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江小姐你们怎么去里间了?”
灵韵不慌不忙,拿起之前买的素粉回到席上,兄妹二人同时回话。
“没事。”
“钱公子你走得太突然,灵韵挂念着刚买的东西,扯我去看了。”
同时灵韵横了兄长一眼,仿佛不满鸿文戳穿她,演技无比自然,钱公子没发现一点不对。
“钱公子,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一句话轻松将钱公子的注意力引开。
“官府在追查要犯,不过此事与咱们无关,妹妹专心玩乐就好。”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官兵闯进来。
“给我搜,都仔细着,别放过一个角落。”
灵韵兄妹没说话,不约而同看向钱公子。
灵韵是衙内,也最了解衙内,只消身子抖两抖,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钱公子自会觉得自己在两位京城来的衙内面前丢了面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钱公子深呼一口气,咬着牙说:“站住,你们的上官是谁?让他过来!”
钱公子手下人也跟着应声而动,将官兵拦住。
零头的官兵一脸遇上硬茬子的表情,拱手解释:“搜查朝廷要犯乃是府尹大人的命令,还望这位公子忍耐一二,搜查完就不再叨扰。”
他这么说着,指了指隔壁:“看见八十八号房没?那里坐着的是我们府尹大人的岳家,从兖州来拜访府尹夫人的吴家人,他们也老实接受搜查,公子你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在场众人都听见了。
领头的一扬手:“给我搜。”
钱公子冷笑,没说你可认得我是谁的蠢话,只是让手下人拦着,说要见官兵们的领头的。
双方僵持着,钱公子如此有恃无恐,倒是让领头的官兵有些惊疑不定,摸不着头脑。
最终他退了一步,叫来了负责封锁酒楼的官员上来。
官员一上来,看见钱公子,再看见明显被踹毁的房门,脸色一变,拱手道歉:“钱公子,您怎么在这,这可是打扰你用餐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之前威胁钱公子的领头官兵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哥就是府尹家的公子时,也是脸色一变。
钱公子回礼:“无妨,只是你这手下粗鲁了些,搜查倒是无所谓,这二位是京城来的朋友,万不可能包庇朝廷要犯,你们正常搜查就好,不要太过粗鲁。”
“我这手下人不懂事,吓到您了,还不道歉?”
钱公子一副大度的模样:“既然这样,那就快让你的手下搜查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是是,我这就查。”官兵还是进了包厢,只不过那动作要多轻,有多轻,不复搜查酒楼别的包厢的认知负责,自然也就没发现混在一众侍卫中的卫长盛。
官兵退去,钱公子倒茶赔罪:“今日是我招待不周,惊扰二位了。”
“哪里哪里,我还以为钱兄你要依仗家事替我们摆平此事呢。”
“江兄莫要调侃我,真要这么做,我怕不是立刻被家法处置了,家父教导我万不可依仗家世在城内横行,因此我虽是府尹公子,也不能阻止搜查。江小姐,没吓到吧?”
“开始被踹门声吓一跳,过后就好了,多谢公子你为我出气。”
几人又开始用餐,全然当之前踹门事情没发生一样。
酒足饭饱,钱公子率先撂下茶杯,对着鸿文作揖。
“其实今日我有一事相求。”
鸿文:“若有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相信诸位也听见了,隔壁包厢坐着的是我母家舅舅,他三年前犯了事,差事一撸到底,现下是平头百姓,从兖州千里迢迢投奔而来,父亲为舅舅寻了一个差事。”
“奈何舅舅仗势欺人惯了,到了松广也不改旧习,为父亲厌弃,他已经发话要将舅舅送回兖州,因着税银过境一事耽误了出城时间。”
“这不情之请便是想请江兄的车队带我舅舅一程”
鸿文:“我自然是乐意之至的,不过此次出行并非我们兄妹二人做主,也是跟着商队一起,待过问过管事后,就给钱兄你答复。”
“有劳。”
休息片刻,一行人走出酒楼,街上叫卖声不断。
“江小姐可要继续逛逛?”
灵韵扶着头:“不必了,我有些累了,公子和兄长一起吧,我先回去了。”
鸿文可不放心灵韵和敢劫持丫鬟的卫长盛独处,当下决定陪着灵韵回去,同样和钱公子告辞。
在灵韵和鸿文的掩护下,被全松广府通缉的卫长盛不但逃过一劫,还正大光明躲进了府尹的府邸。
兄妹二人坐在庭院品茶,卫长盛被侍卫押着跟上来,侍卫禀报,期间卫长盛两次意图逃跑。
灵韵只做不知:“卫先生安全了,那么来说说你的故事吧。”
“听了我的事情,你们就是钱干净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你们是皇亲国戚,钱干净知道了,也不会让你们走出松广府,你们确定要探究吗?”
