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芜的垃圾星上，有一对新鲜出炉的未成年雌虫雄虫夫夫，再过两个月，他们就可以结婚啦。
希瑞尔努力掀开耷拉着的眼皮，一眼就看到弗瑞西斯眼下的青黑。
这只营养不良的金发雌虫肤色本就有些苍白，黑眼圈很是显眼。
“弗瑞西斯，你没有睡好吗？”
也许是虫族的特性，两只虫在希瑞尔的信息素下泡了一晚上，关系亲近了不少。
“嗯，”弗瑞西斯疲惫的眨了眨眼，并列出了失眠原因，“信息素太浓，你楼的太紧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但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眸子有点失焦。
“对不起。”听到是自己的原因，希瑞尔乖乖道歉，感觉雄父的教导好像不那么靠谱，那么今天要陪弗瑞西斯打猎这个要求他犹豫着要不要提出来。
希瑞尔修长的十指穿梭在弗瑞西斯细软的金发中，手指灵活的为他梳理，编了一个漂亮又不失简洁蝎尾辫。
“可是，雄父教导我说，信息素越浓郁雌虫才会越舒服越开心。”又有些泄气：“他说的好像不对。”
“也不能说不对。”弗瑞西斯回忆着昨晚的感觉心情有些微妙，目光复杂的反驳了一句，随后又马上反应过来：“你恢复记忆了？”
“也不能说恢复吧。”希瑞尔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顺了两下便直接扎了个高高的马尾：“但是只要有想知道的信息就能从脑海里出来。”
“我确认过了，我是很厉害的雄虫，娶……嫁给我不亏！”希瑞尔微微扬了扬脑袋，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像是一只要夸奖的小狗。
弗瑞西斯极力忽略这种既视感，觉得捡回家的希瑞尔，除了不能太胜任雄虫的身份，剩下的能顶上，堪称一物多用，物美价廉了。
“那你的雄父，雌父是谁，家在哪？”
希瑞尔随口说出雄父雌父的名字，没有丝毫感伤，讲述的仿佛不是自己身上的故事：“家的话，太远太远，感受不到了。我好像是乘坐的飞船出了问题，爆炸前划开了空间，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发现雄虫身上没有自己想的国仇家恨阴谋诡计，弗瑞西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为自己跳脱的想法感到脸红，“那你不可以划开空间回去吗？”
“雄父说不可以，这是保命的手段。”而且是最后的手段，希瑞尔仿佛知道弗瑞西斯的顾虑，故作沉稳的安抚道：“放心我家世清白，咱们一定能平安结婚的。”
雄父说：醒来之后，不用去找家在何方，不用追寻过去之人，在新的土地上向前便好。
弗瑞西斯被故作深沉的希瑞尔逗笑了，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希瑞尔的脸，又在他的脑袋上呼噜一把。
看着委屈地望着自己的狗狗眼，弗瑞西斯自然的把视线上移到了对方的头上：“你的呆毛呢？”
希瑞尔保持着委屈的眼神，但头上的呆毛却欢快地冒了出来：“你要摸摸吗？”
雄父还说，只要学会雄父的手段，放心去哪都吃香！
但是雄父啊，你的手段我总感觉有点不靠谱呢？希瑞尔悄悄地想。
弗瑞西斯站起身穿衣穿鞋，决定让自己远离温柔乡。
“不摸。今天我要去主城打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打工？主城？”希瑞尔想了想精神力未曾进去的那个地方，脸上带了些好奇的神色：“我可以跟着去吗？”
“不可以。”弗瑞西斯在水龙头下随手洗了把脸，拿出一块的毛巾擦了擦。又在希瑞尔紧皱的眉头下不得不重过水投了一遍，还叠成了小方块。
这样行了吧？弗瑞西斯眼神示意雄虫查验，又一边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地听雄虫的话。
“主城里的虫族太多了。你雄虫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了，被抢被卖了我救不回来。”
希瑞尔穿好鞋子走到表情有点臭臭的雌虫旁边，擦干了水池边的水渍，又把毛巾冲洗干净展开挂好，脸上写了一句话——弗瑞西斯好笨。
“只有雄虫危险，雌虫不危险吗。”毕竟美丽的雌虫也往往是雄虫的猎物。
“雌虫也危险，垃圾星这地方治安可不好。”弗瑞西斯有些不服气地压了压希瑞尔的呆毛，“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的雌父们离开前帮我在主城找到了靠山，20年以内，这里还算安全。”
“也是，毕竟弗瑞西斯这么漂亮。”看着弗瑞西斯有些微妙的目光，希瑞尔及时的补充了一句，“也很会打架。”
