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夜晚很凉快，校园外的小吃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叶杉很少逛小吃街，向千枫倒是对这里熟悉得很。
“学长，我们再往里面一条街走，那里的东西才是真的好吃又便宜。”
叶杉看着周围的摊子，各类小吃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喧闹声没有停歇，在这里走一圈这里都会被那些小吃油烟腌入味。
“你经常来这里？”他好奇道，重生前他可没和向千枫来过这地方。
向千枫点点头，“画图没灵感时只能来这里逃避现实，顺便找找灵感。”
“来这里找灵感？”
难得叶杉会主动问这些，向千枫打开了话匣子，“这里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我可以想象各种各样的故事，而且每个摊子的灯还有色彩搭配给我了很多灵感。”
创作需要学会找门，当陷入死胡同时，只能回头不断绕路去想办法找一扇门，这扇门不能由自己制造，只能靠外界挖掘。
向千枫说完这些，没有得到叶杉的回应，他有些后悔，毕竟他那些话也只会在网络上发发，也没必要说给外行人听。
“啊，学长刚刚那些话你随便听听我就随便说说……”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
“啊？”
“这么正经的话完全不像你会说的。”
“哈？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笨蛋。”
“喂！”
叶杉不禁弯起嘴角，其实和向千枫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不错，他们也算是正常朋友。虽说向千枫囔囔着明天要去社团解开误会，但就唐奕这脑补能力，这误会也难解。
“学长你想吃什么？”
“烤冷面。”叶杉说：“好久没吃了。”
“我也想吃。”
两人各点了一份烤冷面，慢慢往前走，这条街不同于外面那些饭店和小吃推车，多了各种各样摊位，卖花、卖饰品、卖水果、卖小盆栽……
叶杉买了些水果，向千枫又买了一份炒面。街道里面的摊子渐渐变少，一个二手旧书摊摆在了最后。
有几个学生在摊子旁挑着书，叶杉停下脚步，细细看着那些书。
“什么书都有啊！”向千枫吸溜着炒面，怕汤汁溅到书，他往后退了几步。
“……你也太接地气了。”叶杉第一次瞧见他这副模样，感到新鲜。
重生前他们总是在人少的地方见面，对方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时尚打扮也很在意形象，去的地方也都是餐厅。
说句实在话，就向千枫这副模样，说他是富二代谁会信？
“不管你是富二代还是什么总统，只要进了画室，大家都一样。”向千枫注视远方，看破红尘，“集训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辛酸。”
“辛苦你了。”
叶杉挑着书，他细看书籍，确确实实是用旧的二手书，并不像是盗版。他挑中了一本小花园种植图册，新租的屋子有窗台，光照很足，他打算养些花打发时间。
“老板，这本多少？”
摊位的老板是一位青年，他埋头打游戏，空出间隙抬眼一看，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说道：“这本厚，九成新，原价贵，按半价卖。”
叶杉准备扫码付钱，却觉得面前的老板有些眼熟。
“啊啊啊！！！”
“怎么了？”
身后的向千枫发出了嚎叫，叶杉差点没拿稳书。
“狗！”向千枫跑到叶杉身后，用筷子指着面前对他摇尾巴的狗喊道：“狗！狗追我！”
叶杉：“……它没追你。”
“汪汪汪！”那狗就想往向千枫那边贴。
“救命救命救命！”
向千枫已经顾不上周遭的视线，他躲叶杉身后遮挡视线，哪知小狗绕过叶杉往向千枫脚边凑过去。
“啊啊啊！救命、面——啊啊啊！”
向千枫绕到叶杉面前，手中的面汁甩了叶杉一身。
叶杉：“……”
向千枫被恐惧占据了大脑，他直接将面往袋子里面扔，巴不得叶杉就是他面前的盾，闭上眼不去听，“没有狗没有狗没有狗……”
“你冷静——”
“汪！”
“啊啊啊——”
向千枫整个儿埋到叶杉的肩膀，紧紧地抱住对方。
叶杉一个踉跄，后退一步稳住身子，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对上了书摊老板意味深长的视线。
书摊老板贴心地把二维码举到他面前。
叶杉：“……”老板的沉默和配合反而令他不自在，他宁愿老板调侃几声。
付完钱后，叶杉感受到向千枫仍旧在发抖，流浪狗早就不见踪影，他拍拍向千枫的背，安抚道：“狗已经跑了。”
向千枫这才放开人，他观察四周，确认没见到狗后，他吸吸鼻子，狼狈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对、对不起。”
“……没事。”这反应比重生前满大街拉着叶杉逃跑好太多了，他安慰道：“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并不丢人。”
向千枫这一刻仿佛在叶杉背后看见了圣光，他这才回到人间，面对自己把叶杉衬衫弄脏的事实。
“学长，对不起……”向千枫捡起扔在地上的筷子，他的炒面是放在饭盒里套着塑料袋，面倒是一根没掉，“我赔你一件衬衫吧。”
“不用，这件衬衫——”
“啊！”
向千枫穿的是七分裤，脚踝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他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手中的面也向前甩去，他顾不得什么情况，整个人挂在叶杉身上。
叶杉：“……”好吧，还不如拉着他满大街跑呢。
温热的炒面黏在叶杉的衣服上，有几根滑落到裤子上，又落到脚边。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被路边摊熏得身上有各种味道，这些气味侵蚀着他的鼻尖，他望着天空，月亮躲在了云层后面，只发出一些微弱的光。
他低头看着那只无辜的小狗，正伸着舌头睁大眼睛对自己摇尾巴。
他微弯嘴角，小声说道：“累了……”
