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夕被人搬到床上,她动不了四肢,意识却是清醒的。想起成亲前两个月的一天,她心情不好,捧着个小酒坛去了薛子知屋里。“望江楼的桃花酿,哥哥和我一起尝尝。”
薛子知本来在换衣服,见她进来,把刚脱下的披风又穿上了,坐在桌边,说:“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
“我在外面喝酒,怕被人占便宜,和哥哥一起我又不怕。”家里没有酒壶,薛子夕找了个干净的茶壶,把酒倒入壶中,斟了两杯。
嘶,她抿了一口,被辣得吐了舌头。“哥哥,你知道周琪其实姓朱,是当今天子的儿子吗?”
“嗯。”薛子知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啊,你怎么知道的?”薛子夕本以为自己分享了个大秘密,谁知道哥哥早就知道了。
“当初周琪的母亲给我写信,说与母亲是旧友,我便找人查了一下,母亲是官家小姐,交往的大户人家小姐的去向,并不难查。”
“那哥哥你一定也知道皇上给周琪指了婚,让他娶基辅的琳娜公主吧,今天周琪来找我,让我嫁他当侧妃。”
薛子夕又抿了一口酒,还是好辣,这有什么好喝的,为什么男人都那么喜欢喝酒?
“你答应了?”
“没有,哥哥不是说我不想嫁就不嫁嘛。哥哥,你们喝酒的时候是不是要配着着吃食一起喝?”
薛子知笑笑,“你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薛子夕想想,“对了,我还买了望江楼的点心,想明天当早点的。”她跑去厨房拿了点心,就着点心喝了一口酒,嗯,好喝了一点。
她说不想嫁周琪,又跑到自己这来喝酒,薛子知问她:“你喜欢周琪吗?”
“喜欢,什么样算喜欢?”
“喜欢就是你看到一个人就心生欢喜,每天都想和她在一起,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给她,但又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全世界的好东西,也配不上她。”
“哈,哥哥你这说的和书上说的不一样,你这样喜欢谁?”
薛子知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我喜欢的人,不能和我在一起。”
薛子夕发现了新的秘密,把脸凑到薛子知跟前:“我就说你喜欢明月吧,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薛子知扶她坐正了:“不要这样说明月郡主,于郡主的名节有损。”
“好,不说明月。哥哥,我不讨厌周琪,但也不喜欢他。”她有点喝醉了,把头往薛子知肩膀上靠。
“哥哥你别嫌弃我,我还是留下来给你作伴吧,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薛子知摸摸她的头,“天家的关系太复杂,你嫁进去太辛苦。子夕,我还是希望你能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薛子知从怀里拿出一支钗,插在了薛子夕头上。
薛子夕把钗拿下来,看了看,钗头是一堆簇拥在一起的子夕花,金灿灿的很漂亮。
“这是什么?”
“你的及笄礼。你不想办及笄宴,今天把及笄礼先送你。”
“你哪来的钱?”薛子夕对账本门清,哥哥最近没从账上支银子。
“帮别人写了篇祭文。”薛子知教薛子夕,“把这两朵花一起按。”
薛子夕按了一下,钗头脱落了下来,里面是锋利的尖刺。
“你到处跑太危险,留着防身吧。”
那次喝完酒,过了几日就是琼林宴。
琼林宴,在本朝又称恩荣宴,在放榜后五日于城西皇家鹿苑举行。
本朝虽于马背得天下,皇上却对文治甚是重视,不但派仪鸾司负责筹备整个饭局,更是率一众皇子亲自出席,款待本次及第的进士。
因此每次琼林宴,都是一众文臣雅士齐聚、天子群臣同乐的盛事。
这天薛子夕早早便起来了,叫薛子知吃了早饭,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裳鞋靴,要帮他穿衣服,薛子知躲了笑她道:“难道我中了进士便不会穿衣服了。”
薛子夕也笑道:“哥哥中了探花,待入了翰林院,就是六品编修,手是要用来写锦绣文章的,不是用来穿衣服的。”
薛子知笑道:“巧言令色鲜矣仁。”把她推出房间,自己穿了衣服坐车去赴宴。
薛子夕收拾了家里,才慢慢走去铺子,招呼小鱼儿道:“今天早点关铺子,我在望江楼定了两桌,晚饭大家一起去那吃。”
自家少爷高中探花,铺子里的伙计都与有荣焉,小鱼儿高兴地应了。
薛子夕在铺子后进的小间算了大半日的账,忽然门被人推开,她抬头一看,却是自家哥哥。
薛子夕奇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收拾了一些东西,我们先离开上京,我慢慢和你说。”
薛子夕忙把人拉进屋里,关上房门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薛子知坐下,缓了一会,道:“今日宴上,皇上为你和四皇子赐了婚。”
赐婚?做了那个梦后,薛子夕努力远离朱琪,好多事情的发展,都和梦里不一样了。薛子夕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二十岁夺嫡失败惨死的命运。
皇子选皇子妃,一直是从秀女中挑选,她和四皇子又没婚约,皇上为什么又要为她和四皇子赐婚?是因为命数?她命中注定,就是要嫁入天家,然后二十岁惨死?
