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呼啦啦开始拍起来，闪光灯晃得人眼花，被宋兴霖瞥了一眼，摄像师立马关了相机，摄像头也被老实地盖上了。
他可不敢得罪宋兴霖，反正刚刚也拍了不少好照片。
宋兴霖很想问陆芝松一句为什么，但又觉得这样搞得自己好像个死皮赖脸的舔狗。
他宋兴霖一向众星拱月被人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种羞辱？抿了抿唇，转身便离开了。
恼得想把那名硬币扔下，只是硬币刚滚到指尖，那股带着皮革香味的冷意仿佛又萦绕在鼻端。并不是宋兴霖很讨厌的霸道而极具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而是一种流遍四肢百骸的温度，轻而易举就操控了他的大脑。
——硬币要掉了，抓好。
手掌好像又被那节冷冰冰的指尖触碰过一样，僵硬、完全不能听自己大脑的指挥。
他背对着镜头咬紧牙关，把硬币紧紧攥在手心里，冷硬的金属边缘膈得他手心发痛，但就是丢不出去。
宋兴星只是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一回来就发现气氛怪怪的，外场人不少，却都鸟悄的不说话。
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高中军训时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一样，一打开门就走进了另一个次元。
明明是同一个场景，却总觉得哪里都很陌生、很古怪。
“哥，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一旁的助理很有眼力见的去询问周边的人群，他这方面的能力很强，没过一会儿就搜集到重要信息回来了。
宋兴霖没理弟弟，不愉快地抿着唇，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椅子上。这个防御性的姿态就是在生气了，小时候哥哥就常常这样生闷气。
他蹲下来靠在椅子边，嬉笑着蹭了蹭哥哥的小腿，一头红毛晃得人眼花，宋兴霖垂眸看了一样，被恶心得差点吐了。
这个alpha弟弟的品味真是有够差的，嫌弃地叠起腿，差点让宋兴星摔到地上去。
和以前一样，不管是不是宋兴星惹了他，他都会这样甩脸子，而宋兴星呢，爸妈总是告诉他，要多担待一些自己的omega哥哥，他们是很柔弱的，性子也比较敏感。
但这不代表粗大条的宋兴星就不会察觉到哥哥的厌烦，偶尔……他也知道哥哥讨厌自己。
看到哥哥对他发脾气，宋兴星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站起来走到一边。
助理根据搜集到的碎片化信息，在脑子里梳理过滤了一下，悄悄跟他说了自己调查的事情。
“又是那个陆芝松？”宋兴星拉下脸，恨恨咬牙。
他气冲冲又跑回哥哥身边，怒道：“哥！你为什么要邀请那家伙组队？他就是欺负我的那个人！”
“你不是说要帮我出气吗？”
宋兴星脾气很爆，嘴上也憋不住，嗓门又大，周围又都是摄像头和热情的吃瓜群众，他们当即悄悄竖起了耳朵。
“怎么肥四，好像兄弟俩吵架了？”
“我听到陆芝松的名字了，怎么又跟他有关系。”
“我就说他肯定不简单吧哈哈，说不定是哪个星二代来体验生活了。”
“这是兄弟修罗场吗？”
“惊！宋家兄弟竟然为了一个alpha大打出手！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呢？”
宋兴霖对别人的目光和镜头感比他要敏感得多，当即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视线的中心。
“宋兴星，你在胡说什么？”他冷冰冰的目光扎在宋兴霖身上，毫无温情，“不要对陆先生不敬。”
见宋兴霖气得脸更红了，他直接站起来，手掌压在他肩头上，轻飘飘的语气低低飘过他耳边。
“在外人面前，像什么样子？今天我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不过是安慰弟弟罢了，一方面宋兴霖可不想得罪陆芝松背后的人，而另一方面……他捏了捏手中的那枚硬币，已经被他的温度暖得发烫了。
宋兴星这才压下愤怒的情绪，稍稍恢复了理智，但心里仍然憋着火。
嘴巴拧成个葫芦，闷闷地一屁股坐到宋兴霖身边。
助理贴心地给兄弟俩换了茶水，宋兴星嘴刁，对茶水的要求很高，但他不太会泡茶，泡完以后，宋兴星一口下去就立刻吐了出来。
“呸，难喝死了，你连泡茶都不会？”宋兴星一脸嫌弃，“就你这样还名牌大学毕业，学校连这点常识都不教？还是你压根没认真学。”
“我家的女仆都比你强得多。”
他在哥哥那儿憋的火，借着这个由头顺理成章地发泄了出来。
助理也明白这一点，他只要老老实实做雇主的出气筒就好。但听着他口中一句句的贬低，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抱歉，我念的是商学院，没学过这种贵族礼仪。”而且泡茶倒水这种活本来也不该由他来做，他又不是生活助理。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
“这种常识还用学？是个人都应该会吧。”宋兴星有点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倒个茶都做不好。”
“我没读过大学都知道得比你多。”
助理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这辈子喝过的顶多就一点茶沫子，哪里接触过这种名贵的茶叶，又哪里来的“常识”？
