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娜双眼发直,像是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她道:“我跟着他一直走,一直走,走了足足一夜的工夫,直到天色发亮他才停下来。那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山,山上有个山洞,洞前面站着好几个守卫,所有探亲回去的人都要经过层层盘查。而且我发现不仅山洞门口有守卫,就连周围的山林间也有许多巡逻的人,我只好蹲在一棵大树上面。盘查完以后他们才被放进去,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然后为了躲避巡逻的人,我又在树上等到天黑才走。”
“山洞?哪里的山洞还需要守卫守着,里面有金子不成?”谢宁问道。
萧北燃脸色一变,问道:“你有没有在那附近闻到过什么味道?”
莉莉娜仔细回忆道:“是有味道,像是焦臭味,很刺鼻。”
谢宁见萧北燃道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但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萧北燃继续问道:“那你刺杀红念青,是觉得此事跟他有关?”
“当然有关!”莉莉娜忽然拔高音调,在夜晚的大街上听着格外刺耳,道:“他作为喜洲知州,组织成年男子去务工,做的什么又不让人知道,谁知道他在谋划什么!更何况,他收了钱还不办事,只送回来阿昌哥的尸首,又把人折磨成那样,难道不该杀吗?”
“所以你半夜去见的人是红念青?你变卖家产也是为了能让阿昌受到更好的照顾?”
“对,我担心阿昌哥干起活来拼命,我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当了,一部分钱给阿昌哥,另一部分钱给了红念青。阿昌娘看我看得紧,我又不敢把阿昌哥做的危险事情告诉她,所以只能私下约了红念青在半夜相见。我把钱给他,刚开始他还不要,他说他不缺这些钱。又说若是只是做工,他可以念在旧交的份上给阿昌安排轻松的工作,但是阿昌他是自己主动要去做更危险的事情。至于那个更危险的事情他鞭长莫及,管不了那边。”
莉莉娜掩面哭泣,哽咽道:“我知道迁怒红念青是我不对,可是他一定知道什么。阿昌哥明明是重伤而死,他们却说是病故。他作为知州,治理一方水土,怎么能帮助那些人欺瞒我们呢。我只想要知道阿昌哥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杀死了他!我要给他报仇!”
“嘎吱”一声门响,街对面一座气派的宅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红念青。莉莉娜疯了一样要冲过去,谢宁和萧北燃两个人才按住她,死死捂住她的嘴,莉莉娜一口咬在萧北燃的胳膊上。萧北燃咬牙生生忍住,没有叫出声。他轻声道:“你不要打草惊蛇,实话告诉你,我们也在调查这里的事情,如果你相信我们,给我们时间,不管怎样,我们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终于安抚好发了疯的莉莉娜,嘱咐她回去以后不要露出任何异样,也不要去找红念青。萧北燃要来了山洞的地图,把莉莉娜安全送回家以后,他们连夜出发。
目的地实在隐蔽,要翻过两座山,一条河,在崇山峻岭之中。萧北燃和谢宁已经算是体力非比寻常的人,也走到了天亮的时候才到。他们远远趴在一处小丘后,果然看见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张着大嘴,似乎要将人吞噬进去。
林子里面可以听见脚步声,看来真有不少巡逻的人。门口只有两个守卫,山洞里面幽长,看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根据洞外面的情况,里面的警戒程度只会多不会少。
萧北燃聚精会神地观察那边的情况,谢宁拿过他的胳膊撸上去,啧了一声。莉莉娜那一口咬得实在,堪比鬣狗,隔着衣服都给咬出血了。谢宁心疼地皱眉,拿出路上买的药粉给他敷上。
“看出什么名堂来吗?”谢宁把萧北燃的衣服整理好,然后问道。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萧北燃反问。
谢宁抽抽鼻子,果然,在林间泥土气味之下还有刺鼻的臭味,就像莉莉娜说过的那样。
“是有臭味,难闻。这是什么味道?”
