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明懿正和程佳禾玩着九连环。
玩了一会儿，明懿已经能解出来。但是怕扫程佳禾的兴，就只解了一半，拿在手里把玩。
她活了两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感叹，佳禾实在生的太美了。
上一世她初见佳禾时，已是十岁，那时她眉眼已长开许多，已能窥见几分美人姿态。
若说十岁时的佳禾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五岁的佳禾就是刚长出的花苞，小小一个，形状极佳，让人望过去就知道盛开后定是一朵极美的花。
大大圆圆的眼睛，睫毛很长，棕色的浅瞳让人望之怜爱。皮肤白嫩，像瓷娃娃一般。两颊婴儿肥更添可爱。
只是明懿十岁见佳禾时，她的左侧下巴上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疤。她问过佳禾，佳禾只说是小时候去寺里上香时磕的，其它的记不太清了。
现在看，应当是之后的事。因为佳禾现在的脸上干干净净，一点疤痕的迹象都没有。
明懿从来不觉得佳禾脸上的疤影响她的好看，那个疤就像是花萼，只是把她的五官脸型衬托的更加完美。
佳禾性格活泼，而且非常自信，她也从不觉得这个疤有什么所谓。不过当时佳禾刚搬到京城，不知是不是嫉妒她的美貌，佳禾完全融不进去京中的圈子。那些人甚至对她恶语相向，那时她很痛苦，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她。
那时明懿通常是被冷落的一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她本身也不喜欢一群人叽叽喳喳围在一起，所以也不在乎。一个人乐得安静。
佳禾刚搬到京中时，甚至和明慈关系更好些。虽说两家是旧识，但明懿的性格实在不讨喜，她更不会主动去和佳禾结交。
但是程夫人待她极好，所以看到佳禾在聚会上被冷落，念着程夫人的情，这才主动去和她搭话。毕竟没人比她更明白被冷落白眼的滋味。她虽说不在乎，但也有一个痛苦的过程，她那时也才十岁，若不是自己想明白，只怕要痛苦更长时间。
只是明懿也没想到，她一次善意的伸手，却让她收获了一生的挚友。
说回现在，既然佳禾现在还没有那个疤，那她能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呢？明懿思索着。
明懿想的太入迷，完全没注意到程佳禾已经把解不出来的九连环丢在一边，兴致盎然地玩着前面明懿给她的那支蝴蝶玉簪子。
她这只簪子是青玉雕的，玉雕师巧用飘花的位置，雕出一只圆润可爱的的小蝴蝶，大概只有明懿半只手大，是只短簪。这对簪子也是她到苏州之后苏母给的，说是一眼就相中了，一直给她留着。苏景弦找她要了好几次她都没给。
“给，还你！”
明懿一直看着程佳禾，她很难不注意到。她见明懿一直盯着自己，以为她是想把簪子要回去，虽然很喜欢，但她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乱拿，还是不情不愿地把簪子还给明懿，一张小嘴撅得老高。
明懿这才回神，笑着把簪子推回去，“说好了送给妹妹，怎么又要还回来，不喜欢？”
听见明懿说不喜欢，程佳禾赶紧摇头，她喜欢死了，怎么会不喜欢。
“娘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程佳禾握着蝴蝶簪子，脸都纠结地皱在一起，看的明懿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程佳禾以为她在笑自己，顿时不高兴了，她把蝴蝶簪子往明懿怀里一甩，“我才不稀罕呢，你拿回去吧。”
“哎呦我的妹妹，不是笑你。既然夫人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那我们交换吧。”
“交换？跟你换这个蝴蝶簪子吗？”程佳禾瞬间来了兴趣。
“嗯，就换这个蝴蝶簪子。”
“那、那你想要什么？”程佳禾问。
“妹妹是不是喜欢蝴蝶？既如此，那妹妹给我画一只蝴蝶如何？”
“就这个？”她问，完全没想到明懿为什么会知道她会画画，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嗯，就这个。蝴蝶和蝴蝶换，不是刚好？”说完，明懿便吩咐人拿纸笔来。
程佳禾也是刚开始跟黄秀儿学画画，只画了一只很简单的黄色白粉蝶。
等她画完了才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
明懿笑着对她眨眨眼，忽悠道：“梦里梦见的。”
还没等程佳禾追问，苏母身边的丫鬟来叫二人，说是程夫人要带佳禾要回去了。
