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剑锋入肉的声音撞进容裔耳中,却无预想中的疼痛。衣袍染血的摄政王仓促回头,下意识接住那具软软倒向自己的身子。
大楚最有权势的男人一双剑目中布满血丝,眼底透出震惊与茫然。
始记得,怀中被洞穿胸口的女子,是……他留在后殿那小花瓶儿?
聿国公府的傻小姐,他名义上的妻。
“为什么?”
太.安十三年,八月十五之夜,太子容玄贞率一万亲兵包围摄政王府。
没人会想到平时孝敬摄政王比自己亲爹还殷勤的太子突然发难,容裔麾下的绯衣军镇守湖州未归,银衣军驻漠北多年,加之神机营临节反水,故一夕被围。
这座瓮中之城的主人,身着九蟒玄袍当庭而立,出鞘的寒剑带出威杀。
容裔听着太子放肆大骂他不过是个贱婢生下的贱种,骂他生为贪狼煞星活该亲友离散,骂他做尽恶事活该百世不得超生,只是木然地一次次挥剑。
反正自母亲死后,他不被人爱,也无所爱之人,孑然行至此路,路绝,人便亡。
然而汝川摄政王担了一生恶名,府中亲卫却不惜以命换取主子多一刻的喘息。
刺耳的兵戈声持续了很久,天边那轮圆月被这座王府冲天的血气染得阴红。待这些人都死绝了,血泊中的容裔仰头望了眼月亮,而后低下头,用最后一点力气,抱紧怀里渐渐冰凉的姑娘。
“华云裳。”
声音生涩嘶哑,他平生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一点也不明白。
这个如名贵花瓶一样精致好看,却痴呆不认人的小傻子,只是他利益交换的摆设罢了……怎么就突然跑到这里,替他挡下致命一剑?
女子的身躯那样柔软,如同一朵不堪催折的娇花,此刻鲜血从她的伤口止不住流淌出来,她却抬起手,竭尽全力地想帮他擦擦脸上的血。
容裔黑眸颤动。
太子被这小小的变故耽搁了一瞬,不过他迅速抽回剑身,冷笑着向已无还手之力的容裔补上一剑。
“皇叔,好走!”
随着剑锋的抽.出,眼神涣散的少女呕出一大口鲜血,将要触及男子的指尖无力摔下。
一丝狠戾浮现在容裔眼底,他抬手直握剑锋向后一拽,容玄贞不防这头濒死困兽竟还能使出气力,踉跄向前,被生生断去一臂!
“啊!”随着容玄贞的凄声惨叫,东宫护卫合围而上,楚朝史上第一位摄政王,身中九戟而亡。
至死,不曾松开抱着姑娘的手。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这个绝情不知爱的男人还在心里呐呐:“为什么……”
·
“爷,真不去品香宴瞧瞧热闹?”
乍暖还寒的初春,摄政王府内殿静阒,一扇云母屏风内,身着玄袍的男子手握紫狼毫,迟迟落不下去。
不是因为折寓兰这小子聒噪,而是眼前这位尚且年轻鲜活的秘书郎每说一句,容裔都能想起他人头落地的场景。
醒来已有十日,容裔死也想不到,他重生回到了暴死前的四年。
上一世身死的场景历历在目,醒来的时候,他空荡的怀里仿佛还残留着浅浅花香。
提醒他这世间原来还有一人,愿意用鲜血染就的温柔扑向他这天煞孤星。
这一年的摄政王二十三岁,尚未娶聿国公府嫡女为妻。
容裔同时回想起,华小姐并非是天生的痴傻,据说是在她及笄那年的秋天,落水撞上石头才碰坏了脑子。
也就是说,如今那件坏事还没有发生。
重生以来,太子容玄贞每日照常前来向他请安,看起来再纯孝无害不过,容裔却一次都没召见过——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剐了他。
上辈子的仇,这辈子,得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至于上辈子的恩——
容裔派人去打深聿国公府的动静。
接令的暗卫却未领命而去,脸色显得古怪:“主子,京中并无华云裳这号人,恕属下未明主上之意。”
闻听这句话,容裔神色瞬间冰冷。
听侍卫禀报,他才知这一世的华云裳,竟在五岁的时候就被聿国公送走了,安置在徐州的一个小镇上将养。同年,聿国公认了一个五岁小姑娘作养女,大肆宴客为其正名,千娇万宠养在身边。
容裔听后愈发惊疑,上一世的华云裳分明没有出过京城,也根本没什么养女的存在。而后他再度遣人去徐州暗访,几乎将徐州地界翻遍,也没有找到那姑娘。
唯一的收获还是京师这边聿国公府透出的消息,说嫡小姐将在二月十五归家。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子?