半小时后，叶杉坐在车子的后座，捏着新买的衬衫和裤子进行思考人生。尽管他收拾了面条残渣，车内还是充斥着炒面的香味，车内的排气扇“轰轰”地吹着。
向千枫站在车旁，他着急忙慌地买了衬衫和裤子进行赔偿。叶杉也是脑子没转过来，傻傻地上了车，如果他选择回家，现在早就在浴室里洗上热水澡了。
向千枫太恐怖了，这个人总能潜移默化地将人的智商拉到与他同一水平上。
更恐怖的是，在三分钟前，向千枫对他说：“停在这里吧，这里没人，学长赶紧把脏衣服换下来吧。”
他接过衣服，下意识说：“你出去我才能换。”
其实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在别人的车里换衣服呢？
这也太奇怪了。
叶杉斟酌几秒，他打开车门，对向千枫说：“我回去再换。”
向千枫睁大双眼，“不行，赶紧换了吧。”
“为什么？”
“换下来我把衣服拿去洗。”
“不用，你都赔我衣服了。”叶杉控制自己不要生气，“扔了就行。”
“衣服扔了多可惜。”向千枫神经兮兮地说：“都是我害的，我得洗干净。”
“你怎么了？”叶杉这才发现，不论是重生前那次碰见狗，还是这次，向千枫的反应都有些过度，变成了不讲理的固执，“我不需要赔偿，也没有生气。”
“真的吗？”向千枫观察叶杉的神色，“真的没生气吗？”
叶杉勾起嘴角，“如果你再问下去我真的会生气。”
“对不起！”向千枫赶紧上车，“我这就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到学校，我骑电动车回去。”
“啊？”向千枫看了眼时间，“这离学校有点远吧，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也行。”
学生公寓离学校半小时路程，明早早点起也方便。叶杉报了小区地址，向千枫开启导航。
叶杉开了车窗，打算散散那股面条味。
车子缓缓启动，沉默蔓延。
叶杉如坐针毡，平时来说，向千枫总是会找一些话题，可这人在被狗吓到后越发沉默。他无法忍受这股氛围，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明明不会在意，偏偏这人就是向千枫，让他在意得不行。
他害怕在意向千枫的自己。
他回想自己平时与人相处的状态，可脑子尽是向千枫的事，毕竟平时能和他说上五句话的人，就除了陈一佳、唐奕和叶初阳，也就只剩下向千枫了。
这么一想更气了。
不知不觉，向千枫已经完完全全地侵蚀着他的大脑，怎么甩都甩不掉。
“那个，学长啊……”
红灯亮起，向千枫思忖片刻，开口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脸？”
“是挺丢脸的。”
向千枫听见一颗大石头直直砸向了自己心脏。
叶杉继续说：“两个人大男人在书摊前抱着，其中一个还哭唧唧，这一个月我再也不会去那条街了。”
向千枫又听见坚强的心脏把那颗石头抬起扔走，他说：“我还以为学长你不在意这些呢。”
“我又不是没有心。”叶杉转移话题，“你怕狗还去逛小吃摊？”
“平时都是我不理狗狗不理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狗一直跟着我，还舔我！”向千枫回忆起身上还冒着鸡皮疙瘩，手也不自觉发抖，“太可怕了！”
“你被狗咬过吗？”叶杉随口一问。
“嗯。”向千枫闷闷应了一声。
绿灯亮了，向千枫启动车子，导航播报着路线。
沉默再次蔓延。
叶杉没再多问，再说也不关他的事。
车子开到公寓门口，叶杉下车时竟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学长。”向千枫喊住他。
“怎么了？”
“明早要我送你吗？”
叶杉身子微微向后仰，后退了几步，浑身都表示着抗拒，这个人果然是在广撒网钓鱼吧？
“我只是客套一下，你的反应也太伤人了吧！”向千枫叮嘱道：“明天记得去找社长。”
“明天我要去甜品店看店，你什么时候有空？”
向千枫不解，“我也要去吗？”
“不然呢？”叶杉更加不解，不是说好要和唐奕好好说清楚，只有他一个人去能解开什么误会。
“我去也太尴尬了吧！”向千枫还记着唐奕给他的那两果冻条丢路上了，该不会叶杉是要他和唐奕解释果冻条的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吃果冻条吗？”
“还行？”叶杉摸不清向千枫的脑回路，“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
“去，明天你联系我。”
望着向千枫的车开走，叶杉总觉得方才的对话好像有些奇怪。他左思右想，只能想到唐奕特别喜欢吃果冻条，他恍然大悟，原来向千枫是想买果冻条送给唐奕，再顺口问了他一句。
这头向千枫把车开到公园旁，他下车走到湖边，周围只有几声虫鸣，并不热闹。
他趴在湖边的护栏上，身上的感官被调动起来，叶杉挺直的身躯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满是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的结实，还有——
他摸摸鼻子，他慌张之中抱着叶杉时，贴到了柔软的脸颊，还有叶杉那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耳边，跑进了心里，挠得他痒痒的。
“好热。”
身体的血液在疯狂地跳动，每一个细胞像是产生了静电弄得他浑身酥麻，心脏蹦着蹦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家出走。
他的大脑在翻腾，那些浪掀啊掀，把那个埋在海中的可能性打到了岸上——他喜欢叶杉？
一阵大风吹来，旁边柳树的枝条打在他的脸上，他拍拍脑门瞬间清醒。
不对！
他醍醐灌顶！
这种感觉不是喜欢，是吊桥效应！
可恶的小狗！
：汪汪队立大——
向千枫：吊桥效应！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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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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