萧北燃脸色铁青,他吐出一句话:“铁矿。”
谢宁听到这两个字后也大惊失色,尽人皆知,矿产是国有,私人不得私自开矿,否则就是重罪。据他所知,喜洲这个地方并未有官府登记在册的铁矿,那这里必定是私人开采的。
“能知道这是什么人开的吗?是红念青?”谢宁问道。
萧北燃摇摇头,又点点头,道:“红念青作为本地知州,组织成年男子来这里做工,必然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但是,他应该不是幕后操纵之人。”萧北燃想起在密室里面那人说过的话,烁王联合戎族和匈奴在边境捣乱,为的就是扰乱视线。所以,他是为了转移视线,不让人注意到这里的铁矿?
光一个铁矿难道就能让烁王如此大费周章?不对,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我们得混进去。”萧北燃看看四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一炷香后,两人把两个巡逻的人拖到一个大坑里面,扒掉他们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盯着巡逻的守卫换班的时候,他们顺利混进了山洞里面。
山洞里没有点灯,只有甬道尽头处有一点微弱的火光。谢宁看不清脚底下,拉着萧北燃的手,跟在最后面。
倒数第三个人频频回头看他们,看得二人山上寒毛直立,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动手大干一场了,却听见那人道:“你们两个长得可真好看。”
……
……
谢宁:“谢谢?”
那人不仅自己看,还招呼前面的人一起看。萧北燃和谢宁就像被耍的猴子,任人围观。
“唉?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们啊。”一个人问道。
这问一出,所有人又都开始回忆是否见过他们。
谢宁道:“咋没见过,上次我还跟你在林子里撒过尿呢。”
“啊?是吗?那倒是我忘了。”那人仍旧满脸怀疑的神色。
“嗨!这也怪不得你,谁让咱们这人太多了,又总有新人进来,别说你了,就连我来了这么久都还有认错人的时候呢。对了,说到这,要是哥哥我以后认错你,你可千万别介意啊。”谢宁掏出一小瓶酒趁人不注意塞到他怀里。
那人大惊,赶紧捂住道:“这东西你也能带进来?”
谢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说了,我来了很久了,这点事情再做不到?以后想喝尽管来找我,管够。”
“哎!好嘞!哥!”那人喜笑颜开,跟谢宁勾肩搭背就往里走。
萧北燃一路警惕,他们走到休息室的门口二人却不进去,最开始问话的人热情道:“还不进来休息?你们到处乱晃,一会儿头儿看见又要挨罚了。”
谢宁颇为神秘地笑笑,道:“头儿不会罚我的。”
那人先是一顿,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手指指着他也笑起来,道:“还是你有本事,给你留门啊,早点回来。”
“得嘞。”谢宁大摇大摆地带着萧北燃离开了休息室。
二人继续向里面走,耳边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萧北燃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如果他猜测的是真的,那烁王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
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他们侧身微微探头向里面望去。
光线幽微,但是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这是一个开凿出来的山洞,四周洞壁上还有无数洞穴,密密麻麻,犹如蜂巢,只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可以上下。有人背着背篓从山壁上的洞里出来,有人在下面推车运输,一道道工序成流水线般运行。
果然是铁矿!
猜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再多的猜测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只手拍在了谢宁的肩膀上。
谢宁头皮都要炸开,但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偷懒,不要命了!”说话的人衣着相对华丽,身材也更富态些,说话中气十足,训起人来得心应手,身份地位显而易见。
谢宁也不慌张,一把拉过那人把他按在墙壁上,那人刚要发火,就感觉手里面多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一张崭新的银票躺在手心。他懵了,看看谢宁,又看看手里的银票,又看看谢宁。
谢宁鼓励似的点点头,道:“别生气,我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可是你看我们两个就是做不来这种活嘛,寻个间隙休息一下,您就当没看见我们,行不行?”
那人仔细看看谢宁和萧北燃两个,确实细皮白肉的,看来是家里不差钱的公子哥儿。他咳嗽一声,把银票塞进袖口,道:“你们,你们这样可不行,这,这,现在多忙啊,你们还偷懒,下次可不能这样啊。”
谢宁没有应承,只是看着他不语,道:“我们就是做不来这辛苦的活计,又苦,赚钱又少,不如大人想想办法。”
那人明显噎了一下,但是又舍不得到手的银票,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谢宁笑着又给他一张,道:“我听说有更赚钱的活计?大人不妨引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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