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块石头砸向宋本的背。
弟子当中传来愤怒的质问：“你好意思做延芷宗的弟子吗？你打小被宗主捡回来，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宋本紧闭双唇。
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砸向宋本，辱骂声四起。
“你居然做出这么丧人性的事!”
“畜生！”
“你忘了你曾经一直挂在嘴边的匡扶正义了吗？你就这么匡扶正义的？”
听到最后一句，宋本面色灰败。他颤抖着环望四周，眼神浑浊。
终于，他对上宗主的眼睛，无声说着什么。
宗主不忍直视，偏过头去。
突然，子君出列，回头看着被善恶塔的人束缚住的宋本，长叹一口气，继而看向判官林景的身上。
他开口道：“是我让他去的。”
“师兄！”宋本不可思议瞪大双眼。
“不止我，还有宗主，都参与了这件事中。”他声音略微颤抖。
宋本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子君袖子遮掩下的手攥紧一角，“宗主，就到此为止把！真的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子君！”宗主怒斥，“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延芷宗吗？”
“我一直把延芷宗当作自己的家，但是我们已经毁了多少别人的家？”子君上前一步直视上宗主的眼。
“你是忘了自己也是延芷中宗的一员吗？”
“我没忘！是宗主你忘了，你忘了祖师爷当初建立延芷宗的目的！”他语气颤抖，却越发坚定，“我们的剑不应该指向无辜的人！”
子君惨然道：“靠这样繁荣起来的，真的还是延芷宗吗？”
“够了！”宗主脸上的愤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够了……”
他佝偻着，瘫坐在座椅上，嘴里呢喃着什么。
林景静静等他们说完，接过子君递来的一份名单，上面写着有那些人参加过非法拐卖。
子君脸色很不好看，他站到宋本面前，低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啪！”
宋本抬起挂着特制锁链的手，扬手便是给他一个巴掌。
他眼中尽是愤怒：“这件事我一个人抗就好了，你插进来干嘛?”
“是我默许了你们做这件事。”他闷闷道。
宋本抓住子君的肩膀，死命摇晃：“你又没有参与，哪里需要收罚？快，你快去找判官，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什么主谋是你乱编的。”
“快呀，你快去说啊！这个主意本来就是我提的！你不应该跟我一样就此废掉啊！”
而子君自是任由宋本抓狂，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牛犊，眼中只剩迷茫。
花疏做好语供，呆呆看向子君那边。
鹤辞归扳过来花疏的头：“好了，别看了。”
花疏喃喃道：“他也要受罚吗？”
鹤辞归叹息：“知情不报，这也算是一种错。”
“他看起来是个好人，宋本似乎也不是那种坏人……”
“环境会逼着人去做一些事。”鹤辞归握住花疏冰冷的手，“善恶并没有那么纯粹。”
感受到指尖渐渐传来的温度，花疏任由鹤辞归带自己离开。
他回想着一些事，问道：“师兄，我杀过很多人，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我是不是也应该收罚。”
“杀人不是你自愿的，是鎏金斗兽场逼你做的。”鹤辞归目光温和,“你只是一张白纸，被坏人在上面画上了错误的图案，错的不是这张白纸，是画上图案的人。”
“延芷宗的事和你不同，他们有不同的路，比如卖掉延芷宗，重新从一个小宗门开始做起。而你只是为了活下去。”
“慢慢来，你本心是个很好的孩子。”鹤辞归就这么拉着花疏的手慢慢走出延芷宗。
鹤辞归的话永远都能给这个敏感自卑的少年带来莫大的勇气。
花疏却又想起在灌木从那里看到的一幕，心下泛酸。
鹤辞归不会是自己的鹤辞归，他注定有一天会结婚生子。
一想到会有另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他就嫉妒的发狂，如同护食的流浪犬，龇牙咧嘴，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恨不得撕碎对方。
师兄很少这么温柔地对外人，徐君兰摔倒他视而不见，却那么温柔地对那个女修。
他心中坠坠，师兄不会喜欢那个女修吧？花疏心凉了一半，连辞鹤归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花疏，你在发什么呆呢？”鹤辞归看着花疏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联想到之前花疏关于子君的问题，心下怀疑。
花疏就这么关心那个子君吗?
