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见状立刻刹住脚步,面部也跟着僵硬起来,盯着对方脚下的自家大哥,又将视线移到了那把刀的缺角上,那可是他大哥平日用的最趁手的刀。
他离近了看,此时的林韵脸上沾了点点血渍,黑眸盯死了对方,眼底杀气渐涌。手中握着长刀,伴着月色折射出道道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兄弟莫不是被人诓骗了,这哪里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分明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女罗刹。
思及此,吓得瘦子立即扔下刀,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兄弟二人也是受人指使,求女侠放了我大哥,放了我大哥!”
“哦?你二人受谁指使?”
“......”
见没人应答,林韵也不手软,又立起刀刃往那粗肥的脖子里又推了两分。
“啊!啊!啊!” 倒在地上的人声嘶力竭地颤抖着,像是最后一丝生机也被渐渐抽离似的。
见自家大哥因失血,早已面色煞白。,他也顾不得许多,索□□代个干净!
“我说,我说!上头的这位每次都戴着帷帽,我们也不晓得他是谁!只说做掉林家小姐,事成后可得一大笔酬劳,其余我们一概不知啊。我兄弟二人有眼无珠,还请女侠饶命啊!”
那人边说着边磕头,一下下的砰砰直响,林韵却没有要让他停下的意思,“可知如何联系那人,你们何时再见?”
“都是那位联系我们的,那位很是谨慎,从不多说。”
“哦?你们当我没见过世面吗?”林皱眉又踩了踩脚下那将死之人,接着道:“若是不留个底,你们如何拿着搏命钱?”
瘦子看着对面奄奄一息的大哥,急切答道:“那人与我们起誓,只要林府有人号丧,不日便会有童子将银子带来。”
见面都带着帷帽,从不暴露信息。这种取命的交易,又怎会对亡命徒有半分信义。那人即便起誓,也不过是做戏罢了。只怕林韵若真死了,这兄弟二人也该身首异处了。
思索了片刻,见那瘦子说话不像有假,收回手冷声道:“若是能见到那人,你替我给他带句话,活人已死,死人倒是活着,勿再纠缠!”
林韵说完也不再管地上跪着的人,径直朝前走去,扶起惊魂未定的羽扇转身离去。
嗖!嗖!
刚走出去没两步,两枚暗器从林韵肩旁飞过,她还未看清,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坠地声,尸体倒地,除此之外并无多余声响,可见使出暗器之人功力深不可测。
“你没事吧?”声音从墙边传来,一白衣男子微笑着从暗处缓缓现身,音质如清风,和煦温润。
看到林韵的那一刹那,他那黑色的瞳孔好像浓得化不开的墨,他一直凝视着她,眸光好似在瞬间被点亮。
“你是何人?”林韵立刻警觉的拉着羽扇后撤了两步,一手挡在身前,一手护住羽扇,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心中暗道:这么快就来灭口了?!
她的声音!
白衣男子因她的嗓音,俊逸的眼角闪过一丝愕然,转瞬即逝。
他定定地看着林韵,她那一双妙目好似黑玛瑙一般瑰丽,白皙的容颜透着清冷,一身淡紫色的烟纱襦裙衬的她,如初海皎月,但仍掩不住她浑身的防备和疏离。
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柔和开口道:“在下元序,他们本就是些亡命之徒,铤而走险本可求生,却自断活路,怨不得旁人。”
她侧头瞥了眼远处倒地的二人,那瘦子握在手里的暗器还泛着闪闪寒光。本想着将羽扇送到大路上后,再跟着这二人寻到落脚点。他这暗器一出,倒是全断了个干净。
林韵目光幽幽地转向白衣男子,挑眉问道,“哦?如此偏僻窄巷,公子不是杀人灭口,难道是路见不平?”她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男子并未回答林韵,从她身边越过,向身后的死人走去。
她扶着羽扇也转身随他看去,只见他停在那瘦子旁俯下身,从袖中抽出一方软帕,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垫着软帕拾起尸体手中的暗器,仔细包裹好后,又折返回来。
此时,新月已升至最高,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来人,他的发丝用白玉冠起,神情淡然和煦,那月白色的衣袍上布满了用银线绣制的飞鹤,神态各异,又无限生动,好似下一刻就要飞出来,衬得他宛若谪仙。
在他黑白分明的眸光中,跳跃着浅浅的温柔,他就这么温润谦和的看着她,这一瞬的感觉让林韵不明所以。
他将仔细包好的净白软帕递过来,姿态随和又不失礼度,接着林韵方才的话, “在下自然是希望姑娘无恙。若想查,还是从这暗器入手,更稳妥些。”
林韵盯着他递过来的布包,并未马上去接,他居然看透了她的思量。
她方才出招皆于本能,刺进那人胸口的刀片,她刻意偏了一寸,一时半刻不会要他的命,若非他那小兄弟冥顽不灵,二人也不会死的这般快。
可惜了!
