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希微微一愣。
科莱儿却不再往下细说，只道：“你无所依凭，空有热血，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桑南希思索片刻，问：“如果我走了，他醒之后，你会不会拦他，让他不能找阿诺斯麻烦？”
“……”
科莱儿没有说话。
“你不会。”桑南希知道他的答案了，笑了声摇摇头，然后正色道，“所以我会留下。”
他看向珀利伊西：“你快离开吧，他没看见你的脸，你现在走来得及。”
珀利伊西有点犹豫，桑南希打断道：“难道要因此丢掉工作吗？你本来就不必牵扯进来。”
闻言珀利伊西顿住。
是的，他既不是贵族，也不是雄虫，留下确实帮不上什么。他咬了咬牙：“行，我走，你自己注意。”
待他离去，室内只有桑南希和科莱儿面面相觑。无言半晌，科莱儿幽幽道：“很有骨气，但你会后悔的。”
桑南希道：“谢谢，但我不止有骨气。”
科莱儿不置可否：“没死到临头而已。”
桑南希也不反驳：“可能吧。不过说起来，我打得挺用力，他们应该还要一会才能醒，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聊聊吗？”
“没什么可聊的。”对方拒绝得很快。
桑南希摩挲着下巴：“也不能这样说啊，还是会有共同话题的。比如说在他醒之前，你能让我再踹他几脚吗？”
科莱儿诡异地沉默两秒，然后说：“你这个行为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过一会更惨。”
桑南希抚掌：“是，你说得对，但踹他两脚能让他痛，能让我解气。实话实说，你难道不烦他？”
“烦？”科莱儿面无表情，“我不烦他，我只想杀了他。”
他闭了闭眼：“但不行。如果只有他一个，我早就动手了……他背后有太多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我懂，你别把我想太蠢了。”利益纠纷，错综复杂，桑南希能够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就要妥协，他孤身一人，从没什么牵绊，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倚在墙上，把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套在手指上转圈，“方便问一下么，阿达法是不是很怕死？”
“嗯。”科莱儿疲惫地说。
桑南希心中暗喜，跃跃欲试道：“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或许能让我们都安全。”
科莱儿微微看过来，蹙起眉：“嗯？”
桑南希咳了声：“但只有我自己不行，需要你配合我。”
×
皇宫。
它是一个环形建筑，落座于最中心的区域，却并没有多么奢华，反而很低调简朴。虫族似乎偏爱白色，也将白色视为尊贵的象征，所以，皇宫与其他建筑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处处都是白玉一般的颜色。
广场中央，有一个高大的雕像，立于夜色之下。他手中持剑，身后有一对巨大的翅翼虚张，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大地。
“阿诺斯。”
虫帝的呼唤让阿诺斯回过神来，他慢慢从雕像上移开自己的视线，“雌父。”
“嗯，”虫帝坐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你在看亚莫里忒么？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听他的故事。”
阿诺斯垂着眸：“您记得真清楚。”
虫帝道：“自然，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未来，你也会和亚莫里忒一样优秀。阿诺斯，你是自他之后第一个S级的雌虫，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你明白吗？”
“……我明白。”
“可你还是做让我失望的事。”
虫帝的语调并未改变，仍是一派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阿诺斯的心猛一颤，“阿诺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听话吗？”
阿诺斯袖子里的手捏了捏：“我有喜欢的……”
“但合适吗？”
“……”
虫帝站起身，抖了抖暗灰色的衣袍：“那只雄虫确实很不一样，我知道，即便你特地隐瞒我。”他悠悠叹气，“阿诺斯，我可以纵容你很多次，却不能一直纵容你。惩罚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去把他带来吧，我会看看，他到底合不合适。”
良久，阿诺斯低眉道：“是。”
×
阿达法迷迷糊糊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但最痛的，还是脸。口腔里都是血的铁锈味。
眼前飞花缭乱，层层叠叠的残影消散后，世界终于清晰。
但下一刻，他就惊恐地瞪大了眼，张大嘴巴想惨叫出来。
一把刀恶狠狠地扎向他耳边，持刀者低哑地声音紧随其后：“敢喊你就死定了。”
阿达法险之又险地把那一声尖叫憋了回去，惊悚道：“你，你是谁？”
桑南希带上了那个面具，面具遮住脸，屋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模样。他用科莱儿的刀背擦过阿达法肿起来的脸：“别问那么多。现在，按我说的做，做得到吗？”
阿达法挣扎不开，却看见了一旁倒在地上，身上带血，极其虚弱的科莱儿。貌似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并且不幸战败，刀还被眼前的家伙夺走了。
怎么可能？科莱儿可是A级……
“你……”
“别说废话，”桑南希不客气地捏住他的脸，“回答问题，能，还是不能？”
他恶霸反派的架势十足，刚经过海盗事件的阿达法吓蒙了，再加上脸被按的刺痛，愣怔一瞬后便忙不迭地道：“能，能！”
桑南希桀桀桀笑道：“很好，把这个吃了。”
他手掌上放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球，像是药丸，但虫族没有药丸一说，阿达法只觉得这是什么黑暗邪恶的东西，吃下去就会死。他欲哭无泪：“这，这是什么啊？”
