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军的“督促”下,闻川带领的研究小队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他们在精神力残留的漩涡中反复筛查,将每一份数据都拆解到最微小的波段。
但他们并没有什么进展,那些“异常”的波段,落在精神力暴动的理论阈值之内,残留的精神力碎片虽然扭曲,却依旧符合应激失控后的分裂特征,看起来确实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大规模精神力暴动。
厄霁巡查完整个营地之后,有了自己的判断。他沉默地看完事件记录,命虫将闻川请到临时指挥室来,私下交流。
闻川进门时脸色并不好,睡眠不足让他的眼袋青黑,他显然不像其他组员以为的那样是进来挨批的,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他疲惫地开口:“没有发现异常,精神力残波虽然混乱,但它们都是精神力暴动后应有的呈现。”
厄霁请他坐下,亲手递上一杯热茶:“除了这些,你有发现不该存在的药剂反应,或者精神力污染源之类的反应吗?”
闻川手一顿,愣了片刻。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缓缓皱起:“你发现了什么?”
厄霁没有正面回答,他敲了敲手边的事件报告,缓缓道:“为了应对军雌战后突发的精神力暴动,军部有一套很完善的方案。感应,预警,制伏,军雌们需要对此接受系统性的训练,保证可以第一时间反应,以此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
“通常情况,一旦警报响起,所有军雌都会有所戒备,这是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闻川跟上了他的思路,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哨岗,巡逻队,不同的宿舍……几乎到处都有伤亡,他们毫无防备,所以……”
“所以……”厄霁几乎和他异口同声:“是一瞬间。”
闻川:“同时爆发的。”
像是有人早就上好了枪膛,只等着某个时刻,扣下扳机,万箭齐发。
屋里静默了片刻,厄霁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闻川,问:“以你专业的角度来看,这,可能吗?”
闻川的指尖冰凉,他眉头紧蹙:“如果是药剂的问题,不可能,因为个体对药剂的代谢有差异,所以一定会有时间差,不可能控制得如此精准。除非,有诱导剂……”
话题回归,厄霁看进闻川眼底:“所以我才问,你有发现吗?”
闻川想到那片混乱却单一的精神力残留:“……没有。”
厄霁是向他求证,但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内,他继续道:“昨晚靳珩联系我,他已经分析过供给第二军的药剂,和其他军团所用的成分一致。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只是第二军的质量更上乘。”
闻川立刻指出:“这不能说明什么,质量上乘只是提供精神力的雄虫阁下等级更高,药剂成分没有变化。”
这和昨天靳珩说的一致,厄霁没有再说话,他垂下眼帘,轻轻摩挲着手指。
调查结果导向了更加让虫不安的方向,药剂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使用药剂的虫。他们被未知的威胁,悄无声息地在脑中植入了指令。
而虫族现在,对这个未知威胁,一无所知。
厄霁眯了眯眼,或许并非一无所知,他想到了在荒星时,曾试图入侵靳珩意识的东西,他叫星骸。
在魊兽频繁异动并且进化出智力的档口,虫族迎来了新的敌人。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厄霁打开终端,点开了和靳珩的对话框,他不应该再阻止他调查那个遗迹,这是影响到虫族存亡的事,但是……真的要让靳珩一虫独自承担所有的风险吗?