被对方戳破后,林韵神色未变,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公子可知这暗器的来历?”。
“此物并不应该出现在人界,依在下所察,以姑娘之聪慧,自会查清其中缘由。”
说话时,元序和煦的笑很温暖,他的眼神也充满温柔,他就像这初春的夜宴,星光璀璨。
对方好似再次洞察了她的想法,听这意思,他对其背后之事也略知一二,却没有要说的意思,想来无非两个意思,一来不愿受其牵连,二来是在帮对方拖延时间。
也罢,今晚之事本就蹊跷,不可再久留。
林韵又凝了眼对方手中的软帕,侧身扶住羽扇,确认这丫头能站稳后,才腾出手,接过那用软帕包着的暗器,朝他简单行礼,微颔首道:“既如此,今日之事多谢元公子,告辞!”
林韵再抬眸时,视线对上元序,在他笑意腾腾的双眸中,竟看出几分专注,一时间周遭也没了声音,静的厉害。
她收回视线,带着羽扇转身而去。
此时的元序眸光闪动,背在身后的手微颤了下,刚才林韵从他手中接过那软帕时,她的指尖碰巧划过他的手掌。那细腻温凉的指尖,犹如清风划过湖面,未觉察地泛起涟漪。
她回来了!
见那主仆二人已消失在月色中,文博也从暗处现身,站在白衣男子身后。
“殿......” 想到此行尚在凡间,立刻改口道:“公子,即来了,为何又让曲姑娘走了?”
“无碍,我们还会再见的。”
元序一直凝视着林韵的背影直至与夜色融为一体。她适才朝自己敛袖施礼后,就转身离开,此间不曾对他有片刻回眸。
真的,都不记得了......
过往如烟似雾般地笼罩着他,那时的她带着浅笑,倩身而立标致不凡,举手投足间英气十足。
而他,只能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就如今晚这般。
适才他已经到了,站在暗处里正要现身,却见她沉稳冷静的神情,果敢飞扬的招式。
他收回脚步,重新退回暗处。欣赏着她的一招一式,包括她的机敏伶俐,在月色的映衬下,英气四溢,秀丽而张扬。
若不是那人行迹卑劣,他也不会出手,好在她身手并未生疏。
文博冷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开口道:“公子不该在凡界动手的,至少不应由......”
“无碍,他二人已无阳寿,因着傀儡术,这才活到今日。”
元序打断了文博的话,快步走到两具尸体旁,冷凝了片刻,神色晦暗不明,他周遭的气息都跟着冷了下来。
文博见主子会错了意,上前一步,垂首郑重说道:“方才属下想说,此等琐事,不劳公子动手。”
区区两个亡命徒,何劳主君动手。他们虽为仙界魁首,但在凡界不能擅用术法,可既然出手了,他就要替主君扛下来。
元序浓睫低垂,似想到什么。
此前,他特意着人查了林氏夫妇的命薄,夫妇二人为人谦和,处处以礼相待。除了没有子女缘,一生都是平安顺遂的。
能对林家小姐痛下杀手的人,此生都不会有。可知道林韵真实身份,诸多顾忌后,仍要出手的,倒是有几人。
既找了些市侩之徒,必然是想做的隐蔽些,可既想做的隐蔽些,又何必用那钉子?
元序一改方才的温柔,轻扯了扯嘴角,冷声道:“我得去趟还魂殿。”撂下话后,他便在月下消失了。
文博离开后,小巷里又恢复了往日模样。静谧的深巷里,这夜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
直到跑回揽月轩,羽扇仍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吓得直打鼓。可抬眸再看主子,只见主子神情严肃,面色如常,眼中并无半分惊恐之色,她心下困惑更甚,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片刻,羽扇端着热茶走过来,“小姐,先喝口热茶,压压惊。”
回到揽月轩,林韵绷着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她点头微笑接过茶,“羽扇,今晚定是惊着了吧?”她拉着羽扇示意也坐下,“你可知咱们林府在外可有仇家?或,我从前可曾与人不睦?”
“小姐之前哑疾缠身,鲜少出府,奴婢时刻在小姐身边伺候,未曾见过小姐与人不睦。老爷能挣得这份家业,需得多方助益,想来不会轻易与人结怨的。
羽扇这番话倒是不错,林老爷确实是个温和善良的人,对待下人也十分宽厚。
林家祖上靠着几亩苗圃过活,到了林源这辈才日渐好转起来。自林韵出生后,林源的生意做的尤其风生水起,在这西南一带,小到寻常人家的草木盆栽,大到高门贵族的各处花卉供应,大半出自林家。
她瞧着手中的热茶,茶叶在杯中相互追逐着,由卷至舒,直到最后片片沉入杯底,好似要将杯底的真相一点点掩去,就如今晚这般。
今日初次出府就遇到这二人,方才还能准确说出她的身份,可见此事背后之人蓄谋已久,说不定对这林府上下都略知一二。
原本打算查明那兄弟二人都落脚之处后,再回去劝说林氏夫妇发个假丧,如此便可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的。都因那元序,如今这条线也断了。
此人到底是谁?
初看为人谦和,话语间还带着点担忧,好似与原主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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