是桑南希教小蓝做馒头，做出来的失败产物。
桑南希冷声道：“这是‘密堕拉’的种子，它会慢慢在你身体里扎根，发芽。不想死，就吃下去。”
密堕拉，是桑南希新开的宇宙物种图鉴之一，现存资料极少，一两百年没出现过了，见过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样一个罕见物种，排名却在虫族之上，因为其隐匿性强，存在形式多变，拥有超级的繁衍能力和破坏力——堪称六边形战士。
“不，不行，”阿达法没听过密堕拉，但直觉不妙，惊慌失措道，“吃了我也会死！我不吃！”
桑南希猛地掰正他的脸：“不吃，你现在就死。”
冷冰冰的刀刃贴上阿达法的脸，寒意瞬间炸上他的大脑，冻得他一哆嗦。
桑南希扮演恶棍越来越得心应手：“但是吃了它，你之后乖乖听我的话，我或许还会放你一马。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
阿达法眼泪都流了下来：“你，你……你想要什么，我给你还不行吗，干嘛非要这样呢？”
“我要你把它吃了。”桑南希不为所动，“不再多说了，我只数三声，不吃我就斩了你。”
“三。”
刀移向阿达法的脖子。
阿达法惊恐道：“我给你钱！爵位！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你要不要？”
这个“他”，指的是倒在地上的科莱儿。科莱儿眼底陡然闪过阴霾，无声冷笑了下，嫌恶地不再看向那边。
桑南希眯起眼，冷笑道：“二。”
刀刃已然划破阿达法的皮肤，阿达法口不择言，胡言乱语：“别！不行，不行！我不能死！”
“一。”
阿达法崩溃哭喊：“我吃，我吃，别杀我啊呜呜呜……”
桑南希没移开刀，另一只手把“种子”递给他：“吃。”
“呜……”
看阿达法真的把那黑乎乎一团咽下去，桑南希默默舒了口气。旋即冷冷地解释道：“别耍花招，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会通过‘它’听见，你敢乱来，我就会让‘种子’发芽。”
阿达法呜呜道：“知道了，知道了。”
“好。”桑南希道，“如果有虫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说？”
可能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阿达法悲从中来，泪眼朦胧地哽咽：“我，我不知道。”
“……”蠢货！
桑南希简直想揍他一顿。
桑南希咬牙切齿地微笑道：“就说是查西斯弄得，明白吗？是他把你骗来这里，你才会经历这一切。是他让你遇见我了，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你不就不会来这里了吗？”
这话说得其实没问题。
因为如果查西斯没有叫阿达法来，桑南希就不会跟上来，自然也没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
阿达法不敢对桑南希生气，却又心里委屈，憋着怒，想明白这一点后，仇恨竟然瞬间被转移了。
他气道：“对，是他的错！是他害我！他真该死！”
桑南希抬手：“行了。”
阿达法顿时闭嘴。桑南希继续道：“今晚，你没见过我。”
阿达法点头：“是是。”
又交代了一些，阿达法全部乖乖应下，与之前判若两虫。桑南希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演的，不放心地让520扫描了一下。
【请宿主放心，此虫先天略有不足，易怒，思维简单。经测定，智商在雄虫平均水平以下。】
啊，原来如此。真是天助我也。
桑南希最后警告：“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好。”桑南希把刀随手丢给科莱儿，“现在开始，他不是你的雌侍，而是我的代行者，所有事情，你都必须听他的，明白？”
阿达法面露犹豫：“他，我……不能是我当代行者吗？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桑南希还以为他能憋出个什么，结果居然就这出息。他无语片刻，索性用前世影视剧里会出现的神神叨叨的话搪塞：“不要违逆主的意志。”
“好吧。”阿达法屈辱地低下脑袋，“我会听他的。”
桑南希再次重复：“今夜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可让其余虫知道。”
科莱儿已然默默站了起来，默默看着他们，眼中是常年不化的冰霜。阿达法不停点头：“明白，明白。”
想了想，该说的都说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桑南希还算满意：“你和科莱儿静候命令，我要去寻找更多信徒。阿门。”
直到看见桑南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阿达法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
科莱儿抱着刀冷冷看着他瘫坐在地上，全然没有想理会的意思。
阿达法“呕”了几声，拍了几下肚子，没吐出来什么。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胃里开始阵阵绞痛。
他赶紧停了拍打的手，哆嗦道：“我错了我错了，科莱儿……！”
“嗤，”科莱儿懒得再给他眼神，毫不留情地转身，“错了就诚心悔过。”
阿达法一边呜呜哭着说“对不起，再也不敢了”，一边用力踹了查西斯几脚泄愤。
桑南希脚下生风，脱掉身上套的长风衣，摘掉面具，扒拉了两下头发，觉得事情简直顺利得不像话。
天性多疑，他又问了一遍520：“现在怎么样了？”
【吃黑暗料理闹肚子了，但没关系，他以为是惩罚。】
桑南希干笑两声，不再理会。
他穿过后台和舞台一片昏暗的连接处，忽然迎面碰上一道敏捷的灰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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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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