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四十分钟的摧残训练,教练看学生们也受不住,就让原地休息会儿。盘腿坐下的卯年立马向远处台阶看去。
坐在台阶上,身着迷彩服的符偞手里正拿着几卷画纸。
是她的画?
卯年,忐忑不安。
符偞,饶有兴致。
符偞之所以会拿着卯年的画,纯粹是一个意外。
符偞在台阶上坐着,视线一直放在在军训队伍里,听见矿泉水倒落的声响,注意到几卷画纸半铺开在塑胶跑道上,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是人物素描。
出于自身修养,符偞把水和画都捡了起来,在看到画的右下角落款的署名时,不免想到了昨晚的那个人。
素白的指腹摩挲着画纸边缘,似有犹豫,最终在好奇心的驱动下,画卷逐渐展开,是一幅人物素描画。
符偞喜爱美术,对绘画了解甚多,一眼便知作画人功底深厚。
这副画在造型,空间,黑灰白,神态各方面都处理的很好,尤其在明暗的处理上。画卷里的最后一幅画也是唯一的抽象素描,别具一格,让人眼目一新。
不禁想到昨晚卯年的自我介绍。这人的绘画技术确实很好,落款处的字也是,一钩一划,清隽有力,自成风格。
不知怎的,符偞又想到了卯年的歌声,那人歌声比画技还要有风格。
这般想着,符偞的视线再次落到军训队伍中,在清一色的长发女生中,一眼发现了留着短发的卯年,盘着腿坐在草地上,正向她看来,脸上的笑意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炽热、明媚。
没休息多久,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军训,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一轮训练结束,这次教官给了二十分钟自由活动的时间。
“我们去那里坐会儿。”
宋一禾指的正是符偞所在位置,卯年欣然同意。
“你的脚还好吧。”宋一禾偏待人处事都落落大方,看到符偞坐在这边,便过来寒暄着。
“没事,只是扭到了。”对于宋一禾的问候,符偞很客气地回了一句。
果然,那人对谁都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心中稍有平衡的卯年坐到宋一禾旁边,没说话,只因她余光注意到,符偞的视线一直落在这边。
不同于昨天的疏离。
“你好白。”
符偞一时没反应过来宋一禾说的是谁,也愣了两秒,眼角带着笑意,回说:“还好。”
“身材也很好,昨晚我就发现了,你真的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也很优秀。”符偞知道宋一禾,成绩很好,人也漂亮,今天才发现也很热情。
想着刚才看过的画,符偞偏过头看着卯年,指着一旁的画,问道:“这是你画得吧?”
突然被cue的卯年心跳一阵加速,不知所措,茫然点头答道:“是。”
“你的画被风吹到我这,忍不住打开看了,希望你不要介意。”符偞顿了顿又说:“画得很好。”
卯年觉得此时此刻,符偞的言语举止比冬日入喉的茶水还要暖,直至心头的暖。
“不介意,谢你才对,谢谢你的夸奖。”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哇,卯年你的两只虎牙都露出来了。”林长欢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几瓶水递给她们,一人一瓶。
“谢谢。”被林长欢这样说,脸颊连着耳朵都绯红一片的卯年还是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水。
“没事,符偞花的钱,不过出力气的可是我,你们看,我额头都是汗水。”最后几个字,林长欢的声音特意提高了几个度。
“再说你昨晚帮了她,喝瓶水而已,怎么也该请顿饭呐,是不是?”林长欢双手托脸,挤眉弄眼的看着符偞。
符偞瞥了一眼林长欢,“嗯,我还应该再请你吃顿饭,感谢你买完水还千里迢迢的送过来。”
“这是你说的,那吃饭的时间地点我来定了。”林长欢达到目的,悠然自得的坐在卯年身旁。
宋一禾不知所然地问着林长欢昨天发生的事。社牛林长欢立马把昨晚的事又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夹在中间的卯年直接给两人腾位置,坐到最边上,符偞身边,但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身位。
此时四个人的位置从左依次排是,卯年、符偞、宋一禾、林长欢。
右边热火朝天,左边相对无言。
此等良机,岂能错过,卯年揉搓着指腹,直到手心一片绯红,才堪堪开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画。”
听到卯年的问话,符偞姣好的面容浮上淡淡的笑意,不假思索道:“水彩。”
想起不久前才看过的画,符偞别过脸望向卯年,素白的手腕支起下颌,问:“你学过吗?画得很专业。”
对方的目光让卯年躲避不及,一眼望进,带着命里注定的意味。
卯年的脑袋已经爆炸,慌不择乱下,出口的语句过于磕绊,“我……我大部分是自学的。”
符偞似有惊讶,欣赏之色更甚之前,说出口的语气肯定又温柔,“那你很努力,也很有天分。”
卯年心头一颤,暖意涌动,柔软的一塌糊涂。
其他人说的最多也不过是天资、天赋、从没人提过她所付出的努力。她是很感兴趣,但也很努力。
目光直入对方清澈地眼湖里,“你是第一个说我努力的人。”
符偞神情微怔,如果一个人没有努力,只倚着天分,结果只会是泯然众人矣。
两人一来二去的谈话,气氛也渐渐活络,卯年的话也多了起来,口若悬河。
符偞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地礼貌性附和对方点头,也会回应几句。
卯年的薄唇一张一合,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如春风拂过,阳光明媚而不刺眼的洒下来,为颤动的睫毛上了一层暖色。
临近中午,卯年想着符偞的脚不方便,对林长欢说:“我送符偞回去吧,你车子应该还没修好……吧?”
