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蛋是他爹娘盼了七八年才得来的孩子，这孩子来得不容易，他娘怀着他的时候，那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呕吐，吐的脸色都发青了，八个多月的时候又早产，生出来的时候还没我手掌大，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林石头往外担出一担泥巴，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这跟董大有什么关系？”黄大头停下掘沟的动作，不解地抬头问道。
“别插嘴，你还想不想听了。”林石头把空了的筐，扔给他，接着说道。
“宝蛋生下来那么小一只，于老哥他家不是得细心照料吗，当时他媳妇早产，奶没下来，就只好喂宝蛋一点米油，可那玩意儿不如奶养人，本来打算媳妇没奶就让其他小嫂子帮忙喂几天，谁知宝蛋硬是不吃，那个倔的呦，他爹只好炖猪蹄，炖鱼汤地给嫂子催奶。最不巧的是，那阵子不是地龙翻身吗，家里的猪呀羊呀的都被砸死了，家里供应不上，于老哥只好去乡下收猪，这一去，就撞上事了”
“啥事呀”大头好奇宝宝般的问道。
“那时啊……”
那时，于老大为了让自家宝贝儿子，早日喝上他娘的奶，收拾收拾就去乡下收猪。
为了收到猪，他也是想了不少办法，县里不止他一家卖猪肉的，最近猪肉减少，买的人又多，价格那是蹭蹭的往上涨，傻子才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有他，之前忙着儿子的事，守在家里，也没去收猪。
等到他意识到家里的猪不够了，才开始行动。只不过临近的几个乡村的猪几乎是被其他人给捷足先登了，去了也白瞎。
于是他就往偏僻的乡里去，每天起个大早，走个两三个时辰到乡里和乡里人讨价还价，再赶着猪往家回，就算路上不耽搁，差不多是黑着天去，黑着天回，天天走个几十里的山路。
就连这样有时也白费功夫收不到猪。就这样起早摸黑了半个月，他媳妇开始有奶了，他就打算收完最后一次猪就再也不去了，毕竟家里也离不开他。
那天，他拿着细竹枝赶着新收的小猪，慢吞吞地走在山路上，山路十八弯，他是打起精神生怕小猪乱跑，白跑一趟。
傍晚的风吹得人暖洋洋的，劳作了一天的人也都回家歇息了，小路上只有他的走路声和小猪摇头摆尾的哼哼叫。
此时的于老大心情舒畅，他想着“家里媳妇有了奶，孩子就不会挨饿，今天是最后一趟，赶得慢点也不打紧，累了这么些天，总算可以放松放松。”
拐过了前面一座石桥，就快进了三竹乡，远远地能望见炊烟袅袅。一路上都寂静地很，好不容易能碰见人烟，他着实有些渴了，水袋也空了，打算去讨点水喝。
他牵着小猪，敲了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的门，要了碗水。
那家里只有老两口和一个精壮的的汉子在，那汉子长相凶狠，脸上还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但意外的心肠很好，见他奔波憔悴，还给他搬了把椅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原来当过兵，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那道疤就是那次战役的勋章，本来能升个小官，但因惦记着家里的长辈，寻了机会才退了下来，安心地在老家重新扩建了房子，又娶了一户媳妇，现在靠着打猎为生。
“怎么没见着嫂子”于老大疑惑道，他从进来就没见着这位女主人，还以为是这位兄弟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娶妻。
“她去村里买酱油了，也去不小会了，该回来了，我去看看。”说着便要出去。
于老大站起身打算先去赶路了，“不耽误大哥了，我也歇好一会了，大哥去寻嫂子吧。”
“我先送你，再去找她，那么大一个人在村里也不会走丢。”说着改变主意，陪着于老大往村外走。
于老大赶着猪，猪哼哼叫，大兄弟在一边看起来也挺担心他媳妇的，一言不发。
路过一堆柴火丛时，隐隐听见有男子的低吼声和女子的呻吟声，柴火丛还一抖一抖的。
于老大一脸平静，必是一对野鸳鸯在那儿急不可耐，他也不怎么理会，只想赶紧回去。
却没见一旁的大兄弟面沉如水，手上的青筋爆裂。
这时那对野鸳鸯像是中途歇息，开始缠缠绵绵地诉起了衷情。
只听男子痞痞道“怎么，小贱货，才几天没见就这么热情，你家男人没满足你吗。”说着又一个冲刺。
女子一个求饶“好哥哥，饶了人家吧，人家那口子，中看不中用，别说是跟你比，就是跟那王麻子比，也差得远呢。”
“你连王麻子那个怂货也下的去口，啧啧啧，没看出来啊，平时温温婉婉、羞羞答答的，私下里这股骚劲比窑子里的姑娘还骚。不知道你那男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呵……真期待啊。”