不,她不信命,总有办法的。只是,若现在走,算是抗旨,她和哥哥一辈子也没有安生日子。得先嫁过去,弄清楚皇上赐婚的原因,再慢慢想办法离开四皇子,才能改了自己的结局。
“哥哥知道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薛子知摇头道,“四皇子素来低调,我没听说过他,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指婚。我和皇上说我们家出身村野,恐怕冲撞了皇家,皇上却说规矩是慢慢学的,看起来很是坚持。”
薛子夕安慰道:“皇上亲自指的婚,逃婚即使算不上死罪,这一辈子也都要东躲西藏的。既然哥哥没听说过这四皇子的恶名,说明此人既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成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我嫁了他,若过得不好,和离便是,倒不用着急逃婚。
自古女子和离或被休弃后过得不好,都是因为不容于娘家。哥哥在家里给我留个房间,我和离以后,还搬回家里住,和现在又没有什么不同。”
薛子知听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薛子夕又道:“我去泡壶茶,哥哥既然来了,在铺子里坐会,我在望江楼定了两桌,晚上我们和铺子里的伙计一起去吃饭。”
薛子夕拿了茶和点心回来,一边和哥哥喝茶,一边解开哥哥的包袱,看哥哥拿的东西。
翻到一包银票,打开一看,不禁笑道:“哥哥你怎么拿的都是恒祥记的银票,这恒祥记的铺面,只在东北四州有,你拿这许多的银票,我们也逃不回定州。”
两人正说笑间,外面却有人敲门,王峥在门口叫她道:“少爷,有人找。”
薛子夕开门一看,王峥身后站的却是朱琪,她现在看到朱琪只觉得头疼,便对王峥道:“你好好招呼周少爷。”
谁知王峥却道:“少爷您上次说周少爷来了,要以贵宾之礼招待的。”
薛子夕听了只想挠头,这个王峥,是个木头嘛,她上次的话明明是气朱琪才说的,这王峥都听不出来,平时是怎么招呼客人的。
她没有办法,只好关上门,把朱琪往旁边屋子里引,“周少爷,请。”
又附在王峥耳边嘱咐两句,王峥点点头,帮她关上了门。
两人进得屋里,朱琪问道:“刚才琼林宴上,还没来得及向薛兄道贺,你干嘛不让我进去?”不让你进,自然是因为屋里面有一个包袱,包袱里都是用来逃跑的东西,怕你起疑。
薛子夕心里腹诽,嘴上却道:“我们平头百姓,当不得皇子一声贺。六皇子有什么吩咐嘛。”
朱琪伸手来拉她的手,道:“薛兄和你说了吧,刚才父皇给你和老四指了婚,我们俩现在一起进宫,求父皇改了这旨意吧。”
薛子夕由他拉了自己的手,问道:“六皇子你喝醉了?”
朱琪摇头道:“没有,我刚才没喝多少。”
“我不嫁四皇子,要嫁给谁?”
朱琪显然是有点醉了,拉着薛子夕的手放到自己心口,道:“我们俩一直都有婚约的,我们去和父皇说,他自然会改主意。”
“我们成亲,六皇子不和琳娜公主成亲了吗?”
朱琪犹豫了一下道:“子夕你可以当我的侧妃的。”
薛子夕笑了笑,抽回了自己的手,道:“嫁给四皇子,我是正妃,嫁给六皇子,我是侧妃,换了六皇子是我,你要怎么选?”
朱琪又来抓薛子夕的手,却没抓住,“老四心思深沉,你傻乎乎的,你嫁给他,他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女子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得主的。六皇子不开心,应该和皇上说,不该喝醉了来闹我的。我让伙计送你回车上,你先醒醒酒吧。”
这时王峥敲门进来,递给薛子夕一把金灿灿的匕首,薛子夕拿了递给朱琪,“这是周公子祖萨节夺魁时得到的匕首,你拿回去,送给林娜公主吧。”
“王峥,你再叫两个伙计,送周公子回车上。”
朱琪待要再说什么,门边又有人走了进来,却是朱琪的表弟周潜,周潜对薛子夕拱拱手道:“薛小姐,打扰你了,我先扶我哥回去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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