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从花洒倾泻而下的瞬间,裴宴迟猛然睁大眼睛。水珠顺着眉骨滑入眼眶,刺痛感如此真实——这不该是亡者该有的知觉。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浴室瓷砖缝隙,指尖传来冰凉触感。镜面被水汽洇得模糊,却仍能看清胸口那道狰狞疤痕。
这是前世自己捅的,就在她离开后的第七天,现在它已经奇迹般的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浴巾擦过发梢时带起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他僵在原地。
很不对,这个味道的洗发水是周绮瑶买的,而自从她死后,就再也没用过了。他突然注意到浴室置物架上多出的粉色发圈。
心里涌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指尖颤抖着划开手机屏幕,日历显示xx月x日21:07,这个本该是很久之前的时间点,此刻正在秒针跳动中鲜活流转。
"裴总?"电话那头传来助理迟疑的回应,"您确实让我约了明早九点飞M国的航班,需要改签吗?"
金属门把在他掌心沁出冷汗,地下车库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引擎轰鸣声中,后视镜映出他猩红的眼角。城市光影在挡风玻璃上流淌成河,副驾驶座上还歪着周绮瑶特地挂上的兔子头绳,绒毛在夜风里簌簌发抖。
他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在路面擦出刺耳鸣叫。
他想起前世看到的,法医拍下的现场照。她蜷缩在水泥地上的姿态像破碎的蝶,躺在那里中没有生息。照片背面用血写着:重生是一场恩赐。
“自己真的是重生了吗?重生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指纹锁发出清脆的"滴"声,玄关处歪着两只粉色毛绒拖鞋。裴宴迟在黑暗中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到茶几发出闷响。月光透过纱帘漏进来,在地板上织出蛛网似的影子。
他慌忙来到卧室,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床上蜷缩的人形。丝绸被面随着抽泣声泛起细碎波纹。
"啪"的一声,暖黄灯光泼满房间。周绮瑶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凌乱发丝间露出哭肿的桃花眼,鼻尖泛着珊瑚色的红。她像是被惊动的小兽,先是本能地朝他伸手,又在指尖即将相触时触电般缩回,整个人裹着被子滚到床角。
"你不是..."带着鼻音的话没说完就碎在空气里,她抓起枕头砸过来,真丝睡裙肩带滑落,露出莹润的肩膀。膝盖上的一片淤青,在瓷白肌肤上格外刺目。
裴宴迟接住还带着体温的枕头,嗅到上面沾染的橙花香气。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他想起前世在新闻里看到的画面:她仰卧在血泊晕染的画面中央,身体紧紧的蜷缩着。
于是再也不能忍耐的单膝压上床垫,指腹抹去她眼尾将坠未坠的泪珠,“今天,是我做错了。”是不是很疼?
周绮瑶突然扑上来咬住他手腕,泪水大颗大颗砸在他胸口。“你不见我”"你当时转身就走,连..."
暖黄壁灯在晚上11点醒着,药油辛辣的气息混着橙花的清香在空气里纠缠。周绮瑶倚靠在床上,睡裙在膝上三寸,伤痕在瓷白肌肤上晕开,像幅被揉皱的水墨画。
裴宴迟单膝跪在羊绒地毯上,袖口挽到手肘,掌心的茧子蹭过她膝窝时引起一阵颤栗。"忍着点。"他声音比浸药的棉球还轻,指尖却精准按住穴位。
周绮瑶倒抽冷气,脚趾蜷进粉色毛绒拖鞋,药油随他指腹温度化开,灼痛里泛起薄荷凉意。
“乖乖,原谅我好不好?”
周绮瑶轻哼一声“看你之后表现。”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他们交握的指尖,裴宴迟低头吻她潮湿的眼睫,尝到咸涩的悔意。
床头电子钟跳过00:00,时间的滚轮在阴影中泛着冷光,而他的西装口袋里,那张作废的机票正慢慢被体温焐热。
晨光在纱帘后洇成淡金色,裴宴迟是被睫毛的细微颤动惊醒的。
周绮瑶整个人蜷在他怀里,发顶蹭着他的下巴,晨露般清甜的呼吸正拂过他锁骨上未消的齿痕。
他屏住呼吸凝视她眼睑下跃动的光斑,直到茶几上的时钟突然发出报时鸟的啼鸣。怀里的人像受惊的含羞草瑟缩了一下,睫毛扑簌着掀起,露出蒙着雾气的瞳孔。
裴宴迟看见那汪琥珀色里浮起晨星般细碎的光,昨夜被泪水腌渍过的睫毛突然慌乱垂下,她试图翻身却被腰间的手臂箍得更紧。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睡衣第三颗纽扣。这是周绮瑶有心事时下意识的习惯。
裴宴迟握住她发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衬衫布料下传来鲜活震动:"怎么了?"他低头用鼻尖蹭她粉嫩的耳垂,然后亲吻她的额头。
“宴迟,”怀里的人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做出决定。
“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婉”
裴宴迟很意外,他一直以为彼此之间的误会源于苏婉,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你喜欢我吗?”裴宴迟透过怀里人明显加快和拔高的语调,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慌张。
“你喜欢我吗?”像是因为没有听到自己的回答,她又问了一遍,这次还多了一些委屈和害怕。
“喜欢,很喜欢”
修长有力的手抬起了怀中人的下巴。裴宴迟再次看到那双晕红的眼。
“以后我都会改,你教我好吗?”
怀里的人还没做出回答,便被人吻住了唇。
晨风掀起卧室的纱织窗帘,显出床上两道契合的身影。牛奶杯早已在桌面洇开白色河流,恰好漫过草地中缠绕着橙花枝的戒圈。
电子钟显示08:17,这个本该在机场贵宾室的时间点,此刻正随着晨光跳跃在火热的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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