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当程峰一推开餐厅的门就看见了已经坐在吧台前的李阳,他的脸色并不好头发也有些凌乱,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下隐约泛着青色。李阳背对着他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站在门口看着李阳的背影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李阳暂时从堆积如山的单据中抽出身来,他仰起脖子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肩膀,一扭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程峰。他没有说话,眼睛扫过程峰后又默不作声的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尴尬,诺大的餐厅安静的可怕。程峰见李阳这样干脆绷起了脸快步走向了后厨。程峰站在换衣间里,把手里的外套狠狠扔进柜子里,他这一摔用了十足的力,衣服掉进柜子里的瞬间发出“砰”的一声响。程峰关上柜门,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才走回后厨。
李阳终于弄完了昨晚没有干完的工作,他把单据收好做好记录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后走进了后厨。
程峰正在厨房做着开业准备,但他今天似乎有点不在状态,拿东西的时候好几次不小心地打翻了旁边柜子上的罐子。李阳刚进厨房就看见程峰后背货架上摇摇欲坠的调料罐,他连忙走到程峰身后伸手将那罐子往柜子里面推了推。不知是不是两人挨得太近的缘故,李阳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靠近时程峰身子瞬间就僵住了。这感觉有些奇怪,李阳迅速调整自己的位置拉开和程峰的距离。
程峰转过身,就看见拿着文件夹站在自己身后的李阳。他看着李阳,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但他身上很干净头发也是洗过的,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眼睛有些浮肿。
“这是昨晚的账目,你看一下吧。”
程峰接过李阳递过来的本子,看见上面清楚的写着昨天的营业额,货款和其他支出。李阳的字迹笔锋干净,字形挺拔,内容更是清晰明了。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签一下字,然后到前面来,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程峰抓着笔看着李阳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走到李阳跟前坐到他对面把签好字的本子递给李阳。
李阳接过本子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又从一旁的文件夹里拿出几页纸然后推到了程峰眼前。
程峰没有低头看那几页纸,而是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他两手合掌放在桌上,大拇指不停的相互摩擦。他绷着脸,嘴唇抿地很紧,犹豫了几秒后开口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程峰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像是很久没有喝水的感觉。李阳没有抬头,平静地说道:“网吧。”
程峰刚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就被李阳出口打断。李阳敲了敲桌上的那几页纸,表情严肃,“这是我拟的劳务合同,你仔细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吧。”
李阳的声音有些冷,语气不容置喙。程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合同看了看。只是他只是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东西仿佛即将喷涌而出,他把合同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后然后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合同,劳工合同。我为你和这家餐厅工作,签一份合同,就像餐厅里的其他员工一样,仅此而已。”
“李阳,我们是夫妻,你是我的omega,我们是一家人。你见过哪家人一起工作还签合同的。”程峰的语气有些恼怒,甚至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从前。“你就因为昨天的事情为了阿华要和我分家?!这段时间我看你干活那么卖力还以为你和其他那些矫揉造作的omega不同,没想到原来你也一样,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
李阳完全没想到程峰会是这个反应,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也因为对方的话瞬间被羞辱的怒火填满,“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我难道没有为你工作没有为这间店出力?!服务员,保洁阿姨甚至半个会计,这些活儿都是我在做!我要工资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要求签合同?我又凭什么不能拿到属于我自己的工资!”
“工资?你和我在一起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你要工资做什么?连这家店都是你的,你还跟我要工资?”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昨晚可是亲自指着营业执照让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家店的老板是谁。我告诉你我看的很清楚,是你!不是我,所以,作为你员工的要要求签劳工合同要求发工资是一件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李阳态度强硬,看程峰的眼神像是看阶级敌人一样充满斗意。
“李阳,我再说一遍,你是我的omega,我们是一家人!这家餐厅每个月产出的利润都是我们共享的,还有我的钱我的财产我们都是共享的!如果你要钱,家里柜子里面的卡你可以随时拿去用,我不会过问!”程峰强压着火气做出了一点让步,他原本希望李阳能够见好就收,毕竟他自己也知道昨晚是自己说话难听在前,作为一个alpha,他可以让着自己的omega。只是他没想到,李阳不但不下他给的台阶见好就收反而将他的台阶彻底推平。
“程峰,我再说一遍,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只要我的工资,如果你不跟我签合同,我就不干了!。”
“你不干了?”程峰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他噌的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满眼怒火地看着李阳,“你在威胁谁?你是不是以为我娶了你你tm的就吃定我了?我告诉你,我当初是答应了我爷爷娶你但我可没答应我爷爷要养你一辈子。你要是不干了,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我倒要看看你个高中毕业的Omega怎么养你爷爷和供你侄子读书!”
李阳听了程峰的话,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在他来到这个异世后他第一次听到了来自这个世界家人的信息,原来他还有个爷爷和侄子。他昨晚彻夜未眠为未来做的计划在这两人出现后被彻底打乱。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晕,一口气像是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玩他啊!他失去了平稳的生活,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现在就连他所剩无几的尊严也要夺走!这是为什么啊!他莫名其妙的做了Omega,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素未谋面的家人,他就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被人折了翅膀。他被迫看着程峰的脸色,还要被迫为他卖命工作,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荒唐到让他想笑。
李阳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他脸色苍白,眼睛里的光彩已没了大半。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然后低声说道,“我需要休息一天,我今天没法上班了,你赶快打电话给Sue吧。”
程峰站在李阳的对面,他个子比李阳高出大半个头,李阳的落寞的神情和突然垂下的肩膀他看的一清二楚。他抿着嘴,脸绷的很紧,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李阳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径直从程峰身边走过,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餐厅。他走到餐厅外打开手机,第一次仔细研究着手机上的内容,这手机属于原主,出于尊重李阳平时只用来打电话发消息和上网,多余的什么也不干。可是现在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原主的事情,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李阳是什么样的。
很快,他就在手机地图的标记点位置找到了原主爷爷家,他按照地图的指示找了过去,那地方很偏,是离中心地中心快50公里的一个居民区。李阳站在地图显示的终点位置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和他与程峰居住的中心地中心不一样,整个片区看起来老旧又萧索,外墙有些脱落的老楼外是杂乱无章毫无美感的小商铺,沿街的马路也十分狭窄,和中心区是两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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