“真不去呀九爷?”折寓兰一身碧衣风流,还不死心,扇着不过掌宽的玉骨小扇喋喋不休:“听说这一届品香宴的小姐们个个风姿不凡——”
“今日不出门。”清冷的嗓音打断他。
折寓兰无奈一顿,下一刻,容裔仿佛想起什么,柔缓了脸色,“芝友,歇歇嘴。”
折寓兰睁大眼睛:不苟言笑的九爷、叫了、我的、表字?!
他扑通就跪了,心想完了完了,王爷这是要清算的前奏啊。王爷是发现我贪银子买花酒了?还是发现我同青衣军通气了?要不我直接把和神机营统尉的事儿也吐了吧?能争取条全尸吗?
容裔神色古怪。
他了解此子心性,也晓得折寓兰私底下的手腕,上一世他一直对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心存提防,用且疑之,所以折寓兰最后竟愿意为他效死,是容裔没有料到的。
他捏着眉心正欲叫人滚起来,蝇卫中的奎悄无声息入殿,低声禀道:“主子,属下有两事回禀。”
地上的绿团子把耳朵往下埋了埋,容裔装作没看见,示意暗卫说。
奎道:“太子才从婉太后那儿出来,摔了些个花瓶杯盏,无非仍是抱怨主子的话。”
他停顿一瞬,见王爷没有特别反应,便接着道:“还有一事,聿国公府的嫡小姐今日回京,此时已至城门外,暗处有数十侍卫护送,皆为聿国公亲兵。”
容裔霍然抬眼,玉毫渡墨般的长眉斜捺入鬓:“是今天?”
蝇营中排列第十五的奎点头,等待主上进一步的指示。眨眼之间,却是一裘玄衣从他身侧径自掠过,带着几分急不可耐出了殿门。
奎疑惑地望向主子背影。
还有两个膝盖在地上不知当起不当起的折寓兰:嗯?说好的今日不想出门呢?
·
城南昌平门外,一顶本该三日后入京的青缯小轿,此时正停在阙楼外的一个茶摊子旁歇息。
一对玉指轻轻挑起天水碧色的厢帘,恰巧对上茶摊上一位侧坐饮茶的青年。
只见那男子腰系玉笛,窄身长背,仅仅一个侧影便气度非凡。轿中的小姐不禁眼前一亮,单手抵着雪腮,对着那个郎君瞧得入迷。
身旁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见怪不怪。
“姑娘。”韶白试图将车帘子放下,头上梳的双鬟髻显露出几分稚气,小声劝道:“恐怕老爷在家等急了,姑娘还是快些进城吧。”
韶白是在姑苏时被买来跟着华云裳的,她随姑娘在学宫这些年,因窃蓝的嘴巴太严,一直以为姑娘只是江南书香世家的小姐。
临近上京她才得知,这位华小姐的“华”,居然就是京城聿国公的“华”,唬得她险些软倒。
然后韶白就开始为姑娘那个不好启齿的癖好担心了。
她家姑娘喜欢一切美丽之物,喜花卉香薰,好精玩雅绣,尤爱——赏美男。
就,看见了走不动道的那种。
还记得去年春日的苏堤踏青,姑娘一眼赏识了一位容貌上等的小书生,眼神直勾勾盯着人家瞧。
这一瞧可不得了,叫那腼腆书生以为佳人有意,第二日一大清早,太阳都没等出来,书生就苦求双亲托请了媒人上得学宫来。
韶白至今忘不了,当她出来替姑娘传话,说“只是单纯欣赏君之秀鼻,并无他意”时,那个书生摸着自己挺拔的鼻梁,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的模样。
江南风俗开化,在稷中学宫的时候,上到师圣掌院,下到姑娘的师兄师姐师侄师孙,只要见着姑娘为人,没一个不喜欢的,没一个不依着让着姑娘,做何事都没有逾礼一说。
可是回到规矩大如天的京城还这么干,万一姑娘被人看轻了去,怎生是好?