果然，比起漂亮的外表，雌虫还是更愿意被称赞强大的实力。
希瑞尔在心中双手合十给雄父拜了拜，但还是有些不理解，毕竟如果有人夸希瑞尔好看，希瑞尔会很开心。
但事实上弗瑞西斯小的时候确实是可爱又漂亮的雌虫幼崽。
但失去了长辈的庇护后，自由生长的雌虫幼崽为了吃饱赚钱，不是打工就是狩猎，营养不良和不修边幅的debuff一叠加……
——弗瑞西斯自己都不愿意看到镜中的自己了。
突然被一个小少爷似的雄虫夸好看，弗瑞西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对方的审美有问题，世界的审美有问题？
*
“我攒了一笔钱，原本打算度过成年期后，偷偷买一个C级星球的居住证，然后去考军校。”弗瑞西斯带着希瑞尔来到新建成的‘餐桌’，暗地里为不需要在床上吃饭松了一口气，毕竟之前的床可是家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弗瑞西斯瞪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雄虫，示意他好好吃饭。“如果你是一只珍贵的高级雄虫，我们也许可以拿到B级的身份证。”
希瑞尔晃了晃手里的营养剂，一脸的不情愿：“放心，我一定很珍贵。”
他拉起弗瑞西斯的手，把营养剂放在他的手里，讨好地笑了笑：“可是，我这么珍贵的话会不会被抢走，你救不回我怎么办？”
“吃饭。”弗瑞西斯不理会希瑞尔的小把戏。
不曾与外界有过多交流的未成年雌虫有些犹豫，虽然雌父们往往把雄虫的形容犹如恶鬼，但那群如狼似虎的总部雌虫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可不可以伪装成B级？我听说S级的雄虫是要觐见虫皇颁发爵位的，还要赐下一大堆雌侍与雌君。”弗瑞西斯语速变慢，希瑞尔会被离开的想法让他不太开心，但他潜意识里又清晰地知道这么优秀的雄虫肯定不会属于自己。
“B级的雄虫好像是最安全的。”弗瑞西斯思索着脑内的信息，打算一会去主城打听打听。
他摊开十指随雄虫把玩，解释道：“我听说B级以上是高级雄虫，以下是低级雄虫，B级是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还有一个理由弗瑞西斯没说，这个等级的雄虫能力不上不上，没有低级雄虫弱小的自知之明，扒着雌虫不放手，也没有高级雄虫的耀眼外貌与出色精神力。
而虫族往往慕强，高阶雌虫会挤破头换取S级A级雄虫的垂青，不会理会低阶雄虫的示好。而B级雄虫也不甘心只娶无法创造更多的价值低阶雌虫。
这群没有更好的选择、向现实妥协的雄虫，总是对家里的雌虫不满意，发生过不少起案件。
久而久之，B级雄虫这个群体的名声就被坏了。
到了最后皇室出手，出台了法令。
已经成年两年的雄虫如果没有婚配，信息就会自动上传系统，分配雌虫，也出现过不少怨侣。
可以说，B级雄虫是很不受雌虫垂青的一个群体了。
希瑞尔对着弗瑞西斯的手比较大小，比完后又很自然的十指相扣摩挲对方的手背：“都听你的，我想和你吃一样的饭。”
弗瑞西斯很想说一句雄虫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想到对方的家世又把这句话咽下去了，出于保护雄虫的天性向对方道歉：“抱歉，现在无法给你更好的生活。”
金尊玉贵的雄虫少爷，在自己这里住破铁壳，吃劣质营养剂……弗瑞西斯自己都有些心虚，他想这只雄虫应该一直都是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样子吧。
黑发雄虫皱眉小小口喝着营养剂，每喝一口就要抬看一眼雌虫，变得眉眼弯弯后又蹙起眉毛去喝营养液。
这幅依赖的样子让弗瑞西斯保护雄虫的想法是如此强烈，让他控制不住郑重道：“对虫神起誓，弗瑞西斯会用一生守护希瑞尔，一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哪怕这只雄虫最后会离开。
希瑞尔没想那么多，营养液太难吃了，这让他不得不就着雌虫的脸下饭。
关于生活水平他倒是不太挑剔，希瑞尔本来就是战争中过来的孩子，在这片荒芜的土里莫名有种回家的安心。
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弗瑞西斯眼里的认真，笑着回道：“谢谢弗瑞西斯愿意守护我，我也会保护好弗瑞西斯的。”
“那么，为了先保护我，我想要看看弗瑞西斯吃什么？”
仿佛被希瑞尔许诺烫到，弗瑞西斯反应了一会才说：“我一会在路上摘点果子吃。”
金发雌虫已经很久没有被保护过了，也很久没有被管束、夸赞过了。
短短几天相处的感觉却让他有种如坠云端的不真实感，有时他甚至怀疑这只雄虫是不是自己
的臆想。
*
