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开的方子褚将军吃了又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流鼻血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身体没那么胃寒,手脚终于不再是冰凉凉的。
沈清棠根据他的情况,去掉了药方里的大枣、牛膝,加了补骨脂、砂仁、防己。
“看着年纪小,本事可不小哟。”褚将军笑呵呵的夸他,想到褚渝就在旁边,又补了一句,“我儿子眼光真好。”
“爹,今儿天气不错,要不出去走走。”
褚将军早就憋坏了,他以前习惯了去军营,操练将士,切磋武艺。这大半年呆在家里早就想骂娘了,起身大步去了军营。
褚渝是想叫他爹去街上转转,怎料他往军营的方向去,忙跟了过去。这身体才有一点好转,就想动刀动枪,那哪儿行!
好在褚将军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没理会激动的将士们,直奔向军医的营帐。扯着嗓子道,“吴叔,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瞧瞧我的身体,吃了你多少药不见好,叫个小年轻瞧好了。”
老大夫一头银发,精神矍铄,白了褚将军一眼,“嚷嚷什么呢,我这儿有病人!”
“嘿嘿,这不是许久未见您老人家,有些激动!”
“你那一嗓子,也不怕把我的魂儿嚎走!”吴大夫拉着他的手给他把脉,身体当真是好了不少,“长江后浪推前浪,叫个年轻人把你瞧好有什么稀奇,你瞅瞅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褚将军也不恼,收回手,“可年轻了,你想不到的年轻,跟你孙子差不多。”
年轻,体力好,能使唤,吴大夫问道,“人呢?”
“什么人!”
“你说的大夫,小年轻,跟我孙子差不多的那个人!”
“在我府上呢!”
“你把人带来。”
“干嘛,你不是嫉妒他,想灭口吧?”
吴大夫气的咬牙切齿,也不顾忌褚渝在场了,“兔崽子,我灭了你还差不多。你赶紧把人给我带来!”
“你又想使唤人是不是?那可不行,他是普通老百姓,又不是你的手下,不能让你白白使唤。”
“成,我自己去带!”吴大夫也是说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出营直奔将军府。
褚将军还在背后叫,“不能白白使唤!”
褚渝心累,“爹,你故意的。”
“怎么能叫故意呢!”褚将军走过去看生病的将士,“你吴爷爷年纪大了,整天扑在这些将士身上,身体哪吃得消!沈清棠有本事,正好来替他分担分担。你放心,不会叫他吃亏的。”
“上头什么时候再派军医过来?”
“已经上书了,估计快了。”
将军府。
沈清棠正带着凌霄和明德配药,突然冲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过来,拽着他就往外边走。
能轻轻松松进入将军府的,身份想来不一般,沈清棠便由他拽着,一路被拽到军营,再拽到帐篷里一个虚弱的士兵前面,“你本事大,你来给他瞧瞧。”
沈清棠有些懵,怎么就开始给士兵瞧病了,还有他平头老百姓,能到军营里来嘛!
褚渝刚刚已去补了手续,递给沈清棠一枚牌牌,“不碍的,手续已经办妥了,这是军中的吴大夫。”
“对喽,有了这个牌牌你就是我的人了。”吴大夫推推沈清棠,“你快给他瞧瞧。”
沈清棠只得坐下给士兵把脉,“这是伤了胃经,脾胃五行属土,属于中焦,是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病灶……”
“啰嗦!”吴大夫不乐意听这些话,“我半只脚踏入棺材了,可不想听你说这些,你留着这些话你慢慢讲给你的徒弟,在这里你开方治病就行。”
褚渝无语扶额,他家的这些老头子,能把人吓死。“清棠,你把这里当作你的医馆,其他人都不用管。”
沈清棠大概也了解了吴大夫的脾气,点点头,默默写方抓药。
褚渝搀着吴大夫坐下,替沈清棠卖好,“吴爷爷,我早先拿过来的金创药,就是清棠研出来的。”
“了不得!了不得!”
沈清棠抬起头来正撞见吴大夫发亮的眼神,心里一颤,“吴大夫,还需要我做什么?”
“哎呀,别那么见外,”吴大夫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你和褚渝差不多大,喊我吴爷爷就行。”
“是,吴爷爷……”
“哎,好孩子!”吴爷爷利落起身,拉着沈清棠去了另外一个营帐,“这里面的人以后都交给你了。”
营帐不小,放眼望去都是病着的士兵。
罪魁祸首褚将军都觉着有些过分了,“我的天,吴叔,你把他累坏了,还怎么给我治病!”