一个beta，众多籍籍无名的人群中最普通的一个beta，家世也一般，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念书上了，结果苦读了二十余年，掏空了一家人的钱包也承载了三代人的期望。
好不容易读了名牌大学，次次年级前三，但那能怎么样？
“抱歉。”助理低着头，弯下来脊梁骨和他道歉。
“我会更努力地学习，做好自己的工作。”
如果对于beta，努力这个词也有用的话。
宋兴霖见他的弟弟和跟班乱发脾气，本来想开口劝一劝，让他在镜头前收敛点，只是一张嘴，发现自己想不起这个助理叫什么名字，干脆就闭嘴了。
反正这种没地位没身份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也不值得自己记住名字。
助理耷拉着肩，端着被宋兴星嫌弃的茶水离开了，正准备去茶水间里拿点他爱喝的饮料。装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妈妈发给他的生日祝福。
陆芝松本来寻思这会儿茶水间里应该没人，就想着来清静清静。
顺便蹭点能吃的东西。
茶水间不大，却摆得满满当当，许多散发着甜甜香气的面包、甜点，还有一些便携的巧克力，便于嘉宾们补充体力，柜子上还有几排冰镇饮料。
陆芝松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吃什么，拿了块巧克力准备试试。
【有毒。】
正要往嘴里塞巧克力的动作停滞了。
[真的？]陆芝松一脸怀疑。
【真的，你现在理论上是蝙蝠，巧克力含可可碱，这个对你来说是致命的。】
陆芝松觉得它说得蛮有道理，于是把巧克力放下了，又拿起一块面包。
【有毒。】
他放下面包，拿起一块奶油蛋糕。
【这个也有毒。】
[……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我对你的不信任？]陆芝松万分无语。
【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吃吃看，死了不算我的人头。】系统冷冷道。
陆芝松还真有点下不去嘴，但蛋糕已经到嘴边了，那股甜甜的气息和白腻的奶油实在太诱惑人了。
正纠结的时候，他看到有个人低着头走进来。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差点撞上门框。
“小心。”陆芝松拉了他一把。
助理猛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在一个alpha面前犯错了，连忙低头道歉，恨不得把头插到地板里。
能参加这个节目的alpha可都不是差钱的主，都是他惹不起的天之骄子、人上人。
“对不起……”低着头让他的眼部有点充血，使得视线有点雾蒙蒙的。
“抬起头。”
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是并不带任何情绪的冷淡，却让他下意识想要遵循。
他听话地抬起头，雾蒙蒙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道幽蓝的色泽，像迷雾中的灯塔一般。
“低着头怎么能看得清路？”
可是他早就已经找不到该走的路了，从他毕业后屡屡受挫，梦想破灭的那一天，就已经迷失了。
视线愈发模糊，他有些狼狈地又低下头，始终挺不直脊背。
这样的自己，肯定狼狈极了。
而且还是在陆芝松面前，助理很了解他，在他的雇主让他调查陆芝松的时候，他一遍遍在其他人的话语里了解到他。
就像一个私生饭一样，在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拼拼凑凑出一个名叫陆芝松的人。
他长相俊美、他不太喜欢说话、他的嘴角有一颗小痣、他的皮肤很白且体温比一般人要低、他的腰围大约是七十……他像远山上被太阳照到的第一抔雪，闪闪发光，让人只能仰望，越靠近就越自行惭秽。
在场的人里，他敢说自己是最了解陆芝松的人，也是最不起眼、最不可能被注意到的人。
助理抓紧茶托的边缘，紧张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这时外面的广播响起，叫嘉宾们都集中到外场，陆芝松便绕过他准备离开。
冷冽的风从身边刮过，助理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
陆芝松刚走到门口，发现手上还端着一盘蛋糕，顺手就给了站在门口的助理。
助理愣了一下，凝滞眼前的水雾更花了。
“谢谢。”
“今天是我的生日。”
面前的alpha似乎笑了，他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眸略略弯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成宫。”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开口叫过了，以致于他自己提起时，都有些生涩。
“成宫，生日快乐。”
冷淡的语调，却混杂了甜甜的奶油香味，啪嗒，滚烫的泪水决堤一般，溃不成军。
他主动抬起头，彻底模糊的视线里，又看到了那个明亮的蓝色灯塔。
*
今天的节目活动要组队进行，节目组就安排了抽签选队友。
陆芝松觉得，在场三个omega，他不至于倒霉到抽中宋兴霖吧。
【哼。】系统阴阳怪气地猪叫。
抽签结果出来，陆芝松打开纸条——宋兴霖。
【看来这就是某人的命运了，冤家路窄，早说了要听我的。】
[你说的冤家路窄，是指我和宋兴霖还是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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