这话提及起了林长欢的伤心事,昨晚的许下的豪言壮志都打在了棉花上,踢了踢操场上的草坪,不满的说:“唉…也没找到是谁干的,什么破学校,摄像头竟然还有盲区,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卯年顺着林长欢的手指看了眼不远处的停车场,人满为患,即使有摄像头也怕是分辨不出,顾不得对方的失意,又问:“那你车子修好没?”
林长欢摇了摇头说:“我换了一个新车,今天我送她就好了。”林长欢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卯年。
“我正好顺路,我和她家就隔了两条马路。”卯年依旧锲而不舍。
林长欢犹豫道:“那……我去问问符偞,看她怎么说。”
目送林长欢的卯年沉浸在喜色之中,没注意宋一禾眼里的困惑。
“你好像,对符偞很热情。”林长欢走远了,宋一禾才走到卯年身边说了这么一句。
卯年心中一惊,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强装镇定的回说:“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嗯,是应该的。”宋一禾的嗯字带了小段尾音,半真半假同意了卯年的说辞。
“那我先走了,拜拜。”宋一禾拍了拍卯年的肩头,说完便走了。
宋一禾离去的身影渐渐融入迷彩的人潮之中,艳阳高照之下,卯年望着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脑子里的思绪又开始疯狂生长。
“宋一禾走了?”林长欢跑了回来。
卯年回过神来,抬头被日光刺了眼,立马用手背遮着,眯睁着眼看向林长欢,回说:“嗯,她刚走。”
林长欢了然点头,然后拉着卯年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符偞说麻烦你送她回去了,你放心,那顿饭我会替你盯好的……”
比起昨晚送符偞回家的沉默寡言,今天卯年的话明显变多了,主动开了口。
“你最喜欢哪一门学科?”
卯年看不见符偞的神情,只知道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对方的声音。
“都不喜欢,勉强来算,语文和英语。”
“啊,我最讨厌英语了。”卯年失笑,又继续问:“那你最不喜欢哪科?……差点忘了,你刚说都不喜欢来着。”
符偞沉吟:“不是,相比较而言,最不喜欢数学。”
符偞的数学成绩并不差,但也不妨碍她不喜欢数学。
卯年窃喜,攥着车把的手都变得有力起来,笑说:“我挺喜欢数学的,我俩算互补了。”
说完,耳边便传来符偞的轻笑声,如风铃摇曳,清脆悦耳,始终牵动她的心弦。
到小区楼下,卯年问符偞后面几天的军训还去不去了。
“我已经请好假了,最后一天才会去。”符偞的语气里也透着一丝失落。
“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是卯年第一次看见符偞脸上的笑容,不是礼貌客气的笑,是很纯粹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不客气,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卯年把对宋一禾说的托词继续用在了符偞身上,以掩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现在只能借用这样的同学身份,作为女生或许要比其他男生有着更容易接近对方的天然的优势,却也因为这个优势无法正大光明地追求眼前人。
但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把握好这次机会。
“我能加你好友吗?”卯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关于绘画我想和你探讨一二。”
符偞也想起了那晚的卯年对她说的话,浅笑抬眸说:“好……共同进步。”
不同昨晚的客套疏离,卯年能感受那人的笑意和变化,这份温柔她已遇,那一定也可求。
符偞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符伯玄打来的电话。
“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请过假了……”
在符伯玄即将挂掉电话时,符偞望着茶几上才摆放的紫色马蹄莲花束,问:“是张阿姨和……妈说的吧。”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陈述事实。
电话端传来的声音有些急切,“我很担心你,你妈也是。”
“担心……她管的还不够多吗?公司里的事已经那么多了……”说到这,符偞停了下来,伸出手触上马蹄莲的佛焰苞,轻轻一碾,少许汁液便流了出来,粉白色的指腹多了一抹紫色。
“既然都同意我搬出来住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偞偞……”
“爸,你要让我妥协吗?”符偞打断了符伯玄要为贺舒华继续找托辞的话,把茶几上的马蹄莲花瓶拿了起来,往厨房走去。
“我没有要让你妥协,你妈的做法确实是极端了。”符伯玄浅叹了一口气,“可你才住多久,脚就崴了,我们都很紧张。”
符偞站在水池边上望着手里的花瓶,苦笑着说:“爸,除了做饭时间,平时就别让张姨来了。”
“好……”
符伯玄挂了电话,望向书房。
他知道贺舒华正在里面处理公司里的事,即使公司里的事已足够多足够烦心,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符偞的一举一动都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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