“说的什么话!这么多将士和你孰轻孰重,你心里没点儿数!”吴大夫踢他一脚,“再说还不是怪你,宝贝就得藏着掖着,谁让你非要来我这儿显摆!”
俩长辈闹腾,小辈插不上话。倒是病着的将士们看的津津有味的,这场景估计也不是头一回瞧见了。
沈清棠小声问褚渝,“这些人怎么回事,现在也不是战时,怎么有这么多生病的。”
“都是老将,上过战场受过伤的,有的是受伤太严重,还有一些是旧疾复发的。”褚渝叹一口气,“他们不能再上战场了,后勤人员又用不了这么多,朝廷年底就要发银子安排归乡了。”
“回家也好。”
“能回去的当然好……”褚渝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太多。
按说退役的士兵是有优待的,只是这一项支出花费太大,地方财力难以支撑,很多时候保障不能按时发放。
那边褚将军连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褚渝忙关照了沈清棠几句,把他爹拉走了。
刚经历过疫情,给这么多人瞧病不是难事。沈清棠叫来了凌霄,把这些人的病情重新过了一遍,病案也都整理妥当了。
吴大夫一个人,做不来这么多事。他之前身边带了个人,母亲去世,回家奔丧了。
这些人都是要慢慢调养的,朝廷拨下来的钱银有限,吴大夫不得不精打细算。
几天下来,沈清棠打心底里佩服吴大夫。他整日里不是围着病人转,就是围着病人转。
在军营照看了几天,和这些将士熟了,有时候一起聊聊天,对彼此来说都是慰藉。
转眼距上次给褚将军开方已有半个月,沈清棠跟吴大夫说明缘由,回了一趟将军府。
褚将军双腿的浮肿基本消失,面部气色好转,只是舌苔黄腻,脉弱气血不足,沈清棠去了药方中防己,加了云苓。
他留下明德照看褚将军,自己仍是带着凌霄回军营。
褚将军心里得意,忍不住对自己儿子显摆,“我就说我的眼光好,沈清棠真是不错。”
褚渝充耳不闻,随他怎么说。
沈清棠特别喜欢在军营待着,虽然在吴大夫的高压之下,他整天都忙的团团转。但黄昏时分,他可以到一处又高又空旷的地方坐着,看看落日长河。
他身后是保家卫国的士兵,眼前是辽远的天地,会不由自主忘记小情小爱,心中只有国家和山河。
以后的日子,沈清棠往返于将军府和军营,一天一天的像流过掌心的水,无声无息滋养着他。
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褚将军的身体已经大好,面色红润,精神头儿十足。演武场上已经能看见他和将士切磋的身影,褚将军的归来,无异大大助长了士气。
在一个月,沈清棠开了双调脾肾的药方,褚将军各种不适的症状霍然全消,大刀耍起来和切菜一样。
不过沈清棠并没有急着停药,褚将军已过天命之年,身上有很多沉疴旧伤,沈清棠用熟附子、白术、桂枝、白芍、生姜、党参、茯苓粉、甘草辅以蜂蜜调了膏剂,叫他日常冲水喝,以巩固身体。
日子经不起推敲,沈清棠突然发现,他们离家快半年了。
吃饭的时候,凌霄问,“师父,咱们回去嘛?”
治好了褚将军,他们好像也没有留在云州的理由了。
沈清棠问两个徒弟,“你们想家吗?”
明德和凌霄对视一眼,“想,但是也想留下来。”
热血男儿,谁没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凌霄和明德常跟着师父往军营里跑,常听将士们讲以前打仗的故事,对这里已经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他们被深深的触动,他们的安宁,旁人看来平平淡淡的日子,是这些人浴血奋战换来的。
军营的旁边,是一座坟茔,那里埋着战死沙场的勇士。
天气越来越冷了,沈清棠提醒道,“快过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是真快呀!
凌霄鼓足勇气,“师父,咱们过了年再回去吧!”
“你们想好了?”
“想好了!”
“成,抽空写封家书,不能叫家里人担心。”
“是,师父!”
褚渝听到沈清棠年后才回去的打算,只说了三个字,“好兄弟!”再说下去他怕污了这份情谊。
朝廷派遣的新军医要等年后才能过来,冬日里,是患病将士最难熬的时候,沈清棠真的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年前最后一次送补给的车队要离开,正好能把凌霄和明德的家书捎回去,沈清棠没有谁可写,只简单给小六带了几句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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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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