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网上掀起的腥风血雨,暂且不提。
雄虫穿的是塞缪尔的斗篷,飞行器打开房门后会有一股大的气流,对于体格强健的雌虫而言这股气流只似风声,但对于身着华服的雄虫而言,这气流足够弄乱他的衣装。
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出丑的习惯。
常年居家,雄虫对军方的高端设备不甚了解,努力了几分钟也只成功缩减了斗篷的长度。塞缪尔比雄虫高,体格也更大,不合尺寸的斗篷将雄虫称得更小也更精巧。镜头虚虚捕捉到他露出的小半张侧脸,不期然与一只闪着碎蓝光芒的眼睛对上。
那是湖泊湾洋也要为之让路的清澈颜色。
对于雄虫的“为什么抱我”的疑惑,军雌没有理会。在众虫前,塞缪尔的显露出来的温情不会有一丝破绽。
雄虫没有逆抗。
左右还有几百米路程,被抱着还节省体力。
可是军装一点儿也不柔软,硬挺的布料让他的肌肤发红。雄虫迟疑一瞬,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环上塞缪尔的脖颈。
中将的脚步顿了顿。
雄虫离他太近,十八年里,虽然夫夫生活没有寻常家庭多,但他们也睡过很多次。雄虫——雄主的气息太甜美也太蛊惑,直接唤醒了塞缪尔长期蛰伏的嗜血**。纤长的脖颈就在眼前,只要再进一点点……
只要再近一点点,他就可以吞食掉雄虫的血肉。
雄虫感觉到对方识海的波动。
他好像找到了对方要自己出门的原因。
眼前的军雌虽然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模样,可识海已经处于暴动前期。表彰大会的时间早早定好,雌虫暴露在大众之下,没有中途溜回家的可能。宴会会举行至深夜,而塞缪尔最多还能撑两个小时。
没有什么好意外,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不是有点儿作用,他也活不到现在。
军雌不知道雄虫的想法,但他敏锐觉察到雄虫的香气在变淡。为什么?他看了看雄虫平直的嘴角,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没有一只雄虫会喜欢一个囚禁他、剥夺他自由的虫。
但那又有什么紧要。
他们婚姻,从来不是靠爱维系。
参加宴会的军雌有自己的休息室。
不比从事其他职业的雌虫,军雌的职业特性注定他们与自己的雄主聚少离多,因此军方愿意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军雌们最大的自由,在晚会开始之前提供一些小的便利。性,横贯在有性繁殖生物恒长的进化里,虫族也不例外。雄虫和雌虫在交合中不仅有身体上的快感,更有精神的融合。
塞缪尔听过雄虫精神的尖叫。
那是在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雄虫还试图挽回他们的婚姻。他鼓起勇气找塞缪尔谈话,希望简·弗罗斯特不要是两人之间永远的死结。他那时成年不久,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都很天真。“塞缪尔。”雄虫如水晶般剔透的蓝色眼睛里有无法掩藏的爱意,他的字字句句极其诚恳,“我不想失去你。”
“我……我希望弥补。”
而雌虫送还他谎言。
塞缪尔·弗罗斯特恨他的杀父仇人,恨与他相识的自己、恨在那个血色的下午,自己给了雄虫见雌父的权限。他的父亲就那样死在自己给雄虫护身的枪口下,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雀青。”他抚摸雄虫过度苍白的脸,尽力扬起一个同样想要打破困境的笑容,“我也想和你一起。”
雄虫得到出乎意料的回应,没忍住情绪悲伤地痛哭出声。他不擅长伪装,这段婚姻无时无刻不在熬煎他的灵魂。“如、如果你能原谅……”他抱着塞缪尔,囫囵地将另一句话吞咽下去。
如果你能原谅。雄虫要说的下一句是:那么就这样判我的刑也可以。
他们回到过去,回到雄虫刚离开原始森林来找雌虫的日子。鲜花、话剧、两虫在黄昏下交流尚未遇见彼此时的人生。他们重新牵手、吃烛光晚餐、然后在红酒的微醺里睡在一起。雄虫接受亲吻、接受雌虫攻城略地般的爱抚、他在快乐中溢出浓郁的甜味,他的嗓子因为喊叫而变得沙哑。在最后一次快感来袭时,雄虫疲惫到只能用他与雌虫交缠的精神尖叫。
雄虫开始一点点舒展。
他的依赖带着希冀。
而雌虫选择在他最放松最粘虫的时候打碎一切,他掐着雄虫的脖颈,残忍地说:
“青雀,怎么办呢,我还是很恨你。”
雄虫大概是在这个时候死亡的。
他亮晶晶的眼睛灰败、失去笑容,精神力也不再尖叫。
现在,塞缪尔把雄虫抱进他的休息室。他扯掉斗篷,解开对雄虫的束缚。“你的识海……”没有等对方说完,塞缪尔便掐起雄虫的腰放在高台,等到视线在同一水平后卡住雄虫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深吻。
雄虫身上没有香气。
口舌交缠,空气中响起湿漉漉的水声。雄虫打开口腔,任凭缪赛尔动作。十多年来他几乎不反抗塞缪尔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不管是失去人生自由、还是被抽去精神力;不管是对方在精神上的施暴,还是身体的求欢。