“我家那口子是个傻的，我说什么他就信，我说出来买酱油他就信了，现在怕是傻傻地在家待着呢。生气了也好哄得很，我一哭他就手足无措了……”她得意的一笑。
“啧……还真是个傻的……”男子轻蔑道。
于老大这才听出了其中一个男的是董大，董大前些天到他肉铺还收了一笔所谓的吃茶费，他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现在年纪轻轻却一脸被酒色掏空的模样，整个县城也找不出几个。
于老大打算装作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旁的大兄弟却径直拨开柴火堆，气急败坏地大步过去一把扯起正在温存的两人，扔到一边，这一手把女的惊得连连惊叫，他也没有理会，抬起拳头就往董大脸上揍。
“你竟敢打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董大一边躲避一边威胁，也不顾赤身**，捡起散落在地的木棍就往上抡。
大兄弟本来就怒急，见着奸夫还敢还手，气的是怒火直往上涨，先前他还留了一手，现在他是一点也不保留，随手就夺过董大的木棍，反手一棍就打断了董大的腿。
董大疼得直冒冷汗，发出一声惨叫，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嘶吼。
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在一旁瑟瑟发抖。
大兄弟看着两人，冷笑一声，一把揪起两人，像拖死猪似的往村里拖，沉默地路过于老大还说了声“抱歉，处理家事，只能送到这儿了。”
于老大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其实他心里尴尬死了，讨口水的功夫就撞见了这样一件丑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董大这时候抬了抬眼，仇恨的眼光像刀子一样飞过于老大。这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于老大心想，这货是把我记恨上了，简直莫名其妙。
董大心里恨恨地想，绝对是这于宝柱把这男人引过来的，怎么往常都没事，今天就被发现了，他就把断腿之仇归咎于于老大，于是可怜的宝柱就背上了一个死沉死沉的黑锅。
“后来呢……那个女的和董大是什么下场？”黄大头问道。
“后来，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女人的下场估计不是被休就是被浸猪笼，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至于董大，喏……现在还好好的，看来是花钱免灾啦。”林石头感叹道。
“他不是腿断了吗”
“治好了呗。”
“说实在的，这和于大哥有毛关系”林大头不服气道。
“你觉得没关系，董大觉得他就是罪魁祸首，于大哥能怎么办，这世上，迁怒的人不是没有的。”
……
热风阵阵，服徭役的百姓们在烈日炎炎下干着苦力，而上河村的里长家院子里，石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香茶。
董大在树荫下躺在摇椅上吃着寒瓜，身边两个小婢拿着扇子扇着小风。里长站在一旁拍着马屁，从头发到脚底把董大全身上下都夸了个遍。
董大吐出寒瓜子，一旁的婢子拿起布巾给他擦了擦嘴角，他顺手摸了摸婢子的小脸蛋，对着里长道“人都找好了？”
“找好了，都是村里的好手，个个不缺力气，只要您一声令下，立马……”里长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割颈的动作。
“不要那么戾气嘛，我只要他的一双腿，让他也尝尝断腿的滋味。”他想了想又问道“他今天有落单的时候吗？”
“没有，他很谨慎，一直和那帮人在一起。”里长弯着腰回道。
“记得找个机会，趁他落单的时候给他点教训，如果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我只要结果，当然要是过程能精彩的话那就更好了。”董大眯着眼，笑容诡异。
里长后背隐隐出汗“您的意思是……？”里长不解。
“我记得你家侄女守着寡吧。”董大拣起一颗葡萄，抛入嘴中。
“……”里长仍旧不解。
“说你蠢，你还是真蠢，附耳过来。”
“妙哉，妙哉。”
于老大在北口和几个倒霉蛋挖泥巴，还不知道一件针对他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寒瓜：西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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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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