灵韵:她好怕怕呦。
“卫先生这么说,倒是让我更加好奇了,兄长,你说是不是?”
鸿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们二人死在这里,片刻间便有大军压境,踏平松广,到时那些被尽力掩藏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会袒露出来了。”
“卫先生请讲吧,我们兄妹二人是相信你有冤屈才会包庇你,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只能请先生去松广的衙门坐一坐了。”
被这么一说,卫长盛便什么也不顾,将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他恨不得将钱谷粮做的事情宣扬得天下人皆知,以告兄长卫长庸的在天之灵。
“你们知道我为何叫钱谷粮钱干净吗?因为他当府尹的这九年,松广府上下苦不堪言,家家干净没有余粮。”
九年前时任松广府府尹丁忧,钱谷粮是府尹的副手,权府尹一职,因着政绩突出,吏部考核后,破格提拔为府尹。
只听九年前,灵韵便察觉不对,钱府尹和江父天子门生,同期做官,仅仅五年就做到一地长官,远非破格提拔能解释的。
“三年过去了,松广百姓以为钱干净终于能走的时候,出现了万民请愿书,靠着这,他在松广当了一年又一年的府尹。”
“九年经营布局,他在松广府只手遮天,党同伐异,非是钱干净的心腹,便不得提拔。”
他话语一顿,看向鸿文和灵韵。
“你们大概是不是觉得这些无足轻重?”
“那么就错了,大错特错。”他的声音高昂,“昔日的郑少尹就是被钱干净害死的,郑少尹刚正不阿,被钱干净捏造罪名,下大牢,更是在送往京城的途中,被下了黑手,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他声嘶力竭:“行不一点反应也没有,定然是有人包庇钱干净。”絮絮叨叨,有些神经质。
“卫先生。”灵韵突然出声,吓了卫长盛一跳。
他一个机灵,看见灵韵平静的面容,仿佛被激怒了。
他说:“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是不是在京城看惯了层层剥削,官官相护,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情绪激动万分,仿佛下一刻就将灵韵当成钱谷粮撕咬一般。
“不,我没那么觉得。”灵韵提醒,“不过,卫先生还是小声点好,这里是钱府,动静太大,引来旁人就得不偿失了。”
卫长盛一梗,情绪被打断,和这位江小姐对视,那种全身上下被看穿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先移开视线。
“我知道了,会克制的。”这话像是从牙缝间钻出来的,很轻微。
卫长盛不再装疯卖傻,灵韵也就直入主题:“既然卫先生冷静了,那么我们就来谈谈先生提到的账本吧。”
他闭上眼睛,知道有这糟,他还是信不过自称皇帝母家子侄的两个江氏子,可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的双胞胎哥哥卫长庸已经为此丢了性命。
就算是骗局他也要闯一闯。
“那账本是钱干净和手下搬空松广府库房的记录,我曾,我兄长曾经是掌管仓廪钥匙的官员,那里一粒粮食也没有。”
卫长盛睁开眼睛:“你们猜,去岁西南动兵,从松广府调过去的粮食哪来的?”
看灵韵和鸿文若有所思,知道这二位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补充他之前的问话:“去年松广府本地百姓交了三次税,一次比一次重,十室九空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才收足西南需要的粮食。”
卫长盛的声音里有恨,恨钱谷粮,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恨朝廷昏庸,被钱谷粮蒙蔽,更恨明明是西南的战事,却要剥削松广府的百姓。
听了这话,鸿文稍稍动容,灵韵面色如常,甚至说得上古井无波。
“你说的这些,我回去核实的。”她问,“口说无凭,你要是想要松广府的百姓少受点折磨,就将账本的下落说出来。”
卫长盛一副果然,捉到老鼠尾巴的模样。
你们果然是来骗走我的账本的——他是这么想的。
灵韵已经不想废口舌解释,她说:“卫先生你的诉求我们知道了,我这就写信给京城的衙门,但是没有证据,朝廷只会派钦差下来巡查。”
但是什么时候会到就不一定了,她相信身为松广府底层官吏的卫长盛比她更加了解朝廷办事的流程。
“先生可以选择将账本交给钦差,或是交给我与兄长,三日后税银过境,警戒解除,我们便离开松广府,先生好好想想,是否要将账本交给我们。”
“这段时日,还请先生不要走脱侍卫们的视线,不然被误会欺骗我等,你之前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灵韵转身离开,鸿文看了卫长盛一眼,跟上灵韵脚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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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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