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抽空来看看你呀。”
“哎，”向婉玲叹气说：“虽然很想和你玩一天啦，但是太忙的话还是……我看你这几天忙的都好晚才睡吧？”
“我们就是来买些东西啦！对了，我很想吃学校门口那个老爷爷卖的驴打滚，你帮我买一份吧？到时候我过来。”
“嗯？好呀，”向婉玲很容易被转移话题：“我明天去给你买。”
“好，那我到时候空了给你打电话。”
挂电话之前，她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叮嘱姜柚不要超负荷行动。
向婉玲一向非常关心朋友，姜柚也为有这个好闺蜜感到高兴，但是在这之余也想着给她带点什么过去。
……这里除了鸡蛋奶奶的鸡蛋，好像没什么能带去的。
但是就带两个鸡蛋也太……
姜柚伤脑筋了，想着沿路看见什么再给她买点，换好衣服就出门去找周锦胜汇合了。
周锦胜从村委会出来，看起来是去取了点东西，一出门就看见了穿小碎花裙子的姜柚。
周锦胜今天穿的一身米色西装，现在的西装设计和以后的其实差不太多，只不过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肃。
姜柚带了钱，放在小包里，对周锦胜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一路从村委会走到村口，也不乏又要一些村民盯着这边看。
姜柚努力不去关注那些目光，但是几个大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很难不让人想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吧！
就不能等走出去了再说吗……唉。
“哟那个小姑娘就是新来的老师？穿个花裙子，这么讲究。”
“人家也是上面派下来的，和那个书记官一样，我说懂得都懂，就是为了混个补贴和阅历嘛，啧啧啧。”
“你看我们年轻时候，哪里想着打扮自己，那小姑娘指定干不了多久就得走了。”
“是是是……”
陶梦芳带着陶晓英提着一兜子菜路过这里，听见旁边街坊议论，抬眼看了一眼姜柚和周锦胜离开的方向。
她嫌麻烦，不想参与别家的事情，拉着陶晓英想走远点。
谁知手里那丫头一把子挣开她，冲到几个大婶面前叉腰嚷嚷：“姜老师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们乱说什么！”
“陶晓英！”陶梦芳对她招招手。
但是陶晓英本来就是个“不畏强权”的丫头，权当没看见，接着说：“姜老师对我们可好了，你们不准这么说她！”
“好好好，”几个大婶看这孩子反应这么大，纷纷哄她：“没说她没说她，不说了不说了。”
“哼。”
陶晓英扭头对上陶梦芳盯着她的眼神，吓得一下冒了冷汗。
但是陶梦芳也倒是没说什么，伸手示意陶晓英赶紧过来，瞪了她一眼，就牵人走了。
这边姜柚和周锦胜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姜柚给周锦胜说起侯显真家里的情况，问：
“那孩子的父母呢？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周锦胜沉默片刻，回忆了一下侯显真的情况，开口道：“他已经没有父母了。”
“嗯？”
“没记错的话，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几个月就在去城里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去世了，爷爷奶奶抚养他长大，奶奶没几年病逝，爷爷在五岁的时候也瘫痪了……这些档案里有写。”
“什么？”姜柚睁大眼睛，说：“那他说……你们没有告诉他？他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
“村长他们都不打算说，觉得孩子还小，能瞒一天算一天，”周锦胜拨开面前的杂草，说：“可能是怕这些事情影响孩子心智吧。”
姜柚想到昨日侯显真的眼神，提起父母的时候，那种悲怜。
“我不认同这个做法。”
她直接了当的说出这话，周锦胜微微侧头：“为什么。”
“孩子还小，但是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只是配合你们一起骗自己而已，”姜柚一瞬间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其实小孩子比我们想象中要懂得多。”
“可是他才八岁。”
“所以呢？等到十八岁再告诉他，你的父母其实早就去世了，能改变这一切吗？能让他觉得：‘你们瞒着我是为我好，所以我应该接受这件事情，因为现在我已经不小了，已经是大人了，我可以承担更多’？”
周锦胜看出来，姜柚在这件事情上格外上心，几年乡镇工作经验让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周锦胜眯了眯眼，问：“你是不是话里有话？”