韶白可是听窃蓝说了,聿国公身边有一位与姑娘同龄的二小姐,十分受宠爱呢。
轿中人好似全然未觉婢女的这份小心思,直至那系笛男子起身离开,方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放下轿帘。
她檀唇轻弯:“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这风流俏郎君的容貌可当得天品丙等了,你们说是不是?”
风靡江南道的“妙色评”,将天下皮相分为天、地、玄、黄四品,每品又有甲、乙、丙、丁四等,却鲜有人知,此评正是开创于眼前少女之手。
少女的声音清澈中不掩娇柔,乌鬓压冰肌,发挽豆蔻髻,身着凝脂色钩花襦衫,腰系一条缙云流仙重纱裙,仿佛一道沁泉涤净的流霞,不曾知人生疾苦。
一派姿近天然的品格。
哎呀,明明姑娘自己都美成这样了,还犯得着巴巴地欣赏什么男人家?
韶白甜滋滋地瞄姑娘一眼,不知第几次在心里感叹。
身为武卫的窃蓝比韶白稳重得多,轻声请示:“姑娘,那我们进城?”
华云裳明眸含笑,拂开从帘外飘进来的柳絮说:“进城。”
满城轻絮起,归家好时节。
这一年是太.安九年,也是汝川王摄政的第九年,华云裳乘轿缓入都门,十里春风胜画,御道两旁柳花如相迎。
品香宴正如火如荼。
今日晏闲,开文大吉。
这次是个只对女主憨憨的直男大佬吭哧吭哧追妻的故事,欢迎小天使们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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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乐长公主卑微的爱了梅鹤庭七年。
她本是晋明帝最娇宠的女儿,太子最宝贝的妹妹,平素半点委屈也受不得
偏偏一眼相中琼林宴上清傲孤高的探花郎,指为驸马
为他硬生生折了骄傲的心性
为他舍弃了父皇赠予的所有特权
为他拼了性命不要生下孩子
七年,他嘴里不说她好,宣明珠以为他心里总归是记得的
他不爱笑,宣明珠还安慰自己,小探花郎自是生来便不爱笑的。
直到这天太医诊出宣明珠得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
驸马却冷眼问她:“你闹够了没有?”
那一刻,长公主突然想通了,这七年忒么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
放下之后的长公主,红妆宴游养面首,绿茶痞叔小狼狗,哪个他不香?
玩够了,长公主将一纸休夫书扔到梅鹤庭脚边,一笑百媚生:“记住,是本宫不要你了。”
梅鹤庭慌了。
*
得知真相的梅鹤庭,疯了一样遍寻天下名医
当他端着用自己心头血作引的药碗跪在公主面前时,眼眶通红:
“求殿下喝了它,我不会让你死的。”
宣明珠当着他的面,微笑着将那碗药倒在地上:“本宫性命,与你何干。”
——
◆长公主开局就醒悟,不纠结不拖泥带水,谁都不能欺负她!
◆驸马年下,追妻火葬场,从身到心虐到位,直到解气那种!
1V1,结局必甜,大力求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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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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