厄霁头一次在这类决策上迟疑了,他一向冷静理智,可这一次,他没办法做到那么干脆。指尖轻轻划过终端的边缘,他最终合上屏幕,沉默地收了起来。
再等等。
他不相信“星骸”是凭空而来的存在。这种级别的精神体,不可能毫无预兆地诞生。他一定留下过痕迹,也许就在虫族那冗长而混乱的历史里,早已露出了蛛丝马迹。
如果真有某种更早的接触记录,那他一定会找到他。
……
靳珩在分析了药剂之后,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幸存者精神力共频谱跳帧的事情他没有对厄霁提起,因为没有证据,他无法要求厄霁或闻川相信一套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解释的理论。
靳珩也担心这会暴露自己并非虫族,像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从未想过对厄霁透露。他看得出来厄霁不是滥杀无辜的虫,自然也看得出来厄霁对种族的认同感和排外感,靳珩没有把握,也许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信任厄霁。
除此之外,更加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若若。
小家伙的共频谱,和那些“幸存者”军雌有相同的跳帧,这意味着他也随时处在危险之中。想到暴动后有如行尸走肉的雌虫们,靳珩就没办法袖手旁观,他必须得想办法。
精神力出了问题,那就得从精神力海入手。
靳珩很想直接潜入若若的精神力海一探究竟,但现实却残酷地限制了他,他没办法操控自己溢散的精神力。而且这事会有一定的风险,他也不能直接把赤冥叫过来做一场未知的尝试。
所以眼下的路,只有一条。他必须尽快解决自己精神力溢散的问题,哪怕只能稳定短暂的一会儿,只要能进入精神力海几分钟,他就有可能找到更多线索。
但虫族现有的科研水平,无法解决他的异常,靳珩早就想过要从基因层面突破,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搁置。如今,必须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好在他现在不像刚来时那般孤立无援,雄虫的DNA可以找赤冥,雌虫就更方便了,现在回去在床上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捡到厄霁的头发。
理清思绪的靳珩倏然站起来,他打算提早下班,反正研究院的所有虫都觉得他待在这里只是碍事而已。
出了钟博言信守承诺给他准备的独立办公室,靳珩碰上了商惟辰。
后续的调查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也通过共享权限,从调查报告中得知并没有什么进展。
厄霁和闻川得出的结论,他自然也是知道了的。药剂没有问题,却不能解释钟博言主动压下用量异常的动机。闻川想要的真相,至少目前来看,是查不出来了。
那么,不如就继续潜伏。
至于商惟辰,他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现在还无法下判断。
但靳珩决定,先送上一把钥匙,他主动上前搭话,还是雄虫不可一世的做派:“商组长,作为一名尊贵的雄虫,我有一些宝贵的建议,不知你是否愿意一听?”
商惟辰承认之前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竟指望一个雄虫能派上用场,在自取其辱之后,他对这位雄虫阁下一直敬而远之,眼下对靳珩的主动示好持观望态度,他是个很圆滑的人,礼貌地笑了笑:“靳珩阁下金口玉言,当然洗耳恭听。”
靳珩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商组长有没有听过‘营啸’这个概念,我记不清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了,大概是说,一支长期处在高压状态下的军队,在夜间可能会因为夜惊而爆发出失控的、极具破坏性的行为。”
“并且这种夜惊,具备感染性。”
“听说这次的魊兽潮比以往都要密集,连续作战而导致压力过大,也在情理之中。”
商惟辰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听到现在已是眼神发亮,他几乎脱口而出地追问:“为什么是第二军,为什么别的军团没事……”
靳珩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才是负责药剂对接的组长吧!”
商惟辰因靳珩的话语打开了思路,为什么是第二军?因为他们药物依赖,他们使用了过量的精神力抚慰药剂,产生了耐药性,所以在突发的高压下,失控了。
集体精神力暴乱,在这个解释下,变得非常合理。
他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只要我们把异常归咎于药物耐受,数据不需要改,报告也可以照写……”他突然反应过来,住了嘴,看向靳珩:“阁下……您……”
靳珩已是不耐烦地推开了挡路的商惟辰:“一个破解释查来查去编不出来,还连累我天天跟着加班,你们雌虫真是越发没用了!”
商惟辰被撞得一个趔趄,却没露怒色,反而笑了笑:“那还请阁下以后,继续多多指点。”
他目送靳珩骂骂咧咧地走远,眼底的探究之色却久久未散。
我不想写剧情,我只想写小情侣贴贴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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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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