“我……”姜柚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着的，顿了顿说：“好吧，其实我的父母也一样，初中毕业的时候老师才告诉我，我父母早就去世了，一直是我的资助人在给钱供我读书，他告诉我我应该感谢我的资助人，给我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我早就猜到了，否则我怎么会从来都是一个人回家，钱款都是用信封寄过来，我从没见过资助人的面，只能写信和他们沟通。”
周锦胜默然，两个人附近搭上周锦胜昨晚找好的顺风车，上车后，姜柚接着说：“但是我那个时候，一点也感受不到被人资助是温暖的，我满脑子都是我要尽快还钱，是我欠别人的，我应该感恩……我想，如果一开始就有人告诉我，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是一些温暖的人在帮助我，我可能会感到治愈吧。”
明明猜到了，却迎合全世界的人去骗自己的感觉，姜柚知道那不好受。
她都不敢想，如果在侯显真十八岁的时候告诉他：你呀，其实这么多年都是靠大家，你的父母早就死了，是别人一直帮你你才能活下来的……他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是淡然接受这一切？还是觉得世界观崩塌了一蹶不振？
没人能保证后果是什么。
周锦胜若有所思，一直到和姜柚下车到车站，才开口：“你说的对。”
“嗯？”
“的确应该告诉他，接不接受这件事情，应该由孩子本人决定，而不是所有除他以外的人替他选择。”
周锦胜这番话令姜柚喜上眉梢，刚才看他脸色阴沉，还以为他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在很矫情的倒苦水。
但是他没有，而是很认真的反思了，姜柚觉得很高兴。
周锦胜还是一脸认真，似乎在思考这件事该如何告知，最终得出结论，扭头对姜柚说：“你来说吧，我说话难听。”
“周书记很有自知之明？”姜柚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打趣他：“我记得一开始你还说，如果我只是觉得补贴好拿，让我趁早滚蛋。”
“咳，有的时候示威也是必要的，”周锦胜皱眉，有些尴尬道：“不过昨天看见你从山上下来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改观了。”
没想到他搬出这话来，姜柚抿嘴扭头。
谁知道那么丢人的样子就被他撞见了呢。
赶路途中，姜柚基本上都在和周锦胜聊学校里孩子们的话题，不然就是聊聊修路企划案的事情，两个人的确比一个人要好得多，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城里，姜柚仔细回忆了一下这里哪里有批发市场，但是记忆实在是有限，问周锦胜：“这附近……哪有批发市场啊。”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一个人过来。”
周锦胜摇摇头，带着姜柚朝前走，姜柚理亏，也没反驳他，乖乖跟在他后面。
走了两步，说：“那个，我之后要去学校找我朋友，周书记有别的事情做吗？”
“没有，我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就行。”
“好。”
回去的车票只有晚上七点多的，中间的空闲时间只能打发打发了，希望周锦胜不会觉得无聊。
批发市场的老板看周锦胜和姜柚一下子店了许多东西，都非常高兴，给他们推销各种商品，只有其中一个听说是给村里孩子的，说自己有辆大货车，欣然的表示可以帮他们送过去，不收运费钱。
这老板人好，姜柚连连道谢，掏钱的时候被周锦胜制止，说：“我来吧，你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姜柚想和他抢着付钱，但是显然抢不过他，力气悬殊败下阵来，但她不屈不挠，最终变成了两个人一人一半。
这些东西花了寻常人一个月的工资，不仅买了些水和食物，还有一些日常用品，老板挥挥手说晚点就给他们送过去。
加上上面通过的捐赠计划，孩子们的条件肯定能得到很大的改变。
逛了一圈批发市场，姜柚倒是对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感到挺新奇，上辈子年轻时候她也不怎么来这种地方。
现在的批发市场和未来已经很像了，这里人来人往，骑单车的自由在人群穿行，街边还有爆爆米花的，批发市场里有买各种小玩意的，毽子、玩偶、铁皮青蛙……
姜柚看着那只铁皮青蛙被店主拧好，往前跳啊跳，怀念极了。
周锦胜站在她背后，倒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新鲜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表上的时间，说：“下午两点了，你不饿吗。”
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姜柚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想到什么说：“去我学校门口的小菜馆吧，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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