他们没有爱情,但契约在那里。
一吻过毕,雄虫嘴巴上莓果味的口脂已悉数进塞缪尔的肚子。他脸颊粉红,连带眼周也有靡丽的茜色,接吻消耗了太多空气,雄虫薄薄的上半身起伏剧烈。塞缪尔眯了眯眼睛,用戴着黑色皮革的手上去按压衣料下还很安静的胸脯。
瓷白的手虚虚握住塞缪尔的手腕。
“等一下。”
一股纯净的精神力包裹住缪赛尔的全身,很柔软,像棉花一样。随后,这些精神力中的一部分开始安抚雌虫膨胀的血管,另一大部分则奔向头部。识海以一种超越维度的姿态展现,有着腐臭味的猩红墙壁扑向乳白的精神力,化作飓风把它搅碎。雄虫刚刚还透粉的脸瞬间失去颜色,他闭上眼睛,很难受地皱起眉头。
塞缪尔一昧想要建立军功,并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他的识海被污染物中携带的毒副因子破坏,变得异常狂躁。雄虫给出的精神力被一再砍切,只能继续源源不断地持续输送。安抚的时间很长,一个小时后,雄虫颤巍巍地睁开了双目。
半个小时前他已力竭,如今倒在塞缪尔怀里,脸似纸苍白,濒临失温,虚弱得如同大病一场。
空气里泛起一丝血腥味。
雄虫一个月前抽血造成的伤口,之前只是未愈合,在给塞缪尔梳理以后,竟流出血来。
塞缪尔比雄虫更早发现这处异样,他拿起电话,准备将精神力从他识海里抽离出来的雄虫送去林顿实验室。
然而雄虫指了指休息室里的医药箱。
“我要那个。”他说。
塞缪尔脸色迅速沉下去:“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可是不是中将叫我过来的吗?”雄虫淡淡回复,“我也有想见的虫。”
“科文·菲特?”塞缪尔的声音更冷了,“你今天怕是见不到他。”
雄虫不说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起身体。
“青雀。”雌虫不耐雄虫的沉默,他掐住他的咽喉,居高临下地盯着雄虫,“科文少将早在十年前就结婚了,他和他的雄主已经有两只小虫。”
“你要插足他们的家庭?”
“放开我。”
“回答我。”
“我没有想要破坏任何虫的家庭。”
“但你仍希望见到科文·菲特!”
“……塞缪尔。”雄虫仰起头,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手很疼。”
“以及,你不能再用力了,宝石无法遮挡被掐出的印痕。”
雌虫卸下力气,转身去拿医药箱。
“青雀。”塞缪尔满是锋光的声音在休息室响起,“晚宴你如果离开我半步,我保证会杀了引诱你走的所有虫。”
“契约里写得很清楚——我们彼此要对彼此忠诚。”
黛黛安有点无聊。
他随自己的雌君来参加晚宴,可雌君中途接到消息,不得不返回第五军区。军雌本来也给他的雄主安排了回家的飞船,可黛黛安没有立即答应。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盛会,并不想半途退出。
在和家中的两只幼崽通完视频后,黛黛安决定去找熟悉的雄虫玩儿。他先问候了住在一个别墅区的琳琅,又同儿时好友尤达聊了一会儿天。
不过都不长久。
有家室的雄虫被雌君看得好紧。
在心里暗暗问候了几遍自己的雌君后,黛黛安决定去找未婚的雄虫说话,幼崽很喜欢菲尔格的画,黛黛安琢磨着能不能替孩子要个签名。
可未婚的雄虫更受欢迎,黛黛安数了数菲尔格身边的雌虫,一二三四五六……数量多得他头晕。
黛黛安最后决定拉黑中途被迫跑路的科文。
虽然是军队的命令,但雄虫的生气就是生气。
回去是不可能立即回去的,黛黛安气呼呼吃了两口蛋糕,他还等着看现场表演呢!
忽然间,黛黛安附近传来一个陌生的询问:“你在吃什么?”
“蜂蜜杏仁蛋糕!”
“诶?”黛黛安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周围没有虫啊,和他说话的是谁?
“抱歉。”那声音清冷中带着温柔,“我在你的右后方。”
黛黛安又转过身往左边看,终于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虫。
比他丈夫英俊的军雌阴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给他打招呼示意……不对!这张脸怎么那么像弗罗斯特,啊——
黛黛安害怕地往后面退了退。
是那只雌虫!是塞缪尔·弗罗斯特!
是那只被冠以“罗刹子”的可怕雌虫!
“你把他吓到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黛黛安抑制住内心的恐惧。
他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和他说话的也是一只雄虫。
一袭天青色的身影从军雌的身后出来,高挑的身姿、浓郁的灵息、黛黛安看到对方额上交衔尾巴的锦鲤虫纹。
雄虫微微笑着,他绯艳欲滴的双唇轻轻开合。
“不好意思,我的雌君不太服从管教。”
“您好。”雄虫伸出手。
“我叫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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