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白家,白母看见他们两个拿着两大瓦罐腌咸菜,责怪地看了他两一眼,“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趁着邵英华去放瓦罐的功夫,白母拉着白月的手到一旁,“你两结婚也有一段日子了,他对你咋样。”
“挺好的。”白月想了想,又道,“跟结婚之前一样。”
听到白月这样说,白母稍稍放了心,但还是语重心长地道,“夫妻两个相处,不能就看一时,男人对你好一时很正常,对你好一世才难得。”
“女人家,还是要把男人的小金库抓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抓住男人的小金库又如何,要走的人留不住,问心无愧就好。
白月笑笑,岔开这个话题,“妈,我爸的小金库是不是都在你手里。”
白母打了她一下,“贫嘴。”
又拿了两块钱塞给她,“看到什么好吃的就去买,别委屈了自己。”
白月心底一软,即便结了婚,自己在爸妈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故意耍宝,“妈你给我零钱花,哥知道了肯定羡慕死我。”
“你哥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零钱,我现在不求别的,就求他能娶个媳妇。”
不管怎么说,白月结了婚,白母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送完腌咸菜,两人出了白家门,就看见社员们个个拿着板凳,争先恐后地往前跑。
就连春妮也在其中,白月赶紧拉了她,“咋了这是,大家都干啥去啊?”
春妮两眼放光,“你还不知道呢,大队长家有热闹看!”
“啥热闹啊?”
“俺也不知道哩,反正就是有热闹看,你跟俺去就是了。”她一着急,俺都出来了。
说完,就拉着白月往前跑,邵英华只能在后面跟着。
刚到刘传根家,就看见一堆社员聚在那。
无论什么时候,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
院子、屋外,都站着一堆社员,周品兰正被一堆年轻女社员和女知青围在中间。
她时不时地用手摸摸耳朵上的金丁香耳环,跟只搔首弄姿地花孔雀似的。
看见白月和邵英华来了,周品兰故意提高声音,“你们是不知道妈有多疼我,我一进门她就给我打了对金丁香耳环,我怎么劝都不听。”
当然,刘家才没这么阔气。
这对金丁香耳环,是周品兰以‘聘礼’为由要来的。
一听她的话,旁边的女孩们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周品兰嫁的刘家,可是白家村大队里的第一大户,家里有五个男丁,她又是第一个进门的媳妇。
在其他人的想象里,她都是顿顿吃着细面咽着红糖鸡蛋的。
跟周品兰一样,刘铁的亲娘叶大婶也被一群结了婚的妇人围在中间。
不过她可是满肚子的牢骚,“你们是不知道,老二他媳妇。”她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
“拈轻怕重的,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做,还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娇小姐。”
叶大婶原本已经给刘铁相好对象了,就是隔壁大队孙家的孙晓朵。
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孙家女娃娃顶上还有两个哥哥,都很能干,跟这样的人家结亲那是天大的好事。
谁知道刘铁偏偏看上这个弱不禁风的女知青周品兰,走在路上她都能给一阵大风给刮跑了。
虽然说知青也有知青的好,毕竟有文化不是?
但她们是乡下人家,读再多书也不能当饭吃啊,谁也不能指望着靠读书过日子。
爽利人喜欢爽利人,叶大婶一心只想要个跟她一样勤劳能干的媳妇。
周品兰自打进门就好吃懒做的,吃完饭连碗都不洗,还诓了她家一副金耳环去。
偏偏儿子把她当掌心宝捧着,是以叶大婶一直对周品兰看不上眼。
没等刘家婆媳再说话,院子中央传来一阵小孩儿的欢呼声。
原来,春妮所说的热闹就是刘家老大回来了。
刘家老大刘钢十六岁就去当兵了,他今年立了功,队里领导特意给他批了假期,他便趁着假期回家一趟。
乡下人爱看热闹,谁家母鸡多下了一个鸡蛋都是能说嘴的事,更何况刘家老大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村里闲着的都过来看热闹了。
只见刘钢从军绿色的背包里一件一件地往外掏东西。
牛奶糖、水果罐头、麦乳精……
都是城里的稀罕玩意儿。
村里的娃儿一个挨着一个,眼巴巴地看着刘钢。
刘钢爽朗一笑,撕开一包水果糖,让娃儿们拿去分。
乡下地头的孩子,平日里见到的糖无非就是供销社里卖的那种,个头只有拇指大小,用油纸包着的红褐色的糖块,哪里见过这样五颜六色包装好看的水果糖。
一个个的拿了糖就往嘴里塞,边塞边欢呼着,惹的刘家小院一阵喧嚷。
儿子出息了,刘传根和叶大婶欣慰不已。
由着队里人围着他们吹捧,脸上都冒着红光。
刘家七口人,五个男丁,还没算上周品兰。
刘传根,刘钢、刘铁,还有刘铁两个半大小子的弟弟。
周品兰是第一个进门的媳妇,叶大婶毕竟是婆婆,她还不是爱包揽的人,刘钢带回来这些东西可不得都由周品兰来保管。
一时间,村里结了婚的年轻妇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周品兰。
春妮也是,结了婚还不到一月她就开始后悔了。
嫁给知青好处有,但是坏处也一大堆。
别的不说,知青都是天南海北来下乡的,在白家村大队没家里帮衬,两口子日子过得苦兮兮,有时候还得回娘家打秋风。
还不如就嫁给村里人呢,尤其是刘家的日子,那是整个公社都数得上名号的。
唉,愁。
跟村里人看新鲜的心态一样,白月饶有兴致地看着村里孩子手里的水果糖。
不过跟后世多种多样的糖果相比,这个年代的水果糖还是显得有些单调了,她真希望一眨眼就是九十年代。
白月渴望的眼神看在邵英华的眼里,就误以为她是想吃水果糖了。
他暗暗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
白月发现,最近邵英华学习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算算时间,已经十月底了。
她用力摇着橹,将锅子从井里捞上来。
邵英华最近有些上火,嘴角起了一个泡。
她煮了一锅绿豆,放在井水里冰镇,准备等他回来喝。
还没等邵英华回来,春妮先来了,她哭丧着个脸,眉头舒展不开,“白月,我听说,要恢复高考了。”
白月一怔,确实要恢复高考。
如果她没记错,今年的十月二十一日,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再过没几天,消息就要传到白家村大队了。
她还因为这事和邵英华又闹了一顿,所以她记得尤为清楚。
但是春妮是怎么知道的,她面露惊讶,“你从哪听说的?”
春妮将白月递给她的一碗冰绿豆一饮而尽,舔了舔干涸的嘴皮,才道,“你不知道,整个队里都传遍了。”
“大领导早几天就公布了消息,现在只等公社里的通知下来了。”
说完,她紧张地抓住白月的手,“你说,赵杰会不会也去高考?我看到好多新屋的知青都搬回了知青点,我害怕,赵杰也……”
她说着,眼泪先掉了下来,“大队长也是,一会说不让高考,一会又说让高考,这不是逗人玩嘛……”
新屋就是队里给集体婚礼的十一对男女社员知青们修的屋子,大家都统称叫新屋,距离知青点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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