“我在想师兄怎么会出现在我跟踪宋本的附近。”花疏扬起脸，看向鹤辞归。
“我借他们厨房做了点早餐，回来找你你却不在，就乱逛找你，然后就看到你在跟踪宋本。”
鹤辞归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我听到女修声音，看到师兄把她扶起来才知道你到这来了。”花疏故作轻松道，“那个女修长得还挺好看的。”
鹤辞归干笑两声，有些心虚，自己是看有个女修快要走到花疏那边，施法将其绊倒，这未免有些太不礼貌了。
花疏看鹤辞归这反应，误以为鹤辞归是因为被自己发现了在害羞，心中妒火中烧。
他带着调侃的笑：“师兄难道是喜欢上那个姐姐了？”
“不是。”鹤辞归愈发心虚，一个大男人，去绊倒一个小姑娘，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花疏看他越来越心虚，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酸溜溜道：“真的假的”
“我看那个姐姐好像很喜欢师兄呢。师兄这么帅肯定能轻松拿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自己在说些什么啊？花疏恨不得把自己之前说的话一张嘴吸回来。
心中的嫉妒就像霉菌，缩在角落里吸收着爱意成长，硕大的菌帽，拥挤地，喧嚣地遮蔽天空，挤得心脏胀痛。
明明好喜欢好喜欢他，却忍不住做一个别扭的人，将他推向别人。
鹤辞归没看出花疏的心事，他决定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花疏，我原本想着延芷宗作为老门派，说不定会有关于你身份的书籍，没想到延芷宗为了维持宗门将那些书全变卖了，害得你跟着我白跑一趟。”
花疏一愣，继而想起之前那个问题，怎么告诉师兄自己的身份。
鹤辞归似乎已经对漠月的存在有所发觉，当真是难办。
突然他心下一动，问道：“师兄，你知道哪些种族需要被保护？”
“你是想说妖王那句话？”鹤辞归问道。
花疏诱导道：“一种他的存在被人知道就会引来麻烦的种族，一种足够稀少甚至灭绝以至于没有人能认出的种族。”
“传说中已经灭绝的燎艳族？”鹤辞归顿悟。
“说不定就是这个，能够让魔族找了上千年的种族。”花疏演技拉满，双眼亮晶晶看着鹤辞归。
鹤辞归再次心软软。
他真的无法拒绝花疏这个眼神。
“那我们只需要知道燎艳族有什么是魔族迫切需要的，就可以知道魔族他们到底要干嘛，从而破坏他们的计划。”花疏一脸激动，尾巴也配合着主人的情绪晃来晃去。
鹤辞归轻咳两声掩饰自己：“花疏，你还记得上一世魔族是多久行动的吗？”
“我被收徒半年后。”花疏回忆，“现在应该还剩几个月，时间还算充沛。”
“上辈子没有在黑市遇到‘傅全云’，所以‘傅全云’和‘紫阳长老’还没有变成干尸。”花疏喃喃自语，“现在魔族的存在已经被我们宗主知晓……”
说不定真能改变最后的惨剧！
鹤辞归道：“下个月是百年一次的蓬莱秘境开启。”
“蓬莱秘境？”花疏奇道。
“据说蓬莱秘境有一个地下仙府，存有大量关于阵法的书籍，说不定会有我们想要的。”延芷宗乱作一团，鹤辞归只能自己去马厩牵来马车。
花疏上车，不管漠月如何唾骂延芷宗是一群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虽然应验了她的这件事是修士所为，但花疏觉得他们也并不是纯粹的坏。
漠月知道他这一想法，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什么奇葩？”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况且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花疏反驳道：“凡是参与者皆被废去一身修为，打入善恶塔下水牢。”
这边鹤辞归还记得花疏没吃早饭，又开始他的投喂行为。
花疏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高挂着的太阳，阴雨已经散去。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剑岚宗，徐君兰已经早早等在门口，见花疏下来，冲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小花疏，你可算回来了！”
“师姐，我才出去了多久？”花疏被抱个正着，几乎无法呼吸。
徐君兰直嚷嚷：“好几天呢，还不久吗？”
鹤辞归从马车上慢吞吞下来，看到这一幕，眸色沉沉，一把拎起徐君兰后衣领。强制将两人分开。
花疏舒了一口气：“才几天呢。”
“我不管我不管。”徐君兰撒泼，从鹤辞归手下挣扎下来，“为什么不带我？”
花疏为了转移徐君兰注意力强行转移话题：“师姐不想知道延芷宗的事吗？”
这句话果然吸引住徐君兰注意力。
“延芷宗真有拐卖人口啊？”徐君兰不可思议道，“那可是延芷宗，全天下嘴最讲究道义的宗门。”
“真的。”花疏道，“边回去我边给你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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