两人到厅堂，送别程夫人和佳禾之后，苏母看着明懿头上只剩一只蝴蝶簪子，问：“你那蝴蝶簪子送给佳禾了？”
“嗯，”明懿点点头，说道：“我该先问问外祖母的。”
“外祖母不是这个意思，送给你的东西你自然可以随意处置。外祖母只是以为你很喜欢这对簪子呢？”
“我是很喜欢，不过我也很喜欢佳禾妹妹，佳禾妹妹比蝴蝶簪子更重要。”
明懿十分认真地对苏母说。
苏母闻言欣慰地摸摸明懿的头，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愁吃不愁穿，最怕沉溺在物欲之中，而忘记身边的人才最重要。
她苏家的女儿，合该这样大气。左右不过一只簪子，送便送了。最怕东西送人了，心里却还惦记着，把自己弄得难受，那才不值当。
“对了，秀儿和我说她们明日要去灵顺寺里还愿，问我们要不要同去。”
秀儿是程夫人闺名。明懿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她还想着佳禾脸上的疤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编个鬼故事，把佳禾吓得不敢去寺庙，从根源解决这件事。
按照她的经验，这应该也是上天给她的提示。不过若不是这次，那鬼故事可以放进备用计划，得做好两手准备！
“我已经答应秀儿了，明日我们也去寺里给道儿祈祈福。按时间，道儿他们这么应该进扬州城了，这会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明懿知道苏母在安慰她，她这段时间确实一直都很担心明徙道。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外露得这么明显，害得苏父苏母担心，一时间十分愧疚。苏父苏母身体本就不好，自己还让他们这么担心，真是不孝。
“哥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明懿握着苏母的手，“孙女不孝，让外祖母、外祖父担心了。”
“傻孩子，”苏母笑着摇头，“明日要去进香，山路难走，今晚早些休息。”
“要走山路吗？外祖父的身体能行吗？”明懿有些担心地问。
“你外祖父不合我们一起去，他这几日都有事。”
这样啊，明懿乖巧地点点头。晚上用完饭后便回了自己房里休息。
第二日，一行人早早就起来，然后在城门口和程家的马车汇合。苏家几个女儿都一起去了，程家也是。
出城之后，很快就到了灵顺寺的山脚。马车可以一路到山腰，再往上就只能走上去，或者坐轿撵让人抬上去。
她们这些小辈自然是走上去，苏母腿脚不好走不了山路便坐轿撵上山了。
这个时节，山上没什么花开着，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花，但漫山遍野的竹林让人耳目一新。穿行在竹间小径，阵阵的竹香扑鼻，让人的心都开阔了。
黄秀儿牵着程佳禾，程佳禾牵着明懿，三人走在一起。明懿安静地听着黄秀儿碎碎念娘亲小时候的趣事，一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多时，山中竟然飘起了毛毛细雨。好在这在苏州是常事，他们早就备好了伞。明懿还是到苏州之后才明白“江南水乡”这几个字的含义，原来在江南真的能一直下雨。她到苏州这段时间，雨都没停过。
冒着细雨在竹林小径里穿行，众人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不过黄秀儿照顾着两个小的步子小，还是不慌不忙地走着。
快到午间，黄秀儿才带着两个小的到寺里。
她们一到，便有僧人带着她们去上香。苏家和程家是寺里的常客，捐了不知多少是香油钱。
明懿跪在蒲团上，朝着面前的大佛跪拜。上一世，她是不信这些的。只是这种扭转生死的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虽然如此，但明懿心中一片澄明。她仍是十分恭敬地上香跪拜，但没有许求任何事情。现在的她再明白不过，便是真有神佛在帮她，所有的一切也需要她自己去做。
只有她自己强大起来，才有可能扭转一切。
上完香之后，黄秀儿便带着她们去和苏母汇合，去吃这寺里的素斋。
“灵顺寺里的素斋也是一绝，当年你娘就可爱吃了。老夫人她们应该在等我们了，我们快点过去吧。”黄秀儿对明懿说道。
程佳禾也认真地朝明懿点头，“真的很好吃，每次我来寺里都要吃一整碗斋面！”
明懿见程佳禾认真的表情，忍不住打趣：“咱们从半山腰爬了这么久爬到山顶，吃什么都会觉得很香吧。便是荤面，我看佳禾妹妹也能吃一整碗！”
“哈哈哈，懿儿说得有理！”黄秀儿也笑了起来，“这会儿该是吃什么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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