长相都跟主教大人一样吧？”
屋里没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了，就连雷奇诺夫人都忍不住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右老榜，你何不清自康康呢？”
“周行”依旧是一张阴阳脸，说出来的话带着淡淡的乡土气息，让人严肃不起来。
埃尔讯没忍住笑，小声说：“怎么办，他一说话我就想打他。”
露希尔悄悄回头瞪了他一眼，埃尔讯立马噤声，轻咳一下以表敬意。
看来这克隆人什么都不打算告诉他。
乐桓宁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阿努比斯，头疼地说：“去吗？”
阿努比斯在无人关注的时候收缴了这伙人的武器，悄悄藏在阿尔法放牛奶的小柜子里，闻言抬起头，敷衍地说：
“去呗。”
阿尔法看见自己的牛奶已经排着队挤在了角落里，而原本放牛奶的地方放着不知名的手/枪和炸/弹，当即一蹦三尺高，乌拉乌拉地蹿了过去。
望云：“……”
这家人还真是松弛。
乐桓宁完全忽略了阿努比斯和阿尔法之间的幼儿园争执，上下打量着地上这几个俘虏，冷声道：
“那这些人……”
“我们的任务失败了，自然没有留在世上的理由。乐老板，别忘了你的承诺，亲眼见证主教大人的诞生……”
乐桓宁心里一咯噔，立即朝众人大喊：“快闪开！”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绑在中间的歹徒眼中突然冒出几缕红光，伴随着“滴答滴答”的轻响，就像进入了倒计时的炸/弹，瞬间炸醒了众人的神智。
阿努比斯立即飘到乐桓宁身边，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与此同时，“轰”一声巨响，所有“周行”的胸口处同时冒出几缕白烟，汇聚在一起，如同化形失败的狐狸精一样，飘飘然地散在了半空中。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中枢自爆，我还以为他们打算同归于尽呢。”
乐桓宁抬头看了眼阿努比斯，小声说：“你占我便宜。”
阿努比斯从善如流地挪开了放在他腰部以下的手，低声道：“咱们之间哪还有这么一说，听起来多生分啊。”
站在旁边的望云全当自己耳聋了，淡淡道：“一言不合就自爆，位神教都是这样的画风？”
“你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
乐桓宁一把推开阿努比斯，看着本就沾满血迹的衬衫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心疼地说：
“这件是不能要了，改天再找人做一件。”
如此松弛的态度立马感染了屋内的所有人，菲丽松开了抓着猫衣服的手，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乐老板，你真打算去那什么继任大典？我们的任务不是打败中心AI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多此一举。”
乐桓宁心疼完自己的衣服，又转头心疼这一地狼藉的万事屋。他顺手一指地上的碎瓷片，哭得稀里哗啦的阿尔法立即听话地走过来，变身扫地机器人，将垃圾全都吞进了肚里。
“中心AI的事当然重要，但主教大人……如果不是我们意外发现了他的尸体，他就可以顺利地瞒天过海，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
当初主教大人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脱离中心AI的束缚。
如今看来，这话都是骗小孩玩的，他就是那个被骗的小孩。
“我总觉得他和其他AI比起来，有着超乎岁月的通达，虽然他年龄也不小了，但一个久居教堂的老人，应该不会有那么多想法和计划。”
“你们说，这传承了上千年的主教之位，会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承认自己的内心——虽然他们知道乐老板说得有道理。
这就意味着他们所认识的那位主教大人其实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妖怪，他隐瞒自己的身份，隐瞒自己的目的，利用不为人知的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再通过合适的时机重新出现。
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他。
埃尔讯：“为，为什么啊，我觉得主教大人对咱们挺好的，他没理由这么干啊！”
乐桓宁：“这跟对咱们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他一直都在按自己的计划行事，从假死到毁尸灭迹，我们的参与反而是个意外。”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参与，才让某些真相水落石出。
乐桓宁：“目前对方形势未明，虽然派来的这几个人都是激进分子，但不代表他们真想与我们为敌，在面对中心AI以前，我需要确定他们的态度。”
埃尔讯挠着头，问道：“什么态度？”
乐桓宁眯起眼，沉声道：“当然是对待敌人的态度。”
这股突如其来的势力是个不小的隐患，假如有一天他们真的打到中心AI面前，主教大人的态度就相当重要——
若是他无动于衷，任凭乐桓宁他们摧毁中心AI，那最后很有可能会被这只蛰伏的黄雀一网打尽；若他们答应合作，以后不管建立一个怎样的世界，至少不会在第一步就折戟沉沙。
但后面的问题就有点不好解决了。
埃尔讯打了个哆嗦，仔细观察乐桓宁的表情，发现他没有在开玩笑。
“不会吧，我们要跟主教大人成为敌人了吗？”
乐桓宁微微一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我尽量不让最坏的情况发生。”
埃尔讯动了动喉咙，那表情明晃晃地在说：不行，进展太快了，让我先缓缓。
“三天后的上午十点，中城区商业广场，对方给我们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我想趁机了解一下城市近况。”
乐桓宁看着被阿尔法一点一点打扫干净的万事屋，补充道：“从我昏迷的时候起。”
……
“风绕沙，灯染街，泠泠的月色洒泉边……”
穿着白纱裙的小女孩哼着歌，轻快地从街边的缺口拐进了自家巷子里。
她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模样，头上扎着两个小辫，辫子末端绑着银色的小铃铛。清脆的铃声随着她跑跑跳跳的动作不断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她仰着小脸，满意地望着头顶的月色。
今天是她的生日，妈妈说了，她以后就是大孩子了，可以一个人睡，还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自己的房间是多令人羡慕的事啊，除了班上的那位新同学，其他人都没有。
说起新同学，最近学校新来了很多小朋友，听老师说，他们的家乡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让我们多多照顾他。
可她朋友又说，这位同学家里很有钱，根本不需要他们照顾。
“有钱啊，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会像她朋友说的那样，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和数不清的小裙子吗？
“还有滚不到尽头的床，可爱的小猫咪，漂亮的园子……”
清脆的铃铛声戛然而止，小女孩站在路边，心里想：可是那位同学看起来并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回家呢，为什么要和他们在一起？他住在哪儿，中城区真的有漂亮的大房子吗？
小女孩想得出神，没留意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要不明天还是关心一下他吧，妈妈说了，她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是会帮助别人的。
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小女孩面前，挡住了皎洁的月色。
也挡住了随月色卷来的风。
……
这是乐桓宁开始工作的第一天，他穿着一件从柜子里掏出的黑衬衫，坐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听露希尔汇报近期的情况。
“上城区和中城区之间的矛盾非常严重，起初警察局还试图调解，可最近报上去的案子太多，他们人数有限，有些不重要的就暂时搁置了。”
阿努比斯就在不远处，没事人一样修理着墙角的柜子。
他拿着锤子，叮呤咣啷一顿乱敲，旁边的阿尔法时不时递上去一颗钉子，阿努比斯利用自己“卓绝”的设计天赋，不出所料地将柜门钉歪了。
乐桓宁若有似无地往那边瞟了一眼，淡淡道：
“你们怎么会有警察局的消息？”
露希尔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正在作乱的罪魁祸首，无奈地说：“实不相瞒，中心AI实力大减以后，已经顾不上替换警察局的人手了，他作为警官，仍然保留着以前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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