“那我也吃果子！”希瑞尔迎着弗瑞西斯不赞同的目光，放低了音调软绵绵的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想吃。”
那就吃吧……
弗瑞西斯咽回了口里的话，继续讲一天的安排，比如上午去特地给未成年发放工作的社会福利机构干活领取工资，下午去扫盲班听听课，看看能不能从图书馆顺回一份报纸，晚上再去秘林打猎，去居民区卖钱。
希瑞尔听得津津有味，随后提出疑问：“那我呢？”
弗瑞西斯也不知道雄虫干什么，对雌虫来说除了引导度过精神紊乱器，其他时候雄虫更像是一只养在家里的吉祥物。
弗瑞西斯沉默了一下，试探着说：“在家躺着？”
“？”竖起的呆毛。
“……”心虚的眼神。
希瑞尔怒气冲冲地控诉，泪腺发达的狗狗眼里立刻溢上了一层水光。
“弗瑞西斯，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的未来没有我。”
“有的。”弗瑞西斯有些手忙脚乱地反驳，不知道事情怎么上升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结婚吗？”
在虫族一只雌虫与一只雄虫结婚，可以说这一生都绑定了雄虫。
虽然眸中含泪，但希瑞尔的话语却是温和有力的：“可是那更像是一个符号，没有我这个星星也会有别的星星。”
“是不是你捡回了高级的雄虫，你就娶了他会一直保护他？”
“我不想这样，我要做特别的星星。”
“因为，弗瑞西斯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这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第一眼见到的、捡到他的、属于他的小天使。
*
弗瑞西斯觉得希瑞尔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望着对方的眼睛，他却有些说不出话。
明明很轻易就能反驳的，比如说你是雄虫，你和雌虫不一样，你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工作，甚至不需要照顾我，只有活着，散发信息素，有精神了就可以了。
弗瑞西斯凝视着眼前炸毛的雄虫，他好像泪腺很发达，一双狗狗眼总是雾蒙蒙的，开心时有水光，委屈装伤心时有泪光，生气的时候很努力睁大眼了，还是有泪水不自觉的涌在眼上。
弗瑞西斯叹了一口气，像是认输似的，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强撑气势的希瑞尔一愣，“我没有哭，是被你气的。”
“你也是最特别的星星，是弗瑞西斯捡回来的希瑞尔。”一只全身散发着甜味的干净雄虫。
弗瑞西斯想如果自己捡回来的是一只骄傲自大指指点点的雄虫，他一定会把对方扔出去，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希瑞尔弄得手足无措。
金发蓝眸的雌虫难得乖顺，他重复了第一天捡到希瑞尔的话。
纯净的蓝眸里有些懵懂的情绪闪过，他像是哄孩子一样将额头贴近希瑞尔：“那，希瑞尔教我读书好不好，我把报纸、书本拿回来，你教我。”
弗瑞西斯语气放的很轻，仿佛在说一个被埋深处的梦想：“其实，不花钱、不暴露你的身份也可以离开垃圾星的。”
金发雌虫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划过希瑞尔眼下，像是挠在了后者的心上。
“每隔二十年，各个星球都会有一场来自主星主持的考试。如果我的分数够得话，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带着你离开这里。”
希瑞尔心尖发颤，有些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怕我不会。”
明明生气的是他，这时候反而没了嚣张的气焰。
弗瑞西斯握着希瑞尔的手，盯着对方泛红的耳根：“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学。”
“结婚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上学。”
修~下章是弗瑞西斯的身世，本来想当暗线的，后来不想扯那么大直接扔上来啦